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止於七散文
1、
女巫親吻過的咒語破天而來、澆濕的誓言漉漉退場。
我坐在海上補一張網、你伏在海底披星戴月地歌唱。
舊年割過的殘夜。荒途尾隨至今亦未忘記。那場潰爛季節開出的冰天雪地。是你腳踩過的落寞。
餵養的黑貓匍匐進你駐守過的空城。成為唯一妖嬈的動景。空涼惑人。像最初那般美好。然。這一世我跋山涉水去找尋。卻也無法在伊始之城拾回那個流蘇的寓言。坐石成影。
起身的步伐拖沓成疾。手裏的山楂在溶化。像當初與你告別時忙碌的悲哀。至始至終無人前來。哪怕只是替你撰寫一封無字書信。只要是有關於你。只要能暫存於我。就好。
是誰説。只需三十個角度就能換回的笑臉。如今卻已成手邊浮煙。依舊記得的是那些落霞晚顏之美。一公升的海水能輕易染紅半個太陽。路人微笑皆醉死於其中。只因那個逐日的少年。是你。
我説。光蔚藍，半日紅。
2、
街角安睡的回形針、用半個須臾折射出千年的沉默。
強烈的日光背後、無聲電影照出的荒景、是不是你。
陌生城市裏的想念無處停靠。行不動時便浮在天邊隨雲煙擇日而亡。自編自演的啞劇還未落幕。台下觀眾已轉身離去了大半。於是。連失敗都定格得如此無懈可擊。
就是這樣一個我。在時光漸行漸遠的歎息聲中不斷刷洗出蒼白的顏色。但。提筆記錄出的幽邃。只不過是團曬在日光底下的塵埃。無人可遮。
雪夜裏為自己哀悼。唱一曲輓歌。披一襲白衣。等天亮起的時候。會不會就有一個你。將手捧的輓聯幻化成紅帳。邀我歸家。
那個在雲端補天的少年。想要親手織一份温柔給你。用半米色澤去點綴那個冬末的獨白。
如果地鐵的中間再多個站牌。你就會在年代停滯的罅隙裏。看到我眼底的你。帶着光陰拔節時的深沉。只憾不悔。
那麼。你流淚了麼。在那個飛鳥集結的夏天。
我説。路遙遠，草悽迷。
3、
旋轉木馬銜着的薔薇節節衰敗、繪出一無所有的晨昏。
玻璃鏡眸裏初醒的稻草人、傷破的手指劃出一地悲哀。
若我睡着了。會不會有人在夢裏講一個有關海藻的故事。若我忘記了。會不會有人告訴我胸前彆着的玫瑰一直在開。若我微笑了。會不會有人願意永遠不説破那些明媚的謊。
手心浸濕的'名字。模糊不清的深刻。只有埋藏在耳邊的幾許情話被人遺忘。你旅行途中遇見的晴朗。沒有講述給我聽。我等待時栽種的傷花。沒有鋪開給你看。於是。灰與白。永遠不再完成殊途的交接。
列車沿着臉龐的弧度駛過。誰在聆聽誰在看。
薄涼片段捲走的心房。依舊不是你。而。這些年我逐漸喜歡上了沉寂的孩子。願意陪我一起在山坡上看日落。卻不會問我為何要難過。無人驚擾的記憶擋在彼時笑靨後。找你想要的。善生善亡。
赤腳踩在沙灘上。被風束起的頭髮停止吟唱。看潮汐怎樣撫平海嘯。待。來年挽得一天涯。
我説。微微笑，淺淺寞。
4、
不被記起的雪落聲、倒置成微涼的傾城時光。
走在晴空開裂的沼澤裏、一首單曲循環的歌。
還是喜歡在不被人發現的角落裏偷換笑臉。記憶深處始終是那個抹掉之前的名字。從我第一次聽説就嵌進血液的熟悉號碼。如今就只剩我還記得。站在只有自己的倒影前觀望一場表演。重複的畫面看上千遍也不厭倦。有時候也會分不清是真切還是臆想中你的臉。
行走的姿態變了太多。都是你往日所不見的。又其實。那些年的疼痛早已癒合。連自己也未發現。想要找尋的時候。便開始懷念疤痕初生的疼。一道道的印記。有時候也會記錯了順序。
常對人説。只要是你。就什麼都好。
所以這些年月。馬不停蹄地想用文字記錄下你的好。感動過的人那麼多。一直沒有光束折進你眼裏。於是所有觀眾都變得無端多餘。
千里車行。終於還是路過。
我説。憶初年，寂涼夜。
5、
奔跑着的、是徒步遷徙流淚的漠上花。
詠唱着的、是兜兜轉轉飛舞的過堂風。
天氣轉涼了許多。是那種物是人非的涼。
莫名其妙的想象。或許現在正經過我的風下一秒便會抵達你那裏。又或許剛落在我發間的枯葉正是因你在那端的摘取才死亡。而。事實證明。你取走的只是豔紅的花。於是才有了現在安睡在我手心的葉。散場的時候。所有人都忘了在葉片上留下隻言片語。哪怕只是一個名字。你的。或者我的。
重新走一遍那些街道。很多場景開始在腦海中熟悉起來。但。也只是宛若前世的景。你不在了。那麼徒留在這個城市的就只是追不回的香味。甚至一個死角。在現在看來都曾經記載過那些無名的深刻。
沒有再去放過風箏。亦不敢去拉那些很長很長的線。我怕是我的疏忽才斷了線。我怕那一頭拉着的是你。所以。我討厭繁宂而看不破的城市。我愛着的。是一眼就能望到盡頭的草原。
用蒼穹當明鏡。唱一曲不悲轉的歌。
我説。只言笑，不言傷。
6、
我把所有繁華簇擁在你身前、你卻永遠只送我那個孤獨的背影。
直到所有期艾散場之前、亦未望見那個漫長而瑰麗的轉身過程。
偏偏我所揹負的。是沒有行囊的永遠。多年前的那一次啟程你忘了帶上我。時隔了幾個秋冬。候鳥死亡了大半個輪迴後依然路過我站立的地方。當初掉落的粉紅色羽翼。早已遍地開成了花。
演繹的脣語消亡在沒有哭泣的夜晚。我抱着想念凝固的憂傷無處笙歌。收攏的安靜蔓延至你漂泊的遠端娓娓流淌。那些殷紅的繁華。只為了在嘈雜殘短的午夜一宿盛開。
那麼。你聽説了麼。每一座城都是在等一個人。
念斷的蕭索依舊會遇上荒涼的日出。微笑總是在左邊。而拾荒之人朝右行走。
於是順理成章地迎接了遺忘。在某一個早晨。又或是某一個午後。
我説。影成空，念城歡。
7、
字止於七。
我説。七是一個命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