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江南小狐聊現代詩

題記：

——“江南小狐”，詩友的網名，暢談一天，甚歡，如是說

　　● 聊起暗黑

你說月光漸漸上浮

打火機在舞廳燃燒愛情

當霓虹閃爍的慾望

接引着聲音次第開放

嫵媚的高樓也探出芒刺

刺痛每個人揹負的信仰

我說撒一把鹽，骨骼就開始溶解、斷裂

一邊伸向裙裾，一邊是游水的青魚

大陸開始迷失方向

且不說路途遙遠，指示牌早已逼近天空

就說羣鳥歸巢的羽翼也已扇痛熟透的風

囈語、喃語緩慢升起

狂歡在酒杯中盡情地搖擺

所有的景象灌醉的無人喝彩

又

有許多人喝彩

你說年輕的女子都漂亮

我說最美的不一定年輕

還有路邊的老乞丐

她將一枚乞討的硬幣

扔進銀行的捐款箱

——我們點頭

　　● 聊起詩歌

我說不在山高，不在莽原

只在一口老井

提一桶墨，點筆江山

勿去尋覓不是真諦的真諦

只要鋪開一米月光，寫上淡淡的真誠

你說沒有牛奶，只要啜一品獨立的寒秋

沒有風雨，那就把風雨打磨成平滑的紙頁

當然，最好和時間來一次約會

或者站在高處，在混沌的日光裏摸索秋色的蟬鳴

收藏一些破碎的思想，彈奏一曲風花雪月

一個突破的方向會在沉悶的嘆息中

擦出黎明的曙光。或許

有弱弱的腥味被口水淋溼

但只要向前，哪怕做成野狗也要向前

詩終究是詩，有時寫給自己的很重要

——我們微笑

　　● 聊起生死

你說你走過三十三個墓地

一個墓地升起，一個墓地淪陷

活着的人拉起黃土蓋在呻吟上

但心還是鮮活的，只要一場盛宴

就可以用酒精麻醉耳朵

我說生死只是界面

抑或生活的另一種開端

用鮮血祭奠靈魂

用彎曲的脊樑恭敬飯碗

水流的世界，流水的日子

斟滿一碗自己

敬一杯給生，敬一杯給死

沿着光陰朔流而上，修葺揹負的得與失

面對財富的行囊

你是用頭顱頂起，還是雙手放下

——我們笑

　　● 聊起幸福

我說橡皮擦去有色彩的'爭執

高山擱着孤獨的筆墨

我們騎車蹬着黑夜

結果把日子也蹬給了油鹽醬醋

幸福隱匿在哪裏

你說當僞善的鋼鐵在燃燒

溫暖的旋律就會刪除煩惱

向下延伸，再向下延伸

你我就會放過自己，一秒鐘

決定城市中是否藏着斑駁的幸福

你說幸福就是一直看着彼此

從孩童到成人，走過四季，趟過明天

一樣擁抱可人的太陽

假使我們幸福的時候

是會比幸福獲得的更多

——我們朗笑

　　● 聊起房產

你說高樓裏住着很多人

但很多人不一定住在高樓裏

還有許多名字

我說當名字串起日子

有時走路的姿勢就沉重得很低

神經也很脆弱

拿着執着，只爲某種自尊

要夾着尾巴，還要信念支撐祖訓

在方框的天地間忙碌、穿梭

品嚐世事無常，炙烤人間百態

煮沸一次驚喜，盼頭也死而復生

房管局的一個本，數字就在年輪中跳躍

掐指算計着天長地久，可那扇門呵

風推不走，它還在頭頂上咬了一口

說：買了就要打款

你說蝸牛是有家的，可以四處移動

我說我們也有家

有詩歌落地的地方就是家

——我們爽笑

　　● 聊起生活

我說生活似寂靜的水面

等待一場虛無的花事

倘若生活被擱淺

沼澤中該沉陷多少鯉魚鰱魚

你說你我一生只做了一件事

吃飯、穿衣、工作

我們用吃飯穿衣工作

證明我們只做了一件事

好好地生活

我說生活不斷被撕開，又不斷縫合

流血的壯舉，在太陽托起晨曦時

早已刻上若有若無的碑文

一棵樹在做夢，我們也在做夢

樹做着綠色的夢

我們時常做着生活的白日夢

你說月末你可以來，燒掉碎銀，煮酒

讓瞳孔下的篝火，等待精神造訪的聚集

然後香樟樹對着毛筆指責：

呸！無恥的叛徒，給我五花肉做的料

——我們大笑

　　● 聊起等待

你說炊煙等待黃昏

黃昏的眼睛

等待落去的夕陽

夕陽跳進溪水河

野鴨就等待歡愉躍出的魚苗

我說我不願等，等待長出了懸崖

長出了疼痛的煎熬

像一種空洞從地表升騰、往返

像月光劈開街道一般，歸家的語言

就被繽紛淬成碎沫

你說時常困惑：

我們是等待着明天

還是明天等待着我們

——我們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