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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永遠是我心中一盞燈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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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想給邢老師寫一篇像樣的文字,卻總因爲諸多的原委,沒有去完成。儘管多次在自己回憶錄一類的作品中,出現過邢老師,卻實在僅是寥寥數語,無法展示邢思忠老師的全貌。今天,我下了一個決心,一定要認真寫一篇記,去記我真正意義的啓蒙老師邢思忠先生。因爲你永遠是我心中的一盞燈。

你永遠是我心中一盞燈散文

邢老師,是我小學四年級時的班主任。

從讀小學開始,我在短短三年時間,已經換了兩所小學。第一所小學位於京西,是一所屬於部隊大院子弟的小學。因爲京師的大部分三軍首腦機構的大院,多集中在復興門外,軍事博物館向西,那段復興路上。那一帶有所西翠路子弟小學,我的一年級就是在這所學校度過。

我是1956年初,或者是55年底,隨着母親舉家北上,由上海遷徙至京。父親則已經在數年前,由駐紮在上海近郊的松江軍分區的部隊上,調任了北京解放軍政治學院。這所學院在復興西路上,所以,我們一到京城的家,就在那裏。

記得至京不久,我已經到上學年齡,便是就讀西翠路子弟小學。三姐大我三歲,也在這個學校讀書,由她負責,帶上我一起去上學。其實,我們是可以坐父親的車去的,各個大院的孩子們,大多都是父母派車送去。一般不會自己去,擔任各級領導職務的父母們,不可能有這樣的時間,去送孩子上學。送孩子的多數是家裏長輩,亦,或是保媒、勤務、警衛、司機。每天出門的時候,必是收拾得整整齊齊、恭恭敬敬。西翠路子弟小學的大門外面,每天上學放學的時段,總是排滿各種轎車和吉普車。那時候很少看見國產車,大多是進口車。各種各樣,琳琅滿目的車,成爲不諳世事的孩子們,相互攀比的工具。因爲這些車,統統姓“公”,車的級別,就是孩子們用來炫耀老子官階的武器。

因爲父親始終不同意派車送我們上學,我曾經和他大鬧一回。因爲只有我,是和姐姐走到學校去的,而我的父親是個將軍。同學們都在取笑,說我的爸爸是“沒有小汽車坐的假將軍”。父親卻很嚴肅地對我說:“車是公家派給我工作的,不是私車。我不能用公車送兒女上學。”我振振有詞地反駁:“所有同學的車,都是公車。爲什麼他們可以,我就不可以?”父親回答更簡單。“就因爲你是我的兒子。”

於是,我從來沒有乘坐過父母親的公車去上學。直到父親離休,也極少見到他用分派給他的公車辦自己的事情。

每天只要一放學,就是我的自由天地。三姐放學比我晚很多,我就是等她一起回家,也有一段很長的時間可以脫控。於是,周圍建築工地的磚垛子,黃沙堆,成了我最美妙的天堂。我常常會在這些地方玩得“樂不思蜀”,結果直到天黑纔想起回家。等我回到家的時候,不是缺了一隻鞋,就是丟了一雙襪子,甚至連書包一起忘記在外面。最爲惡劣的是,我因爲長得快,小時候個子比較高大。於是,專門喜歡動不動拔出小拳頭,經常把同學打得鼻青臉腫。從一年級就成了一名“問題兒童。”

二年級的下學期,母親單位分到了臨時住房。在京東的酒仙橋地區,一個叫駝房營的城鄉結合部,母親所在的電子管廠,修建了一大批職工家屬住房。母親把家由京西遷至京東,這樣她就不必整天在北京城裏穿行了,也可以有更多的精力和時間,放在孩子們身上。其實即便如此,母親給予我們的時間還是十分有限。她實在是太忙了,他是北京電子管廠廠辦主任,兼厂部黨支部書記,太多的思想和人事工作等待她處理。

我隨着居家東移,轉學至駝房營小學讀書。

在這所學校的一年半時間,是我在童年時段最頑劣的一段時間。所有那個年齡段,男孩子可能的頑皮、惡作劇,幾乎沒有哪一件沒有做了。不如,抓只麻雀帶到學校,居然放了出來,惹得滿教室的同學們都在上課的時候追麻雀。還有,把一條活蛇吊在黑板上,嚇得上課的女老師,狼狽地逃出教室,去教導處告狀。用橡皮筋彈弓槍,差一點打瞎同學的眼睛。學電影《飛刀華》,在玩飛刀的時候,幾乎扎到同學身上。當然還有上學的時候,遲到、曠課、早退,等等、等等。完全成爲一個問題兒童,離開送去兒童教養院只有一步之遙。學校老師三天兩頭找到家裏告狀,要求家長配合教育。

