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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可逃避的生命輪迴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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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兒讀初三之前,我沒有體驗雞鳴而起燒火做飯的艱辛。小學時代,初一初二,簡單的早飯由他爸爸應付。中午在學校吃營養餐,晚上回家才吃我精心調製的正餐。與“早晨吃好象國王,中午吃飽象王子,晚上吃少象乞丐”的科學吃法相參照,我們的用餐習慣不能說明智,鑑於我已養成晚上點燈熬油清讀或寫稿非子時不能就寢、非日出不能起來的作息規律,雖心有歉意,也沒有拒絕生物鐘的習慣性擺佈。

那不可逃避的生命輪迴的散文

當猛兒升入初三階段,中考站在來年六月向他們招手張望,學習的節奏也迅即調成鋼琴曲的快板。早晨五點半匆忙出門,晚上八點半慵倦着歸來。晚上五點在學校吃晚餐。頭三天回來興奮地說:“初三搬到南校區,午餐比北校區好吃,晚餐主要是炒飯,吃着也很香,比家裏的飯香(飯店顧客也經常點餐後發覺沒有鄰桌點的菜味道好)”。咂摸嘴脣的動作輔助語言表達,強化了這種說法的可信性。

第四天放學回來,耷拉着腦袋的掃興替代了神采奕奕的“炫耀”。“晚上還是給我送飯吧,辣白菜炒飯我吃不慣,今天的飯有餿味兒。”

他爸和我都上班,指紋打卡,下班後送飯顯然來不及。

怎麼辦呢?

我想到一個解決的辦法:帶保溫飯盒。他只是不認可晚餐,午餐接受得還算愉快。那就早晨帶飯盒,晚上吃。出過主意,我欲繼續保持晚睡晚起的慣例,該方案交由爸爸負責具體落實。

實施計劃第一天,他爸給飯盒幾乎裝滿了大米飯,菜盒裝了鬼子蔥炒雞蛋。晚上歸來,我取出飯盒去刷洗,拎着飯盒怎麼象握着鉛球?打開飯盒,飯菜基本原封未動。

“怎麼沒吃啊?”

“吃了一點兒。”

“爲什麼不多吃一些啊,能吃飽嗎?不吃飽媽媽會心疼的。”

“媽媽,我同學李石帶兩個菜!”

“帶兩個菜”!這四個字被巫師化成一瓢涼水澆向我的頭腦,把我從混沌拉向清醒。審視鬼子蔥上殘留的蔥皮,我重新發現一個事實,從爸爸削土豆皮光溜的部分削得乾乾淨淨、坑窪處泥土保存完好的技術及態度來看,實難勝任給孩子帶保溫飯盒的工作,看來,作爲家裏的“首席大廚”,我不親歷親爲是不可能了。盡爲人慈母的職責,逼迫我顛覆以前的作息安排。早晨四點至四點半之間必須起牀下廚房,那麼晚上睡覺的時間相應地由十一點至十二點之間提前至九點至九點半之間。

我不得不壓縮第一業餘愛好—讀與寫所用的時間,減少寫作的文字量。這無異於對我實施凌遲處死的酷刑。但我更不願看到珍愛的猛兒在初三的關鍵階段後勤供應不力而營養不良。我是母親,我的發展務必讓路於他的`發展。

於是,我接過爲猛兒做早餐兼晚餐的神聖使命。網購一個正規的藍格圖案保溫飯盒套代替購物袋,設計出一週的食譜,如同寫一篇詳盡的教學設計。我的設計思路是,每餐兩道主菜,一道附加菜。葷素搭配,五色雜陳。設計理念是營養均衡,食慾旺盛。

第一天,主食:大米小米雜糧飯,主菜葷菜是可樂雞翅,素菜是炒綠甘藍、紫甘藍、胡蘿蔔片,附加一塊兒煎南瓜餅。晚上猛兒歸來,我急不可耐卻又胸有成竹地查看飯盒剩餘物以便反饋飯菜質量,雞翅只留下殘骸,甘藍剩餘幾片,給自己打90分吧,達到了優秀率。

“媽媽做的菜沒有剩回來吧!”

