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莞想起我的堂哥小腦殼現代詩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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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堂哥 小腦殼
他認識和認識他的人
不會超過三千個
他總說記性很差
認識的人太多
不知道怎樣打招呼
他的言語和記性一樣糟糕而稀少
就象他口袋裏的錢
偶爾拿出來
也是抖抖索索 從不利落
他不象我 偶爾在一杯茶的時間
裝模作樣 想想生命和生活
覺得有了感悟
他重複着春播秋收 精耕細作
就算偶爾蹲在地上
象一根西瓜的蔓
也僅僅嚮往了西瓜的甘甜
然後有一陣迷惑
他對土地就象對長輩一樣
敬畏而順從
四季更替 日月交換 人間冷暖
對於他就象光在牆角轉個彎
那樣普通
生老病死傷離別
他都默默接受
那年的饑荒
他沒有更多回憶
只是說象被蚊子盯了一口
有點痛
他唯一可笑的
是二十歲那年
分家立戶有了兩間瓦房
還有一條老黃牛
他模仿董永
在村東頭的老槐樹
一次次等待鄰村的王姓七仙姑
這是他一生唯一的算計
並且有了三個小孩的.豐收
二十五歲那年他去東莞打工
他在厚街人才市場面對了資本和老闆
他想把他的才能標價出售
可他只向別人展示了一雙結實的手
他依然侍候土地
只不過是一個標準的農民工
他搬着砂石和水泥
生產着一棟棟高樓
他說高樓比家鄉的高粱高
高樓的燈光比家鄉的高粱紅
四十五那年 他的腰有了東莞的石頭
他的力氣和他的年齡一樣
搬運不了生活
他只能把自己搬回了故鄉
可是這對他來說不是災難
就好象在疾病中找到了原來的健康
當他在河邊 踩在故鄉的沙壤土上
就算老得走不動 那最初的風
也能扶着他站起來
而我在東莞 遠遠地回望
我的堂哥 小腦殼 此時
你是否在一片白菜葉的背後
通過蚜蟲的蛀孔 面對着故鄉的時光
而我 分明看見 那羣猴 掛在樹上
打撈從前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