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苗寨現代詩

一、

秋蟬在秋老虎的世界裏，拼命嘶叫

擰成的思想之繩鋸斷了火辣辣的陽光

稻田裏的穀穗已靦腆着鼓鼓的`肚腸

忙碌的老阿媽把醇厚的米酒，掛在心上

鋪地草生長在高高的山樑

貓飯籽葉在山谷小路上，隨風梳妝

溫熱、寒涼、酸性、鹼性、中性的……

少不了八九樣酒麴植物，早烙印在老阿媽的胸膛

摺疊的身子，蹣跚着步子

或山脊、或溪邊、或田埂、或地坎上，一樣樣仔細端詳

再用鐮刀把它們吆喝回家

背籮上層疊了星光月光

洗淨後陽光下的暴曬，離不開簸箕上鋪張

酒麴草，更加乾脆芳香

搗碎成末後和上糯米麪，捏成鳥蛋狀

放在幹秧苗裏保溫培養

旬日的時令，那些毛絨絨絲菌

鋪滿鳥蛋的臉龐

酒的引子，酒的導向

曬乾棕皮包藏，等待着掛在柴竈孔的上上方

臘月，苗寨的日子紅紅火火

家家戶戶烤酒忙

不是嗎，發酵成熟在大陶罐裏的

或糯米、或玉米、或麥子、或高梁

就傾泄在大鐵鍋裏蒸餾

柴火的溫度，苗家的日子在美酒裏潺潺流淌

二、

不可想象，正月苗家做客

須把周身打理端莊

纔不必失措驚慌

大門旁，婷婷玉立苗妹的櫻口細唱

若幾朵桃花蕩漾，鶯語囀露出迎客心聲

那纖纖手，粗獷的土巴碗，滿上

醇香撲鼻的米酒

我一點也不謙虛，大模大樣地假裝

接連三大碗，天、地、人的禮數

幾口吞盡，見或不見無數時光

狗肉、薄荷、青菜、白菜、蘿蔔、土豆……

純粹大糞澆灌，大長桌擺火鍋，盡顯苗家厚重心腸

大海碗喝酒，大口吃肉

男女開懷對唱

祝酒歌、遊方歌、古老組歌，繞樑地迴響

土巴碗酒，在每一首歌裏潮漲潮落，歌詞所欲可隨心膨脹

男問女答，女問男答，答與不答，恣意汪洋

我不敢羞澀，牛頭對馬嘴，唱與不唱

會與不會，接近情感零距離

掀開紙厚的牆

在衆人一次次捧腹大笑裏張狂

點燃青春，那些落寞、煩惱和憂傷

在苗寨裏無聲無息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