國學之史部舊唐書

《舊唐書》卷一百九十九下 列傳第一百四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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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狄

《舊唐書》卷一百九十九下 列傳第一百四十九

  ○鐵勒 契丹 奚 室韋 靺鞨 渤海靺鞨  烏羅渾

鐵勒,本匈奴別種。自突厥強盛,鐵勒諸郡分散,衆漸寡弱。至武德初,有薛延陀、契苾、回紇、都播、骨利幹、多覽葛、僕骨、拔野古、同羅、渾部、思結、斛薛、奚結、阿跌、白等,散在磧北。薛延陀者,自雲本姓薛氏,其先擊滅延陀而有其衆,因號爲薛延陀部。其官方兵器及風俗,大抵與突厥同。

初,大業中,西突厥處羅可汗始強大,鐵勒諸部皆臣之,而處羅徵稅無度,薛延陀等諸部皆怨,處羅大怒,誅其酋帥百餘人。鐵勒相率而叛,共推契苾哥楞爲易勿真莫賀可汗,居貪汗山北;又以薛延陀乙失鉢爲也咥小可汗,居燕末山北。西突厥射匱可汗強盛,延陀、契苾二部並去可汗之號以臣之。回紇等六部在鬱督軍山者,東屬於始畢,乙失鉢所部在金山者,西臣於葉護。

貞觀二年,葉護可汗死,其國大亂。乙失鉢之孫曰夷男。率其部落七萬餘家附於突厥。遇頡利之政衰,夷男率其徒屬反攻頡利,大破之。於是頡利部諸姓多叛頡利,歸於夷男,共推爲主,夷男不敢當。時太宗方圖頡利,遣遊擊將軍喬師望從間道齎冊書拜夷男爲真珠毗伽可汗,賜以鼓纛。夷男大喜,遣使貢方物,復建牙於大漠之北鬱督軍山下,在京師西北六千里。東至靺鞨,西至葉護,南接沙磧,北至俱倫水,回紇、拔野古、阿跌、同羅、僕骨、諸大部落皆屬焉。

三年,夷男遣其弟統特勒來朝,太宗厚加撫接,賜以寶刀及寶鞭。謂曰:「汝所部有大罪者鞭之。」夷男甚喜。

四年,平突厥頡利之後,朔塞空虛,夷男率其部東返故國,建庭於都尉揵山北,獨邏河之南,在京師北三千三百里;東至室韋,西至金山,南至突厥,北臨瀚海,即古匈奴之故地。勝兵二十萬,立其二子爲南北部。太宗亦以其強盛,恐爲後患。

十二年,遣使備禮冊命,拜其二子皆爲小可汗,外示優崇,實欲分其勢也。會朝廷立李思摩爲可汗,處其部衆於漠南之地。夷男心惡思摩,甚不悅。

十五年,太宗幸洛陽,將有事於太山。夷男謀於其國曰:「天子封太山,萬國必會,士馬皆集,邊境空虛,我於此時取思摩如拉朽耳。」因命其子大度設勒兵二十萬,屯白道川,據善陽嶺以擊思摩之部。思摩遣使請救,詔英國公李勣、蒲州刺史薛萬徹率步騎數萬赴之。逾白道川至青山,與大度設相及。追之累月,至諾真水,大度設知不脫,乃互十里而陳兵。

先是,延陀擊沙鉢羅及阿史那社爾等,以步戰而勝。及其將來寇也,先講武於國中,教習步戰;每五人,以一人經習戰陣者使執馬,而四人前戰;克勝即授馬以追奔,失應接罪至於死,沒其家口,以賞戰人,至是遂行其法。突厥兵先合輒退,延陀乘勝而逐之。勣兵拒擊,而延陀萬矢俱發,傷我戰馬。乃令去馬步陣,率長槊數百爲隊,齊奮以衝之,其衆潰散。副總管薛萬徹率數千騎收其執馬者。其衆失馬,莫知所從,因大縱,斬首三千餘級,獲馬萬五千匹,甲仗輜重不可勝計。大度設跳身而遁,萬徹將數百騎追之,弗及。其餘衆大奔走,相騰踐而死者甚衆,伏屍被野。夷男因乞與突厥和,並遣使謝罪。

十六年,遣其叔父沙鉢羅泥敦策斤來請婚,獻馬三千匹。太宗謂侍臣曰:「北狄世爲寇亂,今延陀崛強,須早爲之所。朕熟思之,唯有二策:選徒十萬,擊而虜之,滅除兇醜,百年無事,此一策也;若遂其來請,結以婚姻,緩轡羈縻,亦足三十年安靜,此亦一策也。未知何者爲先?」司空房玄齡對曰:「今大亂之後,瘡痍未復,且兵兇戰危,聖人所慎。和親之策,實天下幸甚。」太宗曰:「朕爲蒼生父母,苟可以利之,豈惜一女?」遂許以新興公主妻之。因徵夷男備親迎之禮。仍發詔將幸靈州與之會。夷男大悅,謂其國中曰:「我本鐵勒之小帥也,天子立我爲可汗,今復嫁我公主,車駕親至靈州,斯亦足矣!」於是稅諸部羊馬以爲聘財。或說夷男曰:「我薛延陀可汗與大唐天子俱一國主,何有自往朝謁?如或拘留,悔之無及!」夷男曰:「吾聞大唐天子聖德遠被,日月所照,皆來賓服。我歸心委質,冀得睹天顏,死無所恨!然磧北之地,必當有主,舍我別求,固非大國之計。我志決矣,勿復多言!」於是言者遂止。太宗乃發使受其羊馬。然夷男先無府藏,調斂其國,往返且萬里,既涉沙磧,無水草,羊馬多死,遂後期。太宗於是停幸靈州。既而其聘羊馬來至,所耗將半。議者以爲夷狄不可禮義畜,若聘財未備而與之婚,或輕中國,當須要其備禮,於是下詔絕其婚。既而李思摩數遣兵侵掠之。延陀復遣突利失擊思摩,至定襄,抄掠而去。太宗遣英國公李勣援之,見虜已出塞而還。太宗以其數與思摩交兵,璽書責讓之。

