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相憶日誌

又一年的清明，祖墳地還是如往年一般，在世親人撒的各色彩紙飄灑在周圍，供桌前擺放着各色祭品，新植入土的松柏異常蒼翠。隨着我們的成長，總是有許多親人都辭世離去。

媽媽在我高考那一年離去，我傷心過，痛苦過，但，漸漸地明白，曾經的一切其實一直都陪在我身邊，即使是以記憶的方式。像往常一樣，沒事時，會想她，想起她的音容笑貌，想起過往的美好記憶，一遍遍地，愈加的`清晰。

在衣櫥找衣服時，偶然間看到了媽媽繡好的各種十字繡，錢包、卡包、鐘錶、抱枕、掛畫、鞋墊等，分放在不同的盒子裏。還記得媽媽在的那會兒，閒着的時候，總是在繡十字繡，她說要繡好我哥和我結婚及婚後可能要用到的，怕等我們結婚時，她已經不在了。其實，媽媽那會身體很好，極少生病，我們都覺得只是一句玩笑，誰知真的一語道中，還沒等我們畢業，她就離開了。現在看着那些十字繡，腦中閃過媽媽俯身於桌前一針一針刺繡的身影，一切就如昨天一樣清晰。

當朋友提起自己的母親時，我也會想到自己的媽媽，還記得，那一年，高三，剛過完年就離家去學校。元宵節的那一天，給媽媽打電話，結果，接電話的是哥哥，當提及媽媽時，被告知去看煙花了。沒有任何懷疑的我，還跟哥哥談論着學校周圍的煙花很漂亮。第二天，再次打電話，接電話的是爸爸，說媽媽在洗衣服，不方便接電話，忽然間內心有點慌，再三詢問，爸爸說一切都好。而傍晚的時候，哥哥打電話讓我請假回家，說媽媽生病了。我被直接送回了老家，看到的就是躺在靈堂裏的媽媽。我不知怎麼形容當時的感受，只覺得這一切應該都是夢吧，等我醒來，回家時，媽媽肯定還在下車的地方等我。在靈堂前整整跪了一晚，可夢終究沒有醒。

那一刻，我忽然間覺得，其實，難過時，哭，似乎也不能減少內心的痛苦。我一個人坐在媽媽的墳前，感受着心臟傳來的抽痛，好像身體的某個部位要碎了一樣，一下一下地抽搐着，怎麼也壓抑不了。

轉眼四五年已經過去了，我也很少跟別人提起自己的媽媽，不是說不想念，不是說記憶已經淡忘，只是覺得，自己的痛，自己的快樂，講出來，別人不一定覺得難過或者快樂，也不想聽到別人的安慰和同情。因爲，那些，其實都是我人生中曾擁有的美好，也許，記憶在不經意間過濾或者美化了原有的事實，但，每當想起，覺得，一切即使憂傷，卻也無限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