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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鐵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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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鐵生的故事

史鐵生的故事

·21歲時候雙腿癱瘓。1981年,患嚴重的腎病。1998年開始做透析。他說自己“職業是生病,業餘在寫作”。

·他的著名散文《我與地壇》鼓勵了無數的人,深圳中學生楊林在文章的鼓勵下,走出了車禍帶來的陰影,以《生命的硬度》奪得了一個全國作文大獎。

  ▲史鐵生對命運獨特的看法

人家讓他拜佛,他不拜。因爲,佛不能使他癱瘓的雙腿站立起來,因爲,如果佛要人“拜”才肯保佑人,那他就不稱其爲佛。他認爲佛之本義乃“覺悟”,是一個動詞,是行爲而非絕頂的一處寶座。

人家讓鐵生算命,他不算。因爲,如果命好則無須算,“好”自會來;如命不好,更不必算,樂得活一天高興一天,省卻明知前程險惡,還不得不步步逼近那災難,成天戰戰兢兢,何苦!高人說能“爲你避災”,鐵生也不信,因爲那就是命運無定了,其所“算”,乃是妄說,還算它幹什麼?

但史鐵生似乎又“信命”。他說:“萬事萬物,你若預測它的未來,你就會說它有無數種可能,可你若回過頭去看它的以往,你就會知道其實只有一條命定的路。”難道一個人所走的路不都是“這一條”路?但這並非不要把握“命運”。鐵生的奮鬥精神和創作實踐證明了他是一個不向命運低頭的人。他只是不強求什麼,不做慾望的奴隸,因爲慾望是無邊的,人哪有完全“心滿意足”的一天!

我以爲新時期的青年作家中,史鐵生是最了悟人生,最豁達,也最真誠的一個典型。他是個殘疾人,他曾幾次爲此而悲觀欲自殺,但當他終於覺悟到無差別便不成 爲世界時,他便坦然“接受”了殘疾之軀,“接受”了自己與別人的差別,並努力做一個精神上的健康人。

我尤其欣賞鐵生釋然面對苦難的大度徹悟。他說:“苦難消滅自然也就無可憂悲,但苦難消滅一切也就都滅。”所以,人是萬不可追尋什麼絕對的公平,永遠的利益以及完全無憂無慮的所謂“幸福”的。沒有無憾的人生——這纔是真正的人生。

  ▲走進不同尋常的史鐵生

史鐵生,就是這樣一個被嚴重忽視的人物。他一度被列入所謂“抵抗投降”者的行列,但這不啻是一種嚴重的誤讀,史鐵生的姿態與其說是抗議的﹑批判的,不如說是沉思的,建設的...

我喜歡他作品的一個最大的理由是,他的想法和文字明淨,不曾神神鬼鬼牽絲攀藤。他是能超越智和愚的。他不作狀,而是常常省察自己的內心...

鐵生對生命的解讀,對宗教精神的闡釋,對文學和自然的感悟,構成了真正的哲學。他幻想腳踩在軟軟的草地上的感覺,踢一顆路邊的石子的感覺...

  ▲生命裏的殘疾與愛情

我是史鐵生——很小的時候我就覺得這話有點怪,好像我除了是我還可以是別的什麼。這感覺一直不能消滅,獨處時尤爲揮之不去,終於想懂:史鐵生是別人眼中的我,我並非全是史鐵生。

多數情況下,我被史鐵生減化和美化着。減化在所難免。美化或出於他人的善意,或出於我的僞裝,還可能出於某種文體的積習——中國人喜愛讚歌。因而史鐵生以外,還有着更爲豐富、更爲渾沌的我。這樣的我,連我也常看他是個謎團。我肯定他在,但要把他全部捉拿歸案卻非易事。總之,他遠非坐在輪椅上、邊緣清晰齊整的那一箇中年男人。白晝有一種魔力,常使人爲了一個姓名的牽掛而拘謹、猶豫,甚至於慌不擇路。一俟白晝的魔法遁去,夜的自由到來,姓名脫落爲一張扁平的畫皮,剩下的東西才漸漸與我重合,雖似朦朧縹緲了,卻真實起來。這無論對於獨處,還是對於寫作,都是必要的心理環境。

