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文基礎日誌

愛無法替代日誌

本文已影響 1.53W人 

一個閏月,狹長了歲月,拉遠了節日,卻圈住了懷念。時間,滴滴答答的響着,就這般有意無意的麻木着人們的神經,讓人顯得恍惚。但此刻,它彷彿妖嬈的女子,流露出百般柔情,輕聲細語在耳際,引領你在未晚之時,去緬懷那被你不經意而流失的記憶和思念。我感激的拿出手機,輕輕的敲上:四月初二,今天是爸的生日。

愛無法替代日誌

記憶,在時間的圓盤中發生碰撞,金光閃閃乍現眼前,千絲萬縷,絲毫不費力的碰觸了深埋心底的那個悸點,涌成一段難以回首的情感。這情感,難以割捨,就像水滴,緩緩融進浩瀚的江河,漸漸模糊在視線裏,卻依然存在於天際間。悠長的時光,被拉鋸成一個點,一個隱祕的點。是誰,說年紀小就會淡忘悲傷;是誰,說時間長就會淡忘親情。當這個點,經歷五年的翻滾,仍舊那麼難忘,仍舊那麼錐心,仍舊那麼痛苦的時候,我呼喊說:阿姨,你錯了。逝去的歷史,無不見證我不忘的諾言,無不維護我脆弱卻至真至誠的心。是的,我守住了,守住了那一份諾言,只是就算這般,也難以壓制那聲聲控訴,也難以買回懊悔的機會,永遠:

他的脾性不好,卻爲家百般殷勤:

沒有冗長可以描述的背景,普通,揭開他一生的序幕,深刻的鐫刻在他的歷史舞臺。煙霧繚繞,把酒言歡,獨自寂寞獨自悅,一種擦邊的瀟灑。然而,酒後發難的彪式,令人難以恭維,極度暴躁---鍋碗粉碎,洗衣機破裂,無一倖免。一次次肆無忌憚的破碎,一次次厲聲厲色的吵架,總也在我們幼小的心靈上烙下了印,因此我們都怕他,特別是酒後的他。還記得那些大人間傷心欲絕的吵架,還記得那盞心愛的檯燈從四樓扔到一樓後的殘骸,還記得那臺淺綠色洗衣機,漂亮的蓋子多出來的裂痕;還記得一到四樓棕色木門上鏤空的洞洞~~~殘缺錢的美好,總是在剎那離開,留下多許的不堪回首。

我們明白日月的陰晴圓缺,豈能不體諒人類的不周全。縱使爸爸脾性不好,但卻百般殷勤,努力爲家。每一個日子,他總是行在工作的路上,風雨無阻。依稀記得那段颱風頻頻的日子,因爲天氣的變幻莫測,很多人就關門歇業。唯獨爸爸,依舊堅持。擔心的媽媽,翹首等待,默默祈禱。當我們看見爸爸踩着厚重的車子,艱辛的回來的時候,那份喜悅難以言喻。爸爸很興奮,他告訴我們說:因爲去進貨的人少,賣家只能低價批發。那段時間,雖然辛苦又擔心,但是殷勤的爸爸,堅持的爸爸也我們這個小小的家積攢了很多。他總是教導我們說:只要肯做事,就不愁吃穿。之後,因着這份殷勤,使得我們這個小小的家,住進了七層的套間,詫異了左鄰右舍。仍村心頭,那一份驕傲---很多的鄰居來觀摩我們一樓的瓷磚牆面,那是爸爸的精心傑作。

他因孝順而平庸,在我們身上承載他無形的期望:

年輕時候的爸爸,在長跑上非常有天賦。然而,在那個孝順至上,乃至理名言千年不變之理的年代,爸爸的天賦隕落了。爺爺的一場病,令他不得不放棄讀書,揮卻長跑的熱情,轉而去照料家裏。擁天賦,如何;有機會,如何?生不逢時,命途多舛,宿命的唏噓掩蓋了這萬丈光芒,落進了這無盡的感嘆,流淌在一生的歷史長河中,只讓人顯得發顫無耐。這放棄,斬斷了他有望的施展,使他失去了之後一次又一次的長跑比賽。有時,爸爸會對着我們惋惜的嘆氣,無力的咕噥,沉浸未曾放棄的設想之中。也許可以去參加省際長跑比賽;也許境遇因此而截然不同;也許~~~。哀傷嘆進塵積,吹拂漫地情懷。悲來,喜未在;痛起,悔不來。

