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欣賞：記憶中的大河

小時候居住在寧波江東，活動範圍主要在現在的靈橋到江廈橋一帶。那時候沒有江廈橋，在現今的橋東堍位置毗鄰甬江有一小樓叫“寧穿汽車站”。汽車站前面有一條寬闊的大河，沿大河北岸是一條馬路，就叫大河路。大河路經過現今的曙光路左拐，是條沙石路，就是通往穿山方向的寧穿公路了。大河一直向東經過張斌橋，通到邱隘，通向東鄉各地。從東鄉過來的船隻大都在大河盡頭一帶的河埠頭“插篙”“帶纜”駐下，也有整船經過汽車站旁邊的“碶閘”人工駁到甬江。那駁船的場面真是太壯觀了：幾十個光着膀子的壯漢，分列在一條船的兩幫，神情凝重，雙手緊扣船舷，鏗鏘有力的號子聲中，穩住腳步，緩緩的沿着斜坡，把船慢慢的拽過壩頂，然後又同樣穩住腳步，緩緩的沿着斜坡，把船慢慢的溜到江上。一旦船頭觸到江水，就會激起幾尺高的浪花，人們的歡呼聲也就隨着浪花四濺開來。駁到甬江的船通過奉化江、姚江及其他內河就可以到達奉化、餘姚、慈溪等地。在當時，這條大河還是一條連通寧波東西各地的重要通道之一。

讓我留戀的不僅僅是這條大河的繁忙與喧鬧，更有她的柔情和富饒。

每當暑假來臨，大河就成了我們的樂園和天堂。清晨，淡淡的水汽在靜靜的河面上漂浮，臨近水面的河埠頭還少有人來。這時刻是釣明蝦的最佳時機。我們幾個登不得大雅之堂的“釣手”會在這時手執二尺來長的`細竹稍，繫上一尺多長的棉紗線，綁上一枚用大頭針彎成的小釣鉤，再在河埠頭摸只大些的螄螺，在小釣鉤上掛上半粒米飯大小的螄螺頭肉，就開始釣蝦了。我們輕輕的趴在河埠頭上，仔細地察看水下靠近水面的石縫。經常能發現細細的蝦鬚從石縫裏伸出來，那肯定是有蝦了。於是，我們就輕輕的把掛有螄螺頭肉的小釣鉤慢慢的送到蝦鬚前面。片刻，只見兩隻長長的黛青色的蝦鉗慢慢的從石縫裏伸出來鉗住小釣鉤就往裏拖。這時可千萬不能着急，要再等兩三秒鐘，待蝦咬住鉤了，才往上一拉，一隻尾巴“啪”“啪”亂彈的大河蝦就釣上來了。弄好了，像我們那樣的小屁孩一清早也能釣上七八隻蝦來。

因爲是釣那些能看得見的蝦，所以叫釣“明蝦”，是大一些的人所不屑的。等到太陽升高了，河面上船隻多了，河埠頭及近旁的岸邊也就沒有我們的地盤了。但是，我們可以看，看大人們用長釣竿用蚯蚓釣暗蝦、釣鯽魚。不過，我最佩服的是大人釣河鰻。釣河鰻的人，用一根兩米來長、手指般粗的竹竿，在一頭橫着連接一條一尺來長的細一些的小竹竿，然後在小竹竿上綁上釣鉤，掛上釣餌就可以釣河鰻了。只見他俯身岸邊，手執竹竿，把綁有釣鉤的小竹竿輕輕的往水下石縫裏探。過些時刻，他挪個地方再探。如此反覆，往往會有條河鰻纏着竹竿被他釣上來。

那時候，我常常想，我也要做一杆真正的長釣竿，釣鯽魚，釣鯉魚-----。可在那時只能是個夢。我至多也就是用長一些的竹稍，繫上長一些的棉紗線，綁上用縫衣針彎成釣鉤，打只蒼蠅掛在鉤上，甩上幾條小鮊魚而已。

隨着城市的發展，大河填沒了，大河路也沒有了，換來的是車水馬龍的中山東路及兩邊的高樓大廈。那條柔柔的大河還留在我的記憶裏，將塵封在歷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