我其實未必合適當作家,只不過命運把我弄到這一條(近似的)路上來了。

左右蒼茫時,總也得有條路走,這路又不能再用腿去趟,便用筆去找。而這樣的找,後來發現利於此一鐵生,利於世間一顆最爲躁動的心走向寧靜。

我的寫作因此與文學關係疏淺,或者竟是無關也可能。我只是走得不明不白,不由得嘮叨;走得孤單寂寞,四下裏張望;走得怵目驚心,便向着不知所終的方向祈禱。我僅僅算一個寫作者吧,與任何“學”都不沾邊兒。學,是挺講究的東西,尤其需要公認。數學、哲學、美學,還有文學,都不是打打鬧鬧的事。寫作不然,沒那麼多規矩,癡人說夢也可,捕風捉影也行,滿腹狐疑終無所歸都能算數。當然,文責自負。

寫作救了史鐵生和我,要不這輩子幹什麼去呢?當然也可以乾點別的,比如畫彩蛋,我畫過,實在是不喜歡。我喜歡體育,喜歡足球、籃球、田徑、爬山,喜歡到荒野裏去看看野獸,但這對於史鐵生都已不可能。寫作爲生是一件被逼無奈的事。開始時我這樣勸他:你死也就死了,你寫也就寫了,你就走一步說一步吧。這樣,居然掙到了一些錢,還有了一點名聲。這個愚頑的鐵生,從未純潔到不喜歡這兩樣東西,況且錢可以供養“沉重的肉身”,名則用以支持住孱弱的虛榮。待他孱弱的心漸漸強壯了些的時候,我確實看見了名的荒唐一面,不過也別過河拆橋,我記得在我們最絕望的時候它伸出過善良的手。

我的寫作說到底是爲謀生。但分出幾個層面,先爲衣食住行,然後不夠了,看見價值和虛榮,然後又不夠了,卻看見荒唐。荒唐就夠了麼?所以被送上這不見終點的路。

殘疾與愛情,這兩種消息,在史鐵生的命運裏特別地得到強調。對於此一生性愚頑的人,我說過,這樣強調是恰當的。我只是沒想到,史鐵生在四十歲以後也慢慢看懂了這件事。

這兩種消息幾乎同時到來,都在他二十一歲那年。

一個滿心準備迎接愛情的人,好沒影兒的先迎來了殘疾——無論怎麼說,這一招是夠損的。我不信有誰能不驚慌,不哭泣。況且那並不是一次光榮行爲的後果,那是一個極爲普通的事件,普通得就好像一覺醒來,看看天,天還是藍的,看看地,地也並未塌陷,可是一舉步,形勢不大對頭——您與地球的關係發生了一點兒變化。是的,您不能有以腳掌而是要以屁股,要不就以全身,與它摩擦。

不錯,第一是坐着,第二是躺着,第三是死。好了,就這麼定了,不再需要什麼理由。我慶幸他很快就發現了問題的要點:沒有理由!你沒犯什麼錯誤,誰也沒犯什麼錯誤,你用不着悔改,也用不上怨恨。讓風給你說一聲“對不起”嗎?而且將來你還會知道:上帝也沒有錯誤,從來沒有。

我記得,當愛情到來之時,此一鐵生雙腿已殘,他是多麼地渴望愛情呵,可我卻親手把“不能進入”寫進了他心裏。事實上史鐵生和我又開始了互相埋怨,睡不安寢食不甘味,他說能,我說不能,我說能,他又說不能。糟心的是,說不能的一方常似凜然大義,說能的一對難兄難弟卻像心懷鬼胎。不過,大凡這樣的爭執,終歸是鬼胎戰勝大義,稍以時日,結果應該是很明白的。風能不戰勝雲嗎?

