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家散文

媽媽，您的孩子可真傻，她是永遠的流浪者啊！

羣峯之間，雲海托起的小小樓閣，青翠蔥蘢的松柏生長着無窮無盡的牽掛，涓涓的小溪流靜靜流淌着悠長悠長的思念，昔日那條小黃狗蜷縮在你的腳旁，守候着您放在村口路旁的期盼。

是我讓您這樣的苦痛嗎，媽媽？您在痛苦中綻放出我如花的生命，用快樂和歡笑做就着我的庇護傘，您的熱愛在我的天空顫動着幸福的源泉。在清晨的陽光裏，我的歡樂是您品嚐不完的甘甜。您說我是快樂的小鳥，要讓我自由地翱翔，盡情享有屬於自己的陽光和花香。

村子裏的人都叫我野姑娘，而在您的眼中，我沾滿淤泥的身體毫無別意，您說我是桀驁不遜的假小子，當我偷吃了鄰家的水果，或者用石子打破了人家的窗玻璃，爲了得到心愛的玩具而摔碎碗碟時，您粗燥瘦弱的手掌落在我的'臀上，輕輕手掌起落間，爲什麼我竟看見了您眼中的閃閃淚光？是我讓您這樣地苦痛嗎？媽媽！

當我第一次在潔白的紙上寫下歪歪斜斜的兩個字——媽媽，您停止了手頭的活計，把我摟在溫暖的懷裏，撫摸着我的頭，親吻着我的被墨水玷污的臉頰，快樂的欣慰從您的內心深處淌出甘泉，滋潤着我懵懂的心田。

烏雲瀰漫的毀滅之神匆匆降臨，暴風雨拍打着顫搖的四壁，父親在天堂的路上也聽見了您哀怨的呼號，悲切的陰雲籠罩着我們的小屋，多舛的命運撥弄着憂傷的火焰，您用愛的霹靂劃破天空的靜寂，暖暖的洪流熊熊燃燒着愛的火焰。

夢鄉的仙婆甜蜜着我的微笑，雙手攀住您的頭頸：我不要長大，也不要離開媽媽。父親的眼睛閃爍着天空明亮的星星，遙望着寂靜夜晚羣山之中蔥鬱樹木圍住的孤屋。媽媽用心靈的樂聲爲我日夜歌唱着幸福，酸酸澀澀的憂傷沉澱在被我頭枕着的臂彎裏。

花開了，又謝了。雨來了，又停止了流浪的腳步。冥冥中和歲月的約定，相伴着房前那株您教我植下的小翠鬆一道長大，在不經意的疏忽中，輕風邀約着明月的夜裏，翠鬆撒下了無數的小生命，而我恍惚的心，想象着人生的新旅程。

人們正踏上歸途。多雨的季節，我拔錨起航，小路陡滑，我航行到了另外一個陌生的國度。天黑的時候，大地和天空都是朦朦朧朧，我的恐懼在威懾的雷鳴中崩潰。聽不到昔日溫軟袒護的語言，我害怕了，躲在黑暗的一隅急急切切呼喚您的庇護。

爲什麼您仍坐在村口路旁的青石上不言不動，告訴我，我親愛的媽媽！雨從異鄉流浪而來，打溼了您的衣裳，模糊了你的眼睛，您在心中經年累月默唸着我的名字喬喬。歲月的霜露讓您的青絲變幻了顏色，銀色的簪髻被風吹散，飄飛着纏綿的思念，雨點透過玻璃的縫隙，痛擊我柔弱的心房，孤冷的房間悠悠瀰漫着您的微語：回來吧，我的孩子！

我的眼睛蒙上一層迷朦的水霧，是我讓您這樣的痛苦嗎？媽媽。風雨的腳步敲擊着我的胸膛，一條河流的兩岸響着同樣的歌聲。可是啊，媽媽，你始終沒有教會我，該用怎樣的方式來征服痛苦的心？

佳節又在我不安的靜默中到來。一次次提筆，又一次次頹然，我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言詞。孤清夜冷，我是一隻飄泊的倦鳥，尋尋覓覓無處築巢。昏黃的燈光恍惚着我的淚眼，從童年起，我的毫無價值的生命，原來是醫治媽媽心痛的祕密。

雁迴風急。我調好琴，伴雨而歌。故土的風鈴悠揚，清清的小河流走了如歌的歲月，而松柏依然蒼翠，四周的山峯仍矗立在那裏，憶念着，這依依的眷戀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