萬籟俱靜,帷幕落下,澎湃不再,歸入平庸。他,降服了;麻木了;淡忘了。一乾二淨,也未曾要求我們相爭學子間。後來,我考上了大學。爸爸的舉動讓我瞠目結舌:十二桌酒席宴請我們的親朋好友左領右舍鄉村幹部。我震撼了,此舉的確超乎我的想象;我生氣了,此舉的確浪費錢財;我平靜了,望子成龍的心是每一個長輩內心繞而不去希冀;我領悟了,他不是顯擺的人卻用巨大的代價來平息內心的感動,那是一種得到的感動,那是一份實現的感動。那天,不單爲我,也有爸爸的夢想,那份夢想融合進了這一場喧囂之中,一致而又和諧。當我啓程去大學的時候,爸爸堅持送我去。那一次,我就像驕傲的公主,整裝待發,新鮮,雀躍,憧憬,渴望,在內心期待激盪起層層漣漪,一波緊接一波。不單單因爲初入大學的喜悅,也因爲那是和爸媽第一次一起出遠門,更因爲那是我帶着爸爸最初的夢想開始起航。

他愛自己的孩子,卻不明顯顯露:

父愛,不比母愛,它更隱晦,更深沉,無聲無息。不細細品嚐,就覺索然無味。如果再偏離疼愛,偏離呵護,夾帶暴躁,夾帶吵架,夾帶破碎的話,那父愛的光環就更顯暗淡,甚至隕落而蕩然無存。因此,很多的時候,我們會覺得爸爸不愛我們,維繫我們的,只是那一份社會賦予的責任。然而,隨着年紀的成長,我慢慢的,慢慢的體會並明白到,這愛雖然不明顯,但確實存在。可能那時候多生多育的體制仍未瓦解,我們家一共三兄妹:我,弟弟和妹妹。過於忙碌的爸媽,實在挪不出精力照看我們,於是我和妹妹被相繼託付給阿姨們那,而弟弟則呆在家中,由外婆看管。旁人都說,既然如此辛苦,不如少養一個。正巧那時,妹妹在小阿姨家。小阿姨因只有一個兒子,就提出想爸媽能把妹妹過繼給她。不說還好,說出之後,爸爸絲毫不猶豫的說不,更是在三更半夜就跑去阿姨家把妹妹抱了回來。他說他捨不得,寧要以後自己辛苦的撫養。

還記得當初,我頭次離開家到外地讀書。因適應不了那地的寒冷,凍到直打哆嗦,就打電話跟媽媽訴苦。越講越來勁,越來勁越想哭,一瞬間思念崩塌在凜冽中,漫成一段憂傷的`泣聲,感傷了那頭愛女心切的情。兩天後,我就收到了一個很大很大的包裹,有保暖鞋,保暖衣,保暖被,還有許許多多好吃的東西。媽媽告訴我,掛掉我電話的第二天,爸爸就一大早起來拉着媽媽去買這些,打算寄給我。心窩流過一陣溫暖,我落下了感激的淚水。我又一次體會到,爸爸其實是愛我們的,只是他的愛不張揚,不明顯,有時候還欠缺保障,但是這份愛的的確確存在。

他戒了菸酒,儼然成了一個好學而善於交際的人:

出於什麼原因,令得他拋煙棄酒,已經不得而知了。那注重結果的因子,時刻挑逗我們想去理性張望整個過程的心。就這樣的,他不喝酒,不吸菸了。除卻那一股暴躁脾性,他活生生脫落,被陶造成一個好男人的形象。每一天,他都會看聖經,還時不時的背誦大衛所羅門的詩。每一天,他都練習唱歌,或走調,或音高不夠,他都不羞澀呈現在人眼前。或叫我們教唱,或叫我們伴奏給他唱,他都堅持不懈。每一天,他都練習寫字,A4大小的紙張,層層疊疊,密密麻麻,寫着智慧書上的金句。

因爲擅長辨別食材,很多人都相繼請他幫忙,而他也義不容辭。記得那個過年,和爸爸去菜市場爲年夜飯備貨。諸般新奇驚歎啊,因爲爸爸走遍菜場,買了一席食材,有扣肉,魚,貝殼類,蔬菜等等,卻僅花了五元錢。一路上,大家因爲感激爸爸的幫忙,這個說送給你,那個說送給你。拎痛的,是我的手;震驚的是我的心。打何時起,爸爸也會有如此了得的交際。驚矣,嘆矣,樂矣。

他只是嘴角難受,卻迎來了一場無休止的征戰:

繁星閃夜,霓虹亮街,一種模糊的美,一陣乍現的炫。一切本是美好的,可天豈止妒的紅顏,安然享受的凡女也遭來忿嫉。敢問何爲?措手不及,我被硬塞進耳那一句“你爸住院了,被證實了是那個病,你趕快來看他吧”。我怔愕不已,僵愣而不知所謂,勉強的發散這可笑又愚人的信息。在我的印象中,爸爸一直很健康。當我在醫院,看着病牀上削瘦的父親,我的心沉了。那臉,不再厚實,猶如被風乾,蜷縮成一皮枯黃單薄,漸漸的,緊緊的貼在了骨頭上;那手,不再飽滿,彷彿被吸盡,扁幹成一皮枯槁滄桑,漸漸的,緊緊的附着在骨頭上。形容憔悴不說,割痕傷疤讓人悚然。割一處的肉,來填補另一處的空缺。手術室外,痛苦聲響徹,聲聲撕心裂肺,連那挺拔高大的男人亦然。肉,切了;血,濺了;醫生說出院後堅持化療就OK了。未曾嘗過化療的痛,那是錐心的,那是痛苦難擋的:餓了想吃,吃了想吐,吐到胸口發痛發麻。但那OK的宣告,給予了我完全的希望。我教爸爸運動,逗爸爸笑。我告訴他說,運動就會活躍你體內的細胞,就會奮起抵抗那些壞細胞。他信了,也照做了。當我不在的時候,他也照做着。似乎在延續父親不舛的命運,那時的我正在考研備戰中。一頭,是病入膏肓的爸爸,一頭,是乏味艱辛的拼搏。我似乎走進了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漩渦。但是我還是做出了選擇,我選擇了一條和爸爸不同的路---我留在了學校,爲前程奮鬥,因爲我深深的覺得當時的我就算回家也束手無策,或許成績能夠讓爸爸更加感到欣慰。

那時,我以爲痛的長征之後,便是光明的健康彼岸。然而事實用死亡來控訴我,控訴我的自以爲是。肆意的細胞,不停的擠撞着,不曾停止喪心病狂的侵略。爸爸的頭部,什麼時候開始不斷的隆起一個個凹凸,告示我們他們已經開始轉移陣地了。爸爸的呼吸,漸漸變的困難,漸漸的難以自己,只能夠依靠插進鼻孔內的小管,從氧氣罐中汲取供給;爸爸的身體,越發變的疼痛,漸漸的難以忍受,只能夠依靠強效的止痛藥來換取片刻的舒適。每當夜入三更的時候,那尖銳的疼痛呼喊,怎不能讓人落淚讓人心碎?終於,我的美夢還是破碎在了淚水中。媽媽急招我回來,告訴我時日不多了。頓時,我覺得天昏地暗。當我第二天回到家的時候,眼前的一切讓我驚呆了,因爲他們已經開始打掃了。我頓時往樓上跑。爸爸安詳的躺着,我哭倒在牀前:爸爸,我回來了。爸爸,爲什麼不等我啊?

我站在爸爸的靈牀前,懊悔在我的悲傷上撒鹽,好痛好痛。我不斷的自責,負罪感強烈的難以抵禦。我拿起那詩歌本,唱起那親愛主,牽我手。爸爸最愛這歌。他的痛苦,我們只是看在眼裏,可卻傷在他身。他是那般的無力,他是那般的絕望,他是那般的遺憾,他是那般的疲憊。他只祈求:

親愛主,牽我手,建立我,領我走。

我疲倦,我軟弱,我苦愁。

經風暴,過黑夜,求領我,進光明。

親愛主,牽我手,到天庭。

我道路,雖淒涼,主臨近,慰憂傷。

我在世,快打完,美好仗。

聽我求,聽我禱,牽我手,防跌倒。

親愛主,牽我手,常引導。

短短的歌詞,卻訴盡了他無盡的悲傷,無盡的苦愁。他的希冀,沉了,沒進了源源不停的流水之中;他的希冀,滅了,飄散於浮浮沉沉的氣流當中。我的淚水,不止的流,蹣跚在臉頰上。我破聲的哭泣,因實在太痛太痛。這痛破裂我的聲帶,直穿我的內心,刺穿我的心窩,攪拌那早已模糊的血淚。這刻骨的記憶,帶着沉重的痛,柔懷這曲哀求,沉浸在心底。

而今天,就在今天,四月初二,它再次被碰觸,爆發出千言萬語難盡的緬懷和思念。逝去的光陰,淡漠不了的感情,這愛,無法替代。

猜你喜歡

熱點閱讀

最新文章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