山能堵死河嗎?現在結果不是出來了?——史鐵生娶妻無子活得也算愜意。但那時候不行,那時候真他娘見鬼了,總覺着自己的一片真情是對他人的坑害,坑害一個倒也罷了,但那光景就像女士們的長襪跳絲,經經緯緯互相牽連,一坑就是一大片,這是關鍵:“不能”寫滿了四周!這便是殘疾最根本的困苦。

這不見得是應該忍耐的、狹隘又渺小的困苦。失去愛情權利的人,其他的權利難免遭受全面的損害,正如愛情被貶抑的年代,人的權利普遍受到了威脅。

說殘疾人首要的問題是就業,這話大可推敲。就業,若僅僅是爲活命,就看不出爲什麼一定比救濟好;所以比救濟好,在於它表明着殘疾人一樣有工作的權利。既是權利,就沒有哪樣是次要的。一種權利若被忽視,其它權利爲什麼肯定有保障?倘其權利止於工作,那又未必是人的特徵,牛和馬呢?設若認爲殘疾人可以(或應該,或不得不)在愛情之外活着,爲什麼不可能退一步再退一步認爲他們也可以在教室之外、體育場之外、電影院之外、各種公共領域之外……而終於在全面的人的權利和尊嚴之外活着呢?

是的是的,有時候是不得不這樣,身體健全者有時候也一樣是不得不呀,一生未得美滿愛情者並不只是殘疾人呵!好了,這是又一個關鍵:一個未得獎牌的人,和一個無權參賽的人,有什麼不一樣嗎?

可是且慢。說了半天,到底誰說了殘疾人沒有愛情的權利呢?無論哪個鐵生,也不能用一個虛假的前提支持他的論點吧!當然。不過,歧視,肯定公開地宣佈嗎?在公開宣佈不容歧視的領域,肯定已經沒有歧視了嗎?還是相反,不容歧視的聲音正是由於歧視的確在?

好吧,就算這樣,可愛情的權利真值得這樣突出地強調嗎?

是的。那是因爲,同樣,這人間,也突出地強調着殘疾。

殘疾,並非殘疾人所獨有。殘疾即殘缺、限制、阻障。名爲人者,已經是一種限制。肉身生來就是心靈的阻障,否則理想何由產生?殘疾,並不僅僅限於肢體或器官,更由於心靈的壓迫和損傷,譬如歧視。歧視也並不限於對殘疾人,歧視到處都有。歧視的原因,在於人偏離了上帝之愛的價值,而一味地以人的社會功能去衡量,於是善惡樹上的果實使人與人的差別醒目起來。榮耀與羞辱之下,心靈始而防範,繼而疏離,終至孤單。心靈於是呻吟,同時也在呼喚。呼喚什麼?比如,殘疾人奧運會在呼喚什麼?馬丁·路得·金的夢想在呼喚什麼?都是要爲殘疾的肉身續上一個健全的心途,爲隔離的靈魂開放一條愛的通路。殘疾與愛情的消息總就是這樣縈縈繞繞,不離不棄,無處不在。真正的進步,終歸難以用生產率衡量,而非要以愛對殘疾的救贖來評價不可。

但對殘疾人愛情權利的歧視,卻常常被默認,甚至被視爲正當。這一心靈壓迫的極例,或許是一種象徵,一種警告,以被排除在愛情之外的苦痛和投奔愛情的不熄夢想,時時處處解釋着上帝的寓言。也許,上帝正是要以殘疾的人來強調人的殘疾,強調人的迷途和危境,強調愛的必須與神聖。

  ▲去找史鐵生

我在新年的頭上專程去一次北京,爲的是和史鐵生做個談話,用在《收穫》的專欄上。本來早該去了,因爲年底忙亂,因爲他和我的身體都要挑一個恰當的時候,還因爲我說的等2001年再去飛機栽下來也是21世紀的作家啦。反正我是去了,談了,回來了。