就在這種狀態下,母親第三次給我辦了轉學手續,將我轉到了離家比較近,教學質量也好得多的酒仙橋中學小學。那是四年級的第一個學期。1961年的夏天。

暑假一過到新學校去報到的第一天,破天荒是母親親自送我去學校。

從我開始上學起,母親從來沒有送過我上學。當然,之後也沒有過。不過,我也一點沒有抱怨過。我從小非常獨立,最不願意被人管,被大人送去上學給我的感覺,就是被人押送,失去了在上學路上,那種小鳥自由飛翔般的快樂。

我規規矩矩地揹着書包,走在母親的身邊。看見身邊不斷有爸爸媽媽,領着上學的孩子們走過。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孩子們,幾乎都穿着嶄新的藍白隊服,在他們雪白的襯衫上,飄揚這鮮紅的領巾。我突然感覺到一種莫名的挫敗感,不由得垂下頭來。

母親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主動彎下腰,輕聲對我說:“媽媽相信,你到了這所新學校,很快也會戴上紅領巾。”

我擡起頭,看着母親臉上的笑容,很自信的笑容,在那慈愛的笑容裏,充滿對自己兒子的信任。我也笑了,也是很自信的笑,我用笑容告訴媽媽,她的兒子一定會很棒!

走到學校大門口,母親領着我,走向站在大門旁邊的一位男老師。那是一位很年輕的老師,看上去不過二十幾歲。他有一張長方型的臉,一對炯炯有神的眼睛,高高的鼻樑,很挺拔,大約有一米75米的身高,穿着一件雪白的襯衫,一條深藍色的褲子,脖子上也有一條鮮紅的領巾。他也穿着少先隊隊服,這是說明,他不僅是老師,而且還是一名少先隊的輔導員。他就是四年級二班的邢思忠老師。

邢老師看見母親領着我走過來,便笑着迎上來,對母親說:“馬主任,這就是您的大兒子吧?”

母親也笑着把我的手領向邢老師,說:“是的,邢老師,他就是我和您說起的曉燕,我的大兒子。邢老師,我就把他交給您了。這孩子聰明,可就是太頑劣,到現在還沒有入隊,要教您費心了。不過我相信他,也相信您。他一定會轉變的。”

邢老師從母親手中,把我接過去,另一隻撫摸着我的頭髮,笑着說:“您放心吧。我是一名教師,教育孩子們,是我的天職。而且我和您一樣相信他,一定會非常出色!”

從那天起,我成了邢思忠老師的學生。那一天是1961年9月1日,這是我一輩子不會忘記的日子。

邢老師把我領進了酒仙橋中心小學二樓的四年級二班教室。教室裏已經來了很多同學,大部分同學都已經到了學校。因爲今天是新學年開學的日子,幾乎所有的孩子們都很興奮,整個教室充滿了孩子們的歡聲笑語。當大家看見邢老師領我走進教室的時候,大家忽然安靜下來,每一個孩子的目光,都在注視着我,一個新來的同學。在這一瞬間,我過去那種在學校裏的霸氣,竟會蕩然無存。因爲我的眼睛看到,每一個座位上的同學胸前,都飄揚這一條鮮豔的紅領巾,而我的胸前,卻是空蕩蕩的。

我正要垂下頭的時候,突然,感覺到被邢老師握住的那隻手上,傳來一股強大的力量,一種男人的力量。那是邢老師在給我鼓勵和勇氣,我不由擡起頭來,望着他的那雙眼睛。邢老師炯炯有神的目光裏,充滿鼓勵。我毫不猶豫昂起頭,面對這全部所有陌生的同學,就這樣站在教室前面。我感覺得到,身旁邢老師那滿意的微笑。

“同學們,我們班級來了一位新同學,他叫嚴曉燕,是從其他學校轉學來的。嚴曉燕是一個很聰明,又很善於動腦筋的同學,他的動手能力非常出色。正好我們班原來的勞動委員李華同學,轉學了。我們現在就請新同學嚴曉燕,來擔任班級勞動委員,大家說好不好?”

