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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材作文-風追司馬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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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韓城,我是心儀有加的,雖然那地方我已不是一次兩次地去過了。時在甲午年初秋,應朋友之邀,我又去了韓城。北上韓城正逢雨,好雨如斯。我們的車子迎着風,也像風一樣地奔跑着,雖然是一路上坡。在我們上到上不去的高處的時候,這個古時被稱作少樑的城市就到了。

素材作文-風追司馬

這是個縣級市,級別不高,地方不大,人口也不多,但卻是中國的歷史文化名城。這城的北面是象山,雲霧之中已看不見象鼻子象尾巴了。這城市的西面是梁山,芝水河從山樑上流下來,那能跑馬的寬闊脊樑也是看不見的。這城市的南邊是福山,跨了合陽過來與韓城相接連。這城市的東邊敞了口,面對的就是黃河。也許是像人一樣,奔跑得太久了,也需要一張一弛的緩衝,黃河經過了晉陝峽谷的急湍咆哮,一過龍門,到了這夏陽平川的好地方,身子就懶了,就鬆弛了,就張胳膊伸腿地平躺了。這城市就是這樣被三山而包圍,又由一水而牽出。自西而東的芝水河,似乎還沒有邁開步子,就一頭涌入了由北而南的大河。這條大河的東岸是山西的運城,那裏是三國關羽的故里,有一個規模宏大的關帝廟和關羽的家廟。關羽也是以義著稱的偉岸漢子,我是前去敬拜過的。大河西岸的老崖上聳立着司馬遷的祠墓。

要拜這個文史祖宗,先要過芝水橋。這芝水橋是太古老了。一條涓涓細流,像是一條繩索,但還是清清亮亮地流淌着。我無暇對這細小的水流發什麼感嘆,卻一遍遍地撫摸着欄杆上的石頭。在著名如盧溝橋的欄杆上,我曾懷着激動的心,顫抖的手,但終是沒有數清那些活靈活現的獅獸的數目。而在這芝水橋的望柱上,我看到的卻是兩排土裏土氣的莊稼,有高粱玉米有西瓜南瓜有石榴柿子,真真切切,那是一百二十三炷香。這些大地上最普遍最樸素的生命揮手迎接了我們。當然,還有牌坊上鐫刻的“利涉大川”和“鍾靈毓秀”。

說實話,對於這些五穀瓜果,我的親切感是勝過盧溝橋上那些張牙舞爪的獅子的。千年萬年了,就是這些永恆永在的飽滿的糧食滋養着我們永生永續的生命。而這些賜予了我們生命的精華,卻因爲它的普通平凡而讓我們或是熟視無睹,或是習慣性地忘卻了,或許有人還覺得這些莊稼們難登大雅之堂。這個古城的人把這些寶物高舉起來,並放在了第一道門的顯眼地方,這是一種值得敬重的智慧,也是一種視天下百姓爲天地的崇高的情操道德。

過了這叫“靈芝”的小橋,是一條石砌的古道。古道臨崖而上,一直延伸到“高山仰止”的地方,一直延伸到龍亭原,一直延伸到古都長安。這就是負有盛名的“司馬古道”,當地人叫“司馬坡”。祖祖輩輩的韓城人正是沿着這條道路,融入了茫茫的大千世界,開始了他們或輝煌或悲壯的人生歷程……

這古道是用石塊砌成的,大者一米見方,像臥着的牛羊。小者也如挑水的桶和吃飯的碗。路邊有古鬆在風雨中滴答作響,鬆間有烏鴉哇哇掠過。風吹來,雲起處,陡峭的山崖下,有炊煙縈繞的人家。不知爲何,走在這條不平坦的古道上,我想到了馬致遠的“秋思”,也想到了司馬遷的“報任安書”。想到了那句令人悲愴的詩句:斷腸人在天涯;也想到了那句豪放的詩句:男兒有夢心如鐵!

望着聳立於高崗之巔的太史祠,想着司馬遷曾經受到的奇恥大辱,想着這個人五十歲的生命竟有十三年的囚徒生活,又想到那些名垂千秋的皇皇巨卷,我的腳跟似乎也平添了幾多雄風。在如磐的風雨的冷簌中,我用與石頭同樣堅定的腳步往前走。忽然,在我回頭的時候,我知道了什麼叫“踏平坎坷成大道”。

這條古道的石頭是這樣堅硬,像了一塊塊的骨頭。幾千年了,已成爲了一種永恆。我又想到了司馬遷是怎樣的一個漢子,他把生命中最寶貴的東西捨棄了,而換來的卻是一種驚天地泣鬼神的大義勇。當時的朝廷有多少文官武將呀,但站出來爲李陵說話的竟是這樣一個文弱書生。這書生要說也可以一死了之,但他沒有選擇死,而是選擇了生。之所以要這樣苟且地活着,是因爲懷揣着如天如山一般的責任和使命,中國五千年的文明史他竟寫了三千年,而且是在那樣的暗室幽閉和人格屈辱中完成的。這個人是咬着牙寫的,這個人是含着淚寫的,這個人是蘸着血寫的,這個人是用命寫的,但這個人絕不是爲一己之名而寫的。我的思想和靈魂戰慄在這石頭鋪成的.路上。

一條路是用石頭一樣的精神豎立起來的。我在這曲折盤旋的路上也肩負了精神踽踽前行。雲霧像密匝的樹葉一樣包圍着我,四面有冷風涼雨吹打在我單薄的衣衫上。置身於這高高的山崗,我隱約看見了那圓圓的墓丘上像手掌一樣伸張的五棵樹。我知道,那是一種直指天空的控訴,那也是一種如旗幟一般的靈魂的召喚。那鐵一般的虯枝也被雲霧包圍着,但旋即那雲霧又被風一吹而散。在雲開霧散的那一刻,我知道了什麼叫過眼之煙雲,也知道了什麼叫嶙峋之鐵骨……

帶着一種沉重的思索,我已走到了“高山仰止”的牌坊下。回首這段僅留存了三百米的“司馬古道”,又仰望了還要上的九十九級臺階,我在心中爲這“文史祖宗”鞠躬了。我是不想再往上上了。我知道,那上面有太多的人在跪拜和敬仰。獻殿上的石碑已記載了他的神聖,也有諸如魯迅的“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那樣的絕唱,也有諸如郭沫若的“學殖空前富,文章曠代雄”那樣的空前。我還看到,在“高山仰止”的背面寫着“景行行止”。云云如我者是不能止的,然云云如我者心嚮往之。能夠像“既景迺崗”一樣,從這光芒耀眼的日影中辨認出自己行走的方向,從這上下皆茫茫的三千世界找到自己心靈應該安放的地方,這就夠了,這就足夠了。

折身沿着司馬古道往回走,腳踩在石頭路上,我清點着自己生命的腳印,我清理着自己浮躁的思想,我尋找着自己做人作文的方向。風還在吹,雨還在下,我沒有打傘,我想盡情地享受這風雨吹打中的遐想。

秋風涼雨,滿地黃葉。古往今來,敢問蕭瑟秋風,誰在追司馬?朋友告訴我,古道的西邊,有一個村莊叫“徐村”。徐者,續之諧音也。那村子的人都是馮姓和同姓,那是不得已而爲之改姓的。但那村子的牌樓上卻顯赫着四個大字:風追司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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