我和史鐵生談的話題是"生存還是不生存",也就是"愛與死是永恆主題"中的那個"死"。我相信我倆對死的心得要比別人多一些。去的那天正好是他生日,本來要打開的話頭因客人的來訪未能展開。那樣也好,死總是排在生的後面的,明天再談。當日晚上我們去一個叫孔乙己的飯店吃飯。來接他的是《人有病,天知否》的作者陳徒手等哥們,到了那裏還有我熱愛的姜文和他的朋友。反正就是一桌子的人吧,在中國式的環境中,祝賀一聲他的50大壽就開始吃了。他那天抽菸,喝一點點酒,說一點點話。他說一上午不敢動彈,把精力攢下來了。他說座山雕也是50歲。他說要健康不說長壽了吧。

這些年,我到北京必去望望史鐵生。在他那裏坐兩三個小時,吃頓飯。他們夫婦邀我住他們家,我總推辭了。我來去匆匆,住下本可以多說話,可是他的身體禁不住客人的打擾。他的截癱,他的腎臟萎縮,用他的話說,發動機和輪子都壞了,維持身體的運行很累。每週兩到三次的腎臟透析,不由分說地打斷他的生活和思維。

除了他的體力精力,除了同情他不能多抽菸,我和他的談話與常人無異。談得很快樂。殘疾其實並不缺少什麼,只是不能實現罷了。他常常想得比人們深入透徹,他有自己的理由和節律。他是小說家,我喜歡讀他作品的一個最大的理由是,他的想法和文字明淨,不曾神神鬼鬼牽絲攀藤。他的手總是溫暖的,寬厚的。他是能超越智和愚的。他不作狀,而是常常省察自己的內心。他把自己看輕了,才能去愛自己,愛世界。

史鐵生通常並不抱怨,他知道感恩,知道在生的命題下諸多奧義。別人用腿走路,丈量大地。他從腿開始思想,體察心靈。他常常糾纏在那些排遣不開的命題,時間長了,成爲習慣和樂趣。他的想法都是經過推理論證的,有明晰的線索可尋。可是,聽他說話的人,因爲自己的好腿好腎,常常哼哼哈哈的,懶得跟從他的思維。他更多被閱讀的是《遙遠的清平灣》,《我與地壇》,《命若琴絃》。那樣的故事只有他能寫。讀時候想,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

讀史鐵生的文章,和他談話,都不會越讀越狹隘。他腎虧卻沒有陰溼之氣。他很艱難地從生存的窄縫裏走出來,帶着豁然開朗的喜悅。我常是站到自己之外,有一種嘲弄自己之流的快樂。他不是,他完整地保存自己,依然快樂。經過那道窄縫之後,快樂肯定不再張揚,應該稱爲喜悅了。他是用喜悅平衡困苦的人,不容易破滅。許多遊戲和他無緣,他不再迷失,可以觀賞自己,觀賞上帝的手藝。

我最後想說的是陳希米,他的妻子。她是"我們上海人",在北方久矣。我永不能忘記的是她的笑,那是天使的笑容。天使的笑,是那種忘憂的笑,忘我的笑,來去自由的笑,讓看見的人也喜悅的笑。沒人比她笑得更美好。我看資料,孩子一天笑上150次,成人可以一天不笑一次。她常常笑着,燦爛又本分地笑着。有了她的笑,那個凝重的50歲的史鐵生再沒有裝扮殉道者的理由和必要了。生活就是這樣,一會兒笑盈盈一會兒沉甸甸。

我這次去北京,是由妻子陪同護送。也許下次到北京去見史鐵生,我也要坐個輪椅了。我們將討論輪椅的牌子,談論足球的偉大,言說一些好笑的事情。我可以負責地說,本人即便已經坐上輪椅,依然可以春心蕩漾,可以不依不饒,可以尖酸刻薄。當然,更可以在一個個深夜,擺放好自己,默讀史鐵生的文字,感受生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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