邢思忠老師的普通話非常標準,語音和語調也把握得非常準確。他這番話讓我震驚,他讓我這個新來的學生;一個皮大王、問題兒童;一個到了四年級,還不是少先隊員的“白丁”,擔任班委?我不會聽錯了吧?我,懵了。耳邊突然響起同學們響亮的掌聲,他們用自己熱情的掌聲,接受了邢老師這個提議。

就這樣,我這個渾身長刺的問題兒童,居然在一個新學校,成了一個小班幹部。

當天,放學的時候,我帶着一個同學非常認真地打掃了教室的每一個角落。記得,我在西翠路和駝房營,讀書的三年裏,幾乎沒有做過一天值日。每當輪到我做值日生的那一天,我總有各種辦法不去打掃衛生做值日。其中最簡單一種,就是依仗自己霸主的地位,隨便找來一個同學代工。

放學的時候,我第一次沒有到處去玩,第一次還是乾乾淨淨、整整齊齊地回到家裏。

好婆看見我怎麼早回家,而且這樣乾淨整齊,好生奇怪。她一邊幫我拿下書包,一邊緊張地問我。

“曉燕,你哪裏不舒服啊?快告訴好婆。”

我笑着搖搖頭,回答:“沒有啊。我沒有不舒服。”

好婆很不放心,摸摸我的頭,又摸摸自己頭,又問:“你沒有不舒服?怎麼會這麼早回家?不在外面玩?”

我一邊拿出書本,準備做作業,一邊回答她,“從今天開始,我放學就回家,不在外面玩了。”

“爲什麼呀?”

“因爲我是班幹部了,我要做個三好學生,我要入隊!”

我毫不猶豫地回答着好婆的話。

好婆笑起來,笑得好開心,那笑容就像盛開的菊花。她大聲對着屋子裏其他人說:“我們曉燕要學好了!”

屋子其他大人,還有姐姐們一起笑起來,她們用笑聲給了我鼓勵。

等母親很晚回到家裏,每個人告訴她的第一件事,都是一樣的,家裏的皮大王,今天干乾淨淨按時回到家裏就做功課。因爲他要入隊,要做個三好學生。

母親回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牀上睡着了。可是在朦朧的夢裏,我看見媽媽站在牀前,靜靜望着我笑。

在邢思忠老師的教育和幫助下,我飛快地成長起來。四年級第一個學期還沒有結束, 我已經戴上紅領巾。第二個學期,我的胳膊上多了一個小隊長的符號。學年成績闖進了班級前三名,第一次被評選爲三好學生。

我記得戴上紅領巾的'那一天,邢思忠老師專門把我留下,很認真地和我說了許多話。他告訴我,在我轉學到這裏前,母親專門到學校來,找了校長和邢老師。因爲轉學的材料裏,我是問題兒童。校長本不願意接受我這樣的孩子,是邢老師拿回去仔細看了我的材料,主動找到校長表示,願意接受我。邢思忠老師竟然給校長立下一份“軍令狀”,他要在一年之內,讓我這個問題兒童,成爲名符其實的三好學生。

聽完邢老師這番話,我哭了。我撲進邢老師懷裏嚎啕大哭,邢老師摟住我,笑着說:“哭什麼?你做得很好。我沒有看錯。你果然是除非有天賦的孩子。是你,讓我的因人施教的方法得到印證。邢老師也要感謝你哦。”

邢老師語重心長地和我說了很多。就從那天起,我改變了自己長大以後的理想。我也要做一名人民教師,做一個像邢老師那樣棒的好老師。

我的一切都發生了根本性轉變,不再那樣莫名其妙的頑劣,而是開始把聰明用到正經地方。我會用自己的木工本領,修理班級的桌椅,參加了各種課外興趣小組,學會了安裝礦石收音機,以後又學會自己安裝半導體收音機。我的學習成績始終保持着全年級的前三名。五年級被選爲中隊委員,六年級成爲大隊學習委員。四至六年級每個學期都是三好學生。我的科技作品半導體收音機被選送北京市,參加了全國少年兒童愛科技、學科技大賽,並獲得二等獎。作品被北京市少年宮收藏,北京日報特作了專訪,並刊登在第二天的首頁上。在北京市少年象棋和圍棋大賽中,分別獲得第四和第五名好成績,真的成爲一名德智體全面發展的好學生。

在這三年裏,邢思忠老師,給了我無微不至的關懷。每當我取得一絲一毫的成績,都會得到邢老師及時的鼓勵。同樣的,我的每一個細微的不足,一點一滴的缺陷、退步,也會被邢老師及時發現,然後苦口婆心地曉以利害,幫助我去認識。可以說,我能取得成績,離不開邢老師的教育和幫助。我從內心感激他在我身上花費的精力。

