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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姨的日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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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前,我參加了老姨家表弟的婚禮,婚禮熱鬧非凡,一片喜慶。一向卑微寡言靦腆的老姨,在衆目睽睽之下代表家長講話時說:“我一輩子就是爲了兒子,今天,兒子成家立業了,我也就完成任務了。”說完,老姨那爬滿皺紋的臉微微地露出了笑容,但隨即一顆淚珠順着她多皺的眼角流了出來,瞬間,我的眼裏也噙滿了淚,此時的我,不禁百感交集,思緒萬千……

老姨的日誌

老姨在29歲時,遵從母命嫁到了鄰村的李家。過門之後,縫補漿洗,做飯餵豬,山上地裏,老姨樣樣得幹。生下兒子沒兩個月,又照樣下地勞動,一如既往,年復一年。可是就這樣艱辛勞苦,上天好像也沒有特別地眷顧她,反而還要爲難她。沒幾年,老姨夫染上嚴重的肺病,失去了勞動能力。生活的重擔完全壓在了她的肩上,家裏家外沒有一樣不需要她的操勞,地裏該種什麼菜,果園裏需要打什麼農藥,何時下果,何時賣菜……一切都要她決定,一切都得她動手。夏天晌午過後,烈日炎炎,她就領着兒子來到地裏;天黑得透透的,她仍在園子裏忙活。從早到晚,一年到頭,風裏雨裏,田間地頭,總有她忙碌的身影。

春夏時節,地裏的活兒就是多,拔苞米地裏的草,澆菜,給西紅柿搭上架子,爲果樹噴農藥,摘黃瓜下芸豆……等這些活忙完了,老姨就忙裏偷閒兒去賣雪糕。她騎着自行車到兩裏以外的雪糕廠批發,再挨村挨戶地叫賣。天氣炎熱,她的臉曬得黑紅黑紅,汗水也浸溼了她那破舊的衣衫。

冬天農活少,老姨又學着做梨糕補貼家用。園子裏的山楂、小梨都被利用了起來。剛開始,熬糖的火候和濃度,蘸糖的技巧掌握得不是很好,前兩次都失敗了,自己家湊合吃了。後來漸漸地有了經驗,就做得像模像樣,味美糖脆,酸甜可口。洗好了山楂,用細竹條一個個竄上去,在大鍋裏熬好了糖汁,再一串串蘸糖擺好,把一盆山楂做完往往忙到三更半夜,累得老姨腰痠背痛。第二天一大早,老姨又得冒着嚴寒,頂着大風,推着自行車到處叫賣。有人買,老姨心裏就樂不可支,回家就堅持不懈地做。每逢過年過節,老姨總要帶上一大包捎給我們嚐嚐,還別說,真和“劉巧兒”家的“萬年牢”不差上下。一個冬天下來,老姨的手開始龜裂出一道道口子,結上了一層層厚厚的繭子。

村子裏的人都爲兒子買房子蓋房子,因爲給兒子準備房子已成了中國人父母天經地義的事,老姨也不例外。她傾其所有給兒子在城裏買了一處小二手房。老姨沒買過新衣服,沒吃過好吃的,口挪肚攢,省吃儉用,終於給小房還上了貸款。有了房子,她又開始確立新的目標,爲兒子操辦婚事。老姨的日子總是饒有奔頭,滿懷希望,有滋有味,不攀比也不抱怨。

老姨很少有求着我們的時候。但有一次,老姨家的秋梨,沒來的及摘完,還有許多沒有批發出去,她就打電話求助城裏的幾個親戚幫着賣,結果一夜之間,梨全爛了,老姨瞅着滿地的爛梨哭了,老姨是多麼不易!有時候,幾個親戚到老姨家幫着摘梨,沒摘幾個就喊累,動作慢得像灌了鉛。老姨沒有一點責備的意思,回去時還總要裝滿一袋一袋的梨讓我們拿走,真是拿的比干得還多,我們滿心的過意不去。

但老姨也有開心的時候。那年,老姨山上的一塊地被徵用了,村子給補償了兩萬元,老姨簡直樂得合不攏嘴,逢人便說:這是不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

近幾年地裏的活兒少了一些,但老姨不願意閒下來,就千方百計打零工兒,給人家種地,栽菜,收菜……有時還給工廠搬鐵,七米長的鐵板,兩個人擡到大貨車上,就這樣毫不停歇的幹上一天才能賺上七十元錢。

沒有零活了,老姨又學着做罐頭,做好了就分給親朋好友品嚐,我們津津有味地吃着,如果不說,誰也不知道這是自己手工製做的,和買的沒有什麼差別。

我常想,老姨何苦這樣下累。就是這樣的老姨,一年四季不得閒,忙得飯都顧不上吃好,累得腰都快擡不起來,可每次去看姥姥,卻搶着給姥姥洗衣服。姥姥家澆菜、洗衣的水要從井裏拔來用,轆轤吱吱地響,老姨用盡力氣地搖,拔水,倒水,搓洗,晾衣……,我們勸老姨不要乾了,老姨一邊幹一邊說,哪像你們那麼金貴。

由於過度的勞累,老姨不到四十歲時,白髮就肆無忌憚地冒了出來,代替了她那曾經烏亮的秀髮。如今的老姨日漸衰老,日漸消瘦,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了。她那飽經風霜堆滿皺紋的臉,被深深地刻上了歲月的痕記。她的兩隻粗大的手,已變得骨節突出,如冬天裏的枯樹皮寫下了她一生的勤勞。那粗糙乾裂的手指,一道道口子裂得更深了,每道口子裏,皮膚的每條紋絡裏,都浸成了褪不掉的黑灰色,這是含辛茹苦的印證呀!可老姨從不叫苦,她總是樂呵呵的。每當我們抱怨工資少,獎金少,老姨總要說,怎麼還嫌少,我累成這樣也掙不上你們那麼多錢啊!

現在老姨的村子也動遷了,老姨搬進了八十平米的房子,住進了亮堂堂的新樓。我想:年過六旬的老姨該告別勞累,告別辛苦,——因爲您應享享清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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