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小魚的故事散文

一條小魚在石隙間遊走，若不仔細看，是很難看得到的，那只是因爲其深褐色的背，與溪水中一塊奶白色石頭的色彩對比……石頭出賣了它，兒子也便因此發現了它的存在，戰兢兢地邁出左腿，竟要試圖踏上那塊水中的頑石，想更加接近那條小魚，想用手中的網兒，去將其據爲己有。

我不得不有所舉動，我很愛我的兒子，雖然他特淘，但在他有如此危險舉動的時候，我又不能無動於衷，我只得將他拉到我的身後，自己拿了網兒，去捕捉那條或幸福而又可憐的小魚兒，內心深處我也想帶着它回家，讓其居住在我那漂亮的小魚缸裏，喂其可口的魚糧……

我將網口堵在石隙的一側，耐心地等待着小魚兒落網。小魚兒顯得那麼悠閒，時疾時徐地在石隙中穿梭，有那麼幾次，已經游到了網口邊緣，卻又像驀然意識到什麼般轉身離去，我不敢讓我的網兒有絲毫地顫動，魚兒依然悠閒地在我的眼前展現着它靈活的身姿，我知道它發現了那手指般大小的，飄在網中的那粒麪包，這是它終究不願遠離的原因吧！三番五次地在網口徘徊，觀察之後，小魚兒終於抵制不了美食的誘惑，而鼓起勇氣義無反顧地向麪包屑游去，於是，我的網兒便跳出了水面，於是，這可憐的小魚兒便失去了自由。

兒子開心地笑了，急切地將礦泉水瓶擎到我面前，魚兒順着瓶口滑入，歡快地撲入水中，瞬間，這原本毫無生氣的瓶水被打破了沉默。兒子旋轉着瓶子，專注地看着瓶中的小魚兒，滿臉的興奮：爸爸，魚兒好快樂啊！

我卻驀然沉默了，“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兒子太小，只是看着遊動的小魚，而宣泄着自己的歡樂，可對於小魚來說，是快樂的麼？當魚兒被迫進入瓶中，落水的那一刻，或許便感覺到了悲劇的發生。這已不再是那歡暢流動的，且通往河流的小溪。魚兒擺着尾巴，腦袋頂着瓶壁，頑強地撲擊着。笨拙地，徒勞地一次次碰壁，一次次地碰壁之後，它是否也落下了焦急的淚水，它是否也因受到了禁錮而憤慨。它嬌小的身軀，一次次地扭動，嘴巴的一開一合，是小魚兒無聲地求救麼？亦或是對我的魯莽舉動地聲討吧！

小魚兒的父母，也若我這般疼愛自己的孩子吧！此時，或許已準備好了香噴噴的飯食，站在自家門前，翹首企盼自己貪玩的孩子呢！這圍在身旁惹人煩，一會不在又特別令人想念的孩子啊！我分明已看到了小魚兒母親焦急的眼神，那藏在眼角隨時都可能滴落的淚水，那是一種無法用筆墨來描述的母愛啊！

或許，小魚兒也有好多玩伴吧，是的，應該有，或許它們今天因貪玩，沒想起我們的小魚兒，或許在我撲捉小魚兒的上一刻，它們還鬧了矛盾，要與我們小魚兒十年不說話呢，正如我們的孩提時代。可是，在不久的下一刻，它們或許已將曾經的吵鬧與矛盾，拋到了九霄雲外去了，此時正在呼東喊西地尋找我們的小魚兒呢，這也正如我們的孩提時代……

不知什麼時候，兒子已不再關心瓶中的小魚兒了，他又被山間翩翩起舞的蝴蝶所吸引，揮舞着手中的網兒，在一片沒過腳踝的淺草從中奔跑着，蝴蝶很是聰明，我幼小的兒子終究一無所獲，便又來晃動我的手臂，央求我去捕一隻蝶兒來。我卻終於決意逆了他的心願，不想去隨着他一起瘋狂了。便牽着他的手，哄騙着他去另一個所謂更好玩的地方了。

他不再將小魚兒當寶貝，甚至已忘了它的存在，我便想將小魚兒放回小溪，好使它重新回到父母的懷抱，它的玩伴們或許也已着急了呢！此時卻已離小溪太遠，便不得不拎着瓶子，好等到回到小溪旁時，再還小魚兒一個自由。我甚至忽而有一種即將得到解脫，或者說是爲自己的所作所爲，終於有了機會可以改過而感到輕鬆。

我帶着孩子在山間玩耍，欣賞着綠蔭所蔽的'山脈，欣賞着點綴山脈的亭子、廟宇，欣賞着廟宇中或近或遠的梵音……可等到終於回到小溪旁時，小魚兒卻已分明沒有了生氣，它躺在瓶底隨着我手臂的擺動，被動地晃動着自己嬌小的身軀，它已不再會自己遊動了，也不會頂着瓶壁無聲地反抗着上天對自己的不公。我將它輕輕地放回到它曾經生長，嬉戲，曾經在其中或怒或喜的小溪，我想象着它依然能夠回到父母身旁，依然會帶着俏皮的笑臉去逗父母開心，依然可以和它的小夥伴們一起，在生它養它的小溪中玩耍，打鬧，可是……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在捕捉小魚兒的那一刻，我並沒想着去奪取它弱小的生命，甚至也曾想着去爲它創造一個良好的生存環境，但無論怎樣爲自己辯解，歸根結底是我奪取了它的自由，這是毋庸置疑的，甚至最終小魚兒因我的魯莽而失去了生命。

人類是這一宇宙的主宰，在征服自然，滿足自我需求的同時，卻也在毀滅着另一種和諧；在追求着自己所謂的快樂的時候，或許也同時在傷害着另一種不容忽視的美。即使我們是無意的，或許曾經我們在某一刻，也有過瞬間即過的一絲愧意，這淺淺的愧意，在你我爲征服的勝利而歡呼的時候，或許便已被沖淡了，消散了。是的，或許它們不會說話，不會舉着棍子，對着我們有一絲一毫的過激行爲，可是，我們真該無視它們的生命麼？是生命它本身就是一種美！

折取枝頭綻放的玫瑰，愛人笑了……

玫瑰是否哭了呢……

踏上歸程時，兒子又開始在我的耳邊，策劃着下一次的捕蝶計劃……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