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抒情散文

還有兩天就過年了，這些天閒暇之餘經常回憶往事，也許是由於臨近年關，所以回憶的多是小時候過年的情景。兒時的記憶雖在朦朦朧朧之中，但幾處深刻的記憶還是十分清楚。

在破舊的草屋中，媽媽在外屋地裏忙綠着，灶裏柴火噼啪地燃燒着，外屋廚房中滿是熱氣。媽媽撒着臉上的汗水，忙綠地在為祖宗牌位準備的貢菜。媽媽的廚藝非常巧，她把豬肚煮熟後做成大象鼻子，把兩根葱心做成大象的牙。做成的大象頭擺在祖宗牌位的中間，旁邊是煮熟的豬肉塊、兩條油炸的小魚，還有上了色的炸過得粉絲。在這些食品的前面是香爐和蠟台。就這樣，供桌上擺得滿滿的。

天剛剛黑，炕上的飯桌已擺滿了菜。在全家人開飯之前，爺爺帶着我，先在屋門外點燃幾張燒紙。我在爺爺點燃燒紙的同時，燃放一掛鞭炮。然後進到屋裏，開始給老祖宗磕頭。爺爺先磕，然後是爸爸媽媽磕，爸爸媽媽磕完之後就輪到我和哥哥姐姐妹妹了。我們按大小順序依次給老祖宗磕完頭之後，又給坐在炕上的爺爺磕頭，給爸爸媽媽磕頭，之後就開始吃飯了。當時生活困難，孩子過年給老人磕頭，根本沒有什麼壓歲錢。

磕完頭，爺爺只是摸着我們的頭説：“孩子，好好讀書！只有好好讀書將來才能有出息！”當時雖然生活很貧困，但過年這一天，媽媽還是拼命要把飯菜準備得很豐富，有雞，是媽媽辛苦一年養的；有魚，是爸爸帶着我和哥哥在冬天封河之後在河套打的；還有豬肉，那也是媽媽辛苦一年餵養的一頭小豬，過年宰殺後，賣了大部分，僅留下了一點點。那時沒有電燈，飯桌上放着用罐頭瓶子做的油燈，罐頭瓶蓋被哥哥用刀劃開一條小縫，把一條白布從小縫中拽出來一點點，做燈捻，點着之後，是一條長長的燃燒的火苗，雖然冒着濃濃的油煙，但還是比原來小小的油燈亮多了。爺爺把小鋁酒壺放在炕頭火盆裏煨了煨，然後往那僅有三錢大小的酒盅裏倒了一點點酒，拿起來放在嘴邊聞了聞，甜甜地喝了一點點，老人家臉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那酒，還是媽媽在夏天積攢雞蛋賣錢給爺爺賣的，二斤酒，爺爺一直沒有捨得喝，一直留到過年。爺爺看着一家人團團圓圓圍着飯桌，他欣慰地笑着説：“人生不圖大富大貴，能全家團圓，樂樂呵呵就是幸福啊！”媽媽忙綠得臉上還滿是紅暈，她不停地拿着筷子給我們幾個孩子往碗裏夾肉，自己卻半天也捨不得吃一口，我把媽媽夾給我的肉，夾起來送到媽媽的嘴裏。媽媽捨不得吃，她眼裏含着淚花説：“孩子，好孩子，看你瘦的，還是你多吃點肉，能有勁讀書！”爸爸搶過話説：“過年了，都多吃，以後一年會比一年好的。”

晚飯剩下的，媽媽熱了熱，又煮了些餃子，就是年夜飯了。十點多鐘，我又陪爺爺在屋外燒了幾張燒紙。爺爺説，這是送給老祖宗的錢。我又放了一掛鞭。那鞭，是我進正月就開始刻掛錢，賣了近一個月掙錢買的。我當時雖然是上小學一年級，但我喜歡畫畫，五歲得時候，我就陪着哥哥在臨近年關的時候，刻掛錢，賣掛錢。七歲上學那一年，我已經自己能刻掛錢了。我刻了有一二百張掛錢，每張賣二分錢，總共掙了一元多，賣了兩掛鞭。我拿着香頭，心突突的，手抖抖的.，點着鞭，跑得老遠，聽着鞭炮噼啪作響，蹦着叫着：“過年了！過年了！”

往事如煙，在如煙的往事中，媽媽忙綠得身影一直深深地印在我的腦海裏，還有爸爸那滿是老繭的雙手，爺爺那瘦弱的慈祥的滿是皺紋的臉。

爺爺是在1862年去世的，那是我們家從上集鎮搬家到長山農村的第三天。因為三年自然災害，我們沒糧吃，在城鎮住不下去了，只好搬到離上集鎮30多裏地的農村。搬去的第一天。鄰居看我們實在沒有糧食下鍋，就給我們送來了幾塊玉米麪餅子。我們家已經二年來沒有吃過一頓飽飯，整天喝的是隻有幾點米星的菜粥。爺爺多吃了幾口玉米餅子，第三天他老人家便腹脹死了。五十年過去了，每當想起爺爺把鋁酒壺放在火盆裏煨一煨，端起酒盅聞一聞，放近嘴邊捨不得喝的情景，我便不禁熱淚盈眶！哎，那時的人生活得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