“雞翅,我還給李博一塊呢。”

“和同學換着吃吧,媽媽支持你們進行飲食文化交流,同學帶什麼稀奇的好菜了,和媽媽說,聰明的媽媽也學着做。”

想象着孩子們分享各自的美食,品鑑別人媽媽的烹飪工藝,那是繁忙的初三歲月中怎樣富有生活氣息的場面啊!可樂雞翅,不喜歡吃的孩子寥寥無幾,我有信心猛兒的菜受到“左鄰右舍”的歡迎。

猛兒的認可讓我迸發了將早餐晚餐做得更變化多樣,更吊人胃口的激情。

第二天,考慮到猛兒喜歡麪食,麪食具有養胃的功能,主食更換爲豆沙包,主菜蝦仁炒腰果配以豌豆粒,香菇炒肉,袖珍水晶包、牛肉丸、香菇貢丸油菜湯,湯菜不適合裝飯盒,其中白色的袖珍水晶包作爲附加菜放在香菇炒肉那層作爲點綴。

晚上猛兒踏入家門眼睛放光地說:“媽媽,明天多給我裝小包子吧,同學們都想吃!”

終究是小孩子,對新鮮的事物總是抱着好奇之心。菜譜專家曾建議來訪的客人中如果有小孩,主人要做一道有意思的菜,表示對孩子天性的尊重。我想猛兒同學們發現水晶包精巧的品相,童心的火苗點燃了興奮的心情。猛兒因自己帶的菜與衆不同而心生自豪。

第三天,饅頭,花捲;紅燒排骨,豌豆粒、玉米炒胡羅卜丁,兩個去皮水煮鵪鶉蛋,四個水晶包。

……

頭天晚上準備妥當食材,第二天早晨踐行烹飪技術。一週下來,食譜的正規化加上作息時間的改變,帶給我些許忙碌與輕微的頭暈目眩,但猛兒拿空着的飯盒回家肯定了我作爲媽媽的價值,成就感與滿足感,在我心裏的春天發榮滋長。

沿着時間之河追溯,媽媽曾50年如一日順次爲7個孩子起早做飯。雖然那個時代飯菜單調,但媽媽燒秸稈用大鍋燉菜的香味穿透時間的重重阻隔依然侵入心脾。玉米麪大餅子貼在茄子燉土豆的鍋邊,菜湯浸入大餅子頂部,中午啃大餅子有滋有味。媽媽的拿手飯菜是自制的鹹肉燉豆角土豆,菜上貼一圈饅頭,饅頭底部金黃的焦嘎,頂部紅褐色的湯痕,令人垂涎三尺。饅頭帶到學校,與同學分享,二十多年後的同學聚會有人還能追述吃焦嘎、湯汁饅頭的美妙回憶。

最難克服的是冬季。我在20℃的樓房室溫中掙扎着起來,而媽媽在地房中起來的時候,室內氣溫比室外高不了多少。先將屋內的火爐點燃爲我們增溫,再去冰冷的伙房點燃竈坑做飯。記得媽媽常說的一句名言是:“發昏當不了死。”這句樸實而深邃的話語,每天催動媽媽夙興夜寐,爲孩子們提供熱乎乎的早飯,備好中午帶的主食。

同樣生活在一個村子,鄰居玲兒就享受不到優質的照顧了。她比我晚兩屆,秋季開學的時候早晨6點半我去叫上她一起走。一進屋子,一家人睡得正酣,美夢將他們牢牢地吸在熱乎乎的被窩兒。我叫醒玲兒,她小心翼翼地推推媽媽,問早飯吃什麼。她媽媽睡眼朦朧,沒有表現出戰勝睡魔挺身而起的意志,指着櫃子上盆裏昨晚烀的玉米,“吃一穗玉米吧,再帶一穗!”

若是晝短夜長的冬季早晨去找玲兒同行,常常碰上她家鍋裏的飯還差十分八分的才能熟透,或者她正在掀開鍋往出端飯菜。受到牽連起個大早趕個晚集的情形時有發生,後來索性放棄與她同行的打算。

我得以在一棟樓僅有幾家亮燈的時辰起來,得益於媽媽勤勞基因的傳承。小時候媽媽爲我起早做飯,而今我爲兒子起早做飯,這是生命的輪迴交付我的神聖使命,爲人母者必須承擔的光榮職責。

我欣然接過這項任務,心裏哼着歌,模仿希區柯克電影《後窗》中邁着優美舞步幹家務的芭蕾女孩兒。我旋轉360度回身取醬油,再轉回來將適量醬油注入菜勺,菜要炒好的一瞬,再旋轉一次取一匙精鹽……鍋碗瓢盆爲我伴奏,棚頂的日光燈爲我照明。我的動作當然不如那個女孩兒到位,我的意念已經到位了。

每天早晨在廚房的表演,反倒成爲一種享受。預想猛兒的同學再給咱的烹飪技術“點”個贊,起早做飯是一件多麼值得慶幸的美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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