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熬夜高二敘事作文示例

（一）

一股濃郁的消毒水味在他的鼻尖迴盪，一股肅殺的淒涼之氣在這走廊裏升騰。濃郁的氣息，充斥在這個白色的狹窄空間，甚至沒有留給聲響一席之地。

他鼻子有些癢，不自主地打了一個哈欠——

突然的響聲擊碎了死寂，擴散，迴盪，顯得有些恐怖。

朦朧睡意的他清醒過來，眼前“手術中”的醒目紅色指示燈，好像散發着冰涼的火焰，有好似烘烤過的鏈銬，毫不留情地禁錮着他並不堅強的心。他心跳突然跳得很快，依稀幾滴汗珠在額間躺着，大概是釋放着內心的恐懼。

他轉過頭，座椅旁的媽媽眼神黯淡無光，顯得麻木而空洞。他瞥見媽媽臉上風乾後留下的一條淚痕，心似乎在扭曲着。爸爸在走廊裏踱步，目光裏是無盡的迷茫與悲哀，不知道來回徘徊了多久，只知道一直在漫無目的的等待，殘酷的等待。

他看了看手錶，指針剛剛劃過12點——已是深夜，一個漫長的'夜。

嘴脣在顫抖，手心在發冷，他有些無法言說的感覺——只有兩行清淚掉下他13歲稚嫩的臉龐，寂滅在冰涼的地板上，無聲無息。他那本就白白淨淨的臉，被走廊裏扭曲着的燈光，勾勒得更加蒼白。

一切宛若一場夢——夢裏，他看到爸爸扶着爺爺走進廁所；夢裏，他看到廁所裏殘存的一絲血跡；夢裏，他聽到媽媽電話裏顫抖着的聲音；夢裏，他聽到救護車撕破平靜的囂響……

——他好像聽到自己內心的呻吟，不是在夢境。

（二）

眼前的世界漸漸朦朧起來，濃烈的睡意讓他那黯淡的雙眸，時開時閉。他似乎違約了——和爺爺的約定。

他從小就很聽話，尤其是爺爺的話。隱隱約約地，好像有一句熟悉的語調鑽進他的耳朵裏：“早睡早起身體棒！”話語中，還帶些許抑揚頓挫。每錯，那是爺爺的聲音，記憶的碎片粘合在一起，他好像看見了爺爺慈祥的面容，爺爺告訴他：“快去睡覺，早睡早起身體棒！明天早上起來了，我給你講故事聽。”說着，他便蹭上了他的小牀，“爺爺，我以後一定早睡早起，明天要講故事，不能反悔！”爺爺笑眯眯着勾起他的小指。第二天，陽光淌進了小房的時候，睜開眼，爺爺拿着報紙就坐在身旁。

他從來沒有熬到這麼晚。除了今天。

腦袋裏記憶的閘門好像被打開，他又看到爺爺的笑臉，聽到那親切的呼喚，只是，只是面容似乎有些模糊。爺爺提着一袋東西，走了過來，越來越近——

他用勁睜開了眼，似乎想看看爺爺，似乎在掙脫意識——掙脫這些太過平凡的畫面，回憶，畢竟是需要勇氣。自從兩年前，爺爺查出癌症之後，身體每況愈差，小時候那些平凡的畫面化作了雲煙，他不敢看爺爺，不敢看那副消瘦的面孔，只是暗暗守護着和爺爺的承諾。

也許是過分的安靜，到處都是無法驅散的幻聽。那聲聲有味道的呼喚，那句句清脆的嗓音，那別有特色的幾聲歌喉……漸漸地，眼前的世界好像被複制了一般，重影讓他眼花繚亂。當幻影和幻聽交織，他的眼睛開始撐不起自己的眼皮，困了，累了。

只是心裏喧囂着上演的戲，不曾靜默着依此謝幕。

合上了雙眼。睡意裏的世界，水中月鏡中花般飄渺。

（三）

沒有節奏的腳步聲，衝破了漫長的沉寂，粉碎了他心中氾濫着的平靜。他睜開眼的瞬間，手術室的門打開了。爸爸媽媽觸電般彈了過去，他很平靜，大概是沒有什麼力氣吧。他只看見爸爸媽媽那不停翻動的嘴脣，只看見一個護士神色黯淡，不停地講着什麼——似乎傳達的一種訊息。

可是他聽不見。耳朵裏，爺爺正在深情地呼喚——

“寶貝——我在這裏——快過來——”

臉色依舊平靜。直到爸爸媽媽緊緊摟住了他。媽媽的泣不成聲已經驗證了一種預感：夢境中唯美的童話，是不可能發生在肅殺的醫院裏的。

爸爸清了清嗓子，無力的音符仍舊是淹沒在了喉嚨裏面。

——他眼淚突然肆意流淌，洶涌而出。

“不，爺爺明明還在的……你在騙人！你在胡說！你們自己好好聽聽！”他聲嘶力竭，歇斯底里。

手術燈滅了，裏面又傳來一陣響聲。

“不，爺爺明明還在的！明明還在……”無力的呻吟在走廊裏迴盪。眼淚終於將他的聲音掩埋。

（四）

當他精疲力竭地隨爸爸媽媽靜默着走出醫院的時候，東方朗照過來一束劃破黎明的黯淡的光。

他朦朧的眼睛被晨光捕捉的那一瞬間，他意識到——

他真的失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