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可以,少扶一把的日誌

週六的午後，陽光很好，但感恩節以來，溫度驟降，因而在室外寒意仍舊很是明顯。

懶散地窩在海邊的一家咖啡店裏，點了杯法式香草，在甜膩溫暖的氣氛裏，讀我所迷戀並且熟識的方塊字。

長時間地盯着屏幕，眼睛有些疲乏，於是便不自覺地開小差，無目的地望向落地窗外。

看到了他們三個。

年輕卻已有些微微發福的母親，帶着兩個不大的男孩。哥哥約是4、5歲，弟弟比他矮半個頭，他們帶着同款深藍色的棒球帽。母親系了條橘色的針織圍巾，三人都穿着厚厚的衝鋒衣，看樣子應是哈法當地的居民。

兩個孩子在店門前的`空地上追逐嬉鬧着，母親端了個大杯的咖啡，斜靠在椅背上，靜靜地看着他們。從她的姿勢裏，我能感覺到她的放鬆和愜意。

就在玩鬧時，稍大的男孩，自己兩腿互絆了一下，臉朝下，結實地摔了個跟頭，一個膝蓋重重地磕在水泥地上。不禁倒吸了口冷氣。弟弟好像是聽見聲音，回頭看着哥哥。男孩雙手捂着左膝，表情很是痛苦。

很明顯地，那個母親慵懶的背影，變得緊張起來，身體瞬間離開了椅背，向前直了直。我本能地料想，她會匆忙站起，看孩子的傷勢究竟如何。但就在男孩踉蹌地站起身，撅着嘴，皺着眉頭，像是要哭泣般望着她時，她重新靠回了椅背，順勢拿起咖啡，向遠方看去，她在有意避開孩子求助的目光。男孩見媽媽沒有注意，繼續嘟囔着向她撒嬌，爲了引起注意，還用手指着膝蓋，臉漲地通紅，眼角揪在一起，垂地低低的。但她仍沒往近處看。男孩發現，在母親那裏似乎得不到預想的安慰，便自己用力揉了揉膝蓋，拍了拍褲子上的污漬，換了個表情，繼續和弟弟玩鬧起來。

這時，她低頭用勺子攪了攪咖啡，喝了一口，目光又自然地回到孩子們的身上。

一切平靜地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似乎很難斷言，如果是我，遇到同樣的狀況會怎麼處理。但當下的直覺是：極有可能，我會在孩子碰地的瞬間，＂騰＂地從椅子上起來，在孩子自己站起前，已經迎上去，彎下身，看他是否摔傷，邊替他揉膝蓋，邊安慰他說：＂男孩子要勇敢，不可以哭鼻子哦！＂

不敢繼續想，接下來孩子會有的反應，因爲，我沒有信心，在如此的心疼與寵溺下，孩子能理智地忍住不哭。那麼，年幼的弟弟會不會又因自己對哥哥的關心而鬧出什麼小花招，局面瞬間混亂而不可收拾？

那女人始終背對着我，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但就在她細微的坐姿變化裏，我能感覺到一份，看似剋制甚至有些冷酷，實則理性而成熟的母愛。

太陽已落到海平面的位置，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杯中也不再有充溢的熱氣，但心裏，卻是一陣滿足的溫暖。

此刻，我在讀龍應臺的＜親愛的安德烈＞。

這個午後，文字內外，母愛雙份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