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如秋葉散文

總是對秋天特別敏感。在那個秋葉飄落的日子，我靜靜地，任由風撩起長髮，在身後飛揚，屏聲靜氣聆聽葉落地的聲音。雖然很輕很輕，而我卻知道她將大地砸得很痛很痛。不用解釋，這是落葉歸根的定律，但傷感的心情濃烈得足以讓人心碎。

俯身拾起一片黃葉，仔細的讀解內裏的秋韻。那高高隆起的脈絡，確實已經到了精疲力竭的時期。難怪經不起風雨的飄搖。不免一聲嘆息：“你真的來了嗎？秋！你是帶着深沉而來？還是帶着靜美而來？”久久，久久，聽不到迴應。用舌頭舔了舔風的味道，乾澀裏帶點苦味。

出神的佇立在落葉旁，任由思緒展開記憶的畫卷，回顧自己已經走過的人生路。好像朦朧中還來不及細品春的溫暖，夏季又在懵懂中被跨越了。人生沒有燃燒過的絢麗，沒有怒放過的花期，不知不覺中已經悄悄的來到秋季。都說秋是豐收的季節，可是沒有經過春耕夏育，哪來的收穫呢？常常總以爲還有充裕的時間，還有很多的機會。可是當秋季真的來臨時，才豁然發現從指縫裏溜走的不單單是有限的資源，還有那不復從前的容顏。一無所有的人啊！卻奢侈的揮霍了最寶貴的.東西。站在秋季的門檻，憑空多了一絲惆悵。在這沒有收穫的秋季，我還來得及播種夢的種子嗎？即使可以播種，那嫩芽還能茁壯成長嗎？

進入人生的秋季，生命的時間所剩無幾了。尤其是對女人而言，錯過了春季的天真爛漫，錯過了夏季的美麗怒放，已經是嚴重的缺失。而秋季的蕭瑟已經給紅顏添上華髮，或深或淺的眼角紋時刻將胭脂粉底諷刺得淋漓盡致。無論你如何修飾，也掩蓋不了時間的刻痕，這是多麼令人沮喪的事情哦

是誰說過落霞無限？又是誰說過秋天的女人才是最美麗的風景？落霞雖然燦爛，卻已經接近黃昏，時日無多。秋天的女人雖然成熟內斂，卻少了熱情天真，多了殘酷的理性。冷冰冰的可以看透世事的眼睛，輕易會將謊言揭穿，於是就少了難得糊塗的寬容；頭頭是道的說教，敢於天下先的不服輸，足以將人心射穿，哪裏還有夢可憧憬？或許，楓葉纔是唯一能征服秋天女人的事物，他以紅勝火的熱烈，融化堅冰，使得女人低頭，製造一些秋天的浪漫故事。

記憶中突然閃過一個故事，一個深埋在心底的久遠的故事。心痛了，又溫暖了。未曾牽過的手卻殘留着他的氣息，未曾依靠過的肩膀竟然有他的溫度。於是淡淡的哀愁涌上心頭、爬上眉頭。也是在秋天，一個霜葉紅勝二月天的日子裏，不經意的被他闖入心裏，從此不停的在心扉上寫下傳奇。心與心的共鳴讓世界變得很小，小到沒有距離。世俗的隔膜又讓世界很大，大得恍若遠隔天涯。他曾問：“如果用一本書來記載我們的故事，你希望有多少頁？”“我希望是一本沒有結尾的連載，而且一直都用逗號，直到生命終結的那一刻，才劃上句號。”多麼美好的期望啊！可是緣起緣滅總有時，再深厚的情意抵不過現實的消融，經不起日曬雨淋的磨礪。

還是在這個初秋，落葉飄零的日子，我默默地爲他送行。並肩漫步河堤，落葉也感覺到了離愁，傷感的飄落一地。俯身拾起一片黃葉，遞給他說：“收下吧！這葉子裏收藏有我們的記憶.....”他說：“待到下一個秋天，你來看我吧！那滿地金黃的黃葉，或許會讓你詩情勃發，寫出精美詩篇......”再多是期許都只不過是一種安慰，各在天涯後就如隨水漂流的綠葉，誰還會真的再去尋找？瞭然的彼此，沒有說太多的理由，只留下祝福。只有轉過身後被咬痛的下脣在提醒自己，有多麼的不捨。還有那流不斷的淚水，出賣了僞裝的堅強。不想讓他離開得悽悽切切，不願讓秋將這愁苦渲染更濃烈。聽憑杜鵑啼血，也毅然決然的不願回頭。直到那遠去的背影成了黑點，纔對着空氣呢喃聲聲：“今生如何忘記？除非失憶。”於是對秋天多了份又愛又恨的矛盾。

落葉的離去，不是因爲風的追求，而是因爲樹的不挽留。多麼無奈的選擇啊！去歲匆匆，恍若流星，即不能生若夏花，也不能去若秋葉，那麼，用什麼編織一雙夢的翅膀？趕在晚秋之前，收穫一些夢的碎片，拼湊成一幅不太殘缺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