小學畢業以後,我升入初中,邢思忠老師,沒有因爲我已經畢業,就不再關心我。恰恰相反,他還是一如既往地關心我的成長,就像我還是他的學生一樣。

記得我升入中學後地第一年,還是被選入大隊委員會,和在小學是一樣,擔任學習委員。可在第二年,卻改選爲大隊旗手。邢老師竟然以爲這個問題把我找去,非常嚴厲地批評我。我被他劈頭蓋臉的批評搞得很莫名,等他脾氣發過之後,小心翼翼問他要給理由。他說,一定是我的學習成績退步了,所以纔不再擔任學習委員。我心裏好委屈,也不敢和他頂撞。他的女朋友,我們中學的大隊輔導員於老師,恰好來找他,忍不住笑着責備他,說他簡直有點不可理喻,把我當成了自己的私有財產一樣。於老師說我的成績一點沒有退步,改選我擔任大隊旗手,是因爲我的形象好,身高也合適,完全和其他沒有關係。邢老師這才放心下來。

還有一次,他從於老師那裏得知,我的成績排名沒有獲得第一名,非常奇怪,居然去學校查看了我的每一份試卷。然後讓於老師帶信,把我找到他宿舍。我走進宿舍,看見寫字檯上鋪滿了我的各科考試的試卷,心裏已經明白了,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等着挨批評。邢老師卻和顏悅色地指着那些莫名其妙,不應該的失誤,問我,真是粗心大意造成的嗎?

我老老實實承認不是。他又說,是不是因爲韓留香?我滿臉緋紅,連忙解釋自己並沒有與韓留香有事情什麼發生,只是因爲看出她比我更加重視自己成績地方排名,想讓她得個第一回開心一點。邢老師笑起來,他答應爲我保守祕密,但是,我也要保證,下一次還給他一個滿堂紅。我一口就答應下來。下一次考試中,我和韓留香雙雙獲得各科考試滿堂紅的成績,並列了年紀第一名。邢思忠老師樂壞了,他讓於老師把我們兩個一起叫到宿舍,親自下廚給我們做了一頓飯,來犒勞我們這兩個,他當年的好學生。

直到我離開北京之前,一直保持着與邢思忠老師的聯繫,在我的心裏,他永遠是我最敬愛的老師。

文革開始以後,我非常擔心邢老師,因爲他是那樣一位剛直不阿的人,對學生又是一貫十分嚴厲,有時候的要求,甚至是苛刻的。邢思忠老師的性格,讓我隱隱爲他擔憂。

那時,我不僅已經離開北京去了寧夏,家也已經搬離了酒仙橋地區。母親調動工作,由北京電子管廠調到了第四機械工業部情報所,我的家再一次由東向西遷移,搬到了公主墳。當時各方面情況都很混亂,我數次返京都沒有得到邢老師的消息。

直到文革結束之後,我很偶然在大街上遇到一位初中時代的同學,他叫姜維勇。從他那裏得知,邢老師在當年,被一羣起來造反的“紅衛兵”打斷了雙腿。那時候,邢老師剛剛新婚不久,於老師把他送進醫院的時候,還剩下一口氣……幾個已經畢業的學生得知消息,趕到醫院去的時候,他們已經不在了。醫院表示,他們不敢留下他住院,擔心醫院會爲此遭到報復。具體去向,醫院也不清楚。同學們經過多方打探,才輾轉得知,邢思忠老師被於老師,帶回了河北老家,勉強在一家縣級小醫院接好了雙腿,只是再也不能離開雙柺了。同學們沒有得到具體的地址,從此就沒有了邢老師的任何消息了。

那天,我獨自在外面徘徊了很久,少年時代的往事一幕幕再現,每一幕都有邢老師的身影,他的音容笑貌是那樣清晰地留在自己的腦海裏。

又是很多年過去,我終於如願以償在文革後的恢復高考時,考上了大學,而且還是師範大學。我終於可以成爲一名人民教師,做一個像邢思忠老師一樣的人。

當我第一次走上三尺講臺,又一次想起了自己的引路人,我心中那盞永遠的明燈——邢思忠老師。

1981年,我正式成爲人民教師之後,終於得到了邢思忠老師的確切消息。邢老師三年前病逝於河北正定。在他雙腿基本恢復健康之後,拄着柺杖,又在一所農村的小學講臺上奮鬥了十年!

我的邢老師,離開人世已經30多年。但是,我相信您永遠活在每一個學生的心裏。在我們這些你教過的學生心中,您永遠是一盞照耀我們前進的明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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