十九年,謂其使人曰:「語爾可汗,我父子並東征高麗,汝若能寇邊者,但當來也!」夷男遣使致謝,復請發兵助軍,太宗答以優詔而止。其冬,太宗拔遼東諸城,破駐蹕陳,而高麗莫離支潛令靺鞨誑惑夷男,啖以厚利,夷男氣懾不敢動。俄而夷男卒,太宗爲之舉哀。夷男少子肆葉護拔灼襲殺其兄突利失可汗而自立,是爲頡利俱利薛沙多彌可汗。拔灼性褊急,馭下無恩,多所殺戮,其下不附。是時復以太宗尚在遼東,遂發兵寇夏州,將軍執失思力擊敗之,虜其衆數萬,拔灼輕騎遁去,尋爲回紇所殺,宗族殆盡。其餘衆尚五六萬,竄於西域,又諸姓俟斤遞相攻擊,各遣使歸命。

二十年,太宗遣使江夏王道宗、左衛大將軍阿史那社爾爲瀚海道安撫大使;右領軍大將軍執失思力領突厥兵,代州都督薛萬徹、營州都督張儉、右驍衛大將軍契苾何力各統所部兵分道並進,太宗親倖靈州,爲諸軍聲援。既而道宗渡磧,遇延陀餘衆數萬來拒戰。道宗擊破之,斬首千餘級。萬徹又與回紇相遇,二將各遣使諭以綏懷之意。其酋帥見使者,皆頓顙歡呼,請入朝。太宗至靈州,其鐵勒諸部相繼至數千人,仍請列爲州縣,北荒悉平。詔曰:

惟天爲大,合其德者弗違;謂地蓋厚,體其仁者光被。故能彌倫八極,輿蓋二儀,振絕代之英聲,畢天下之能事。彼匈奴者,與開闢而俱生;奄有龍庭,共上皇而並列。僭稱驕子,分天街於紫宸;仰應旄頭,抗大禮於皇極。糹面窺邃古,能無力制。自朕臨御天下,二紀於茲,粵以眇身,一匡寰宇。始勤勞於昧旦,終致治於昇平。曩者聊命偏師,遂擒頡利;今茲始弘廟略,已滅延陀。雖麾駕出征,未逾郊甸;前驅所轥,才掩塞垣。長策風行,已振金徽之表,揚威電發,遠璟沙場之外。鐵勒諸姓、回紇胡祿俟利發等,總百餘萬戶,散處北溟,遠遣使人,委身內屬,請同編列,併爲州郡。收其瀚海,盡入提封;解其辮髮,並垂冠帶。上變星昴,歸於東井之躔;下掩蹛林,袪入南山之囿。混元已降,殊未前聞;無疆之業,永貽來裔。古人所不能致,今既吞之;前王所不能屈,今鹹滅之。斯實書契所未有,古今之壯觀,豈朕一人獨能宣力!蓋由上靈儲祉,錫以太康;宗廟威靈,成茲克定。即宜備禮,告於清廟,仍頒示普天。

其後延陀西遁之衆,共推夷男兄子咄摩支爲伊特勿失可汗,率部落七萬餘口,西歸故地。乃去可汗之號,遣使奉表,請居鬱督軍山北。詔兵部尚書崔敦禮就加綏撫。而諸部鐵勒素服薛延陀之衆,及咄摩支至,九姓渠帥莫不危懼。朝議恐爲磧北之患,復令英國公李勣進加討擊。勣率九姓鐵勒二萬騎至於天山。咄摩支見官軍奄至,惶駭不知所爲;且聞詔使蕭嗣業在回紇中,因而請降。嗣業與之俱至京師,詔授右武衛將軍,賜以田宅。咄摩支入國後,鐵勒酋帥潛知其部落,仍持兩端。李勣因縱兵追擊,前後斬五千餘級,虜男女三萬計。

二十二年,契苾、回紇等十餘部落以薛延陀亡散殆盡,乃相繼歸國。太宗各因其地土,擇其部落,置爲州府:以回紇部爲瀚海都督府,僕骨爲金徽都督府,多覽葛爲燕然都督府,拔野古部爲幽陵都督府,同羅部爲龜林都督府,思結部爲盧山都督府,渾部爲皋蘭州,斛薛部爲高闕州,奚結部爲雞鹿州,阿跌部爲雞田州,契苾部爲榆溪州,思結別部爲蹛林州,白部爲寘顏州,凡一十三州。拜其酋長爲都督、刺史,給玄金魚以爲符信,又置燕然都護以統之。是歲,太宗以鐵勒諸部並皆內屬,詔賜京城百姓大酺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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