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離法門寺散文

穿過小商小販的自由追趕道，來到了法門寺門前。看見了兩個大字：“祈”，“福”。或許近來遇事不順，連忙跑到“祈”字下面，彷彿一個虔誠的佛教徒，雙手合掌心中默唸，願一切好起來。此時的我，不是悠悠過客，也不是匆匆歸人。立於佛光大道，只見合十舍利塔疊雲，煙靄重生，獨立在彼岸的那頭。記不清穿過了幾道門，只記得“無爲”二字，來到了一個沒門卻有門的地方，估計就是無門，也不知是圓融還是放空。

一步一步穿行在1230米的佛光大道上，兩旁是金色的佛像，感悟到皇家的大氣彷徨，少了寺廟的逸世超然的空靈韻致，我懷疑自己來錯了地方，望着前方的合十舍利塔發愣。導遊似乎猜透了我的想法，說了一句，現在這裏是弘揚佛法的地方，不是靜修的去處。合十舍利塔的造型看上去像一個菱形，就像雙手合十自然彎曲而形成一朵蓮花。如果有人雙手合十向你敬禮，那麼這個人對你一定是沒有任何威脅的。難道這造型象徵着着佛心——吉祥？尋靈意而忘紅塵，會物理而通玄妙。這座剛修建不久的合十舍利塔，雖然香火鼎盛，佛光璀璨，金碧輝煌，寓意深含。卻因不斷蜂擁而至匆匆行走的人流，引不起我的絲毫興趣。

隨着導遊的指引，踏着一級級黝黑的階梯，下到了地宮。時而暗時而明的每一縷燈光，都在向我傳遞着莊嚴慎重，傳遞着財富的富有，可我沒耐心去欣賞。唯聽見那空靈悠遠的佛音，靜靜地朝前走去，轉瞬回眸間，世事浮雲都散去。地宮裏，那一尊尊佛，慈眉善目，神態安詳。那淡定平和的目光，是不是早已經洞穿一切塵緣，他應該知曉人間冷暖，財富帶不走一毛一分。此時的我，也不知道是清醒還是迷離，這一切也不再重要，我想，佛祖不會計較我是否在反思，是否想得膚淺。他會指引給我一條通往靈山的勝地，那兒應該是一片淨土，那兒應該很清靜。

來到法門寺，寺裏有幾個穿着寬袖大袍的僧者，他們手持佛珠，敲着木魚，唸誦着韻短味長的'經文。這些人中有一個年輕的僧人，眉目間俊宇非凡。我想不通，究竟是什麼讓他們甘願捨棄親人故土，拋卻繁華世態，來到這寺院，靜守清規戒律，常伴青燈古佛。斷落的髮絲，牽繫着多少的故人離去？飄然的背影，丟下多少的依戀？如今洗身佛門，能放下愛恨情仇嗎？能忘卻前身後事嗎？能修煉到虛無的境界嗎？

或許我心雜念太多，穿過一道道佛門，雖然不問起點也不在乎終點，雖然不在意一路上丟失了什麼，可卻有胡思亂想起來。不過唯有那一根舍利靈骨，閃閃發光。那怒放的佛光，粉碎了世間所有華麗的色彩。想着想着，竟然跪於蓮花蒲團上，掀開一本發黃的經書，也不免認起字來。那遙掛在樑柱上的古銅鏡，照見了紅塵百味，也照見了五蘊皆空，那照見了我心的憂慮嗎？佛說，遠離顛倒的夢想，消盡七情六慾，不問生，不問死，不問劫難，不問定數。只是過一點簡單淡泊如水的日子，喝一杯清茶，閱讀喜歡的書籍，看看落花流水，看看清風明月。而這一切，我都做不到，我偏想問問自己的未來究竟會走向何方；偏要在紅塵裏摸滾打爬，淚流滿面地追尋所愛。在這大佛的腳下，我的內心在不停地翻滾，這是大不敬。嚇得我趕緊爬起來，我擺脫不掉煩惱，我還要去尋找心中的明月，可歲月會送些什麼給我呢？

當我忐忑不安地回程時，竟然撞到了寺廟柱子上的文字。那一行行透着禪意的文字，雖然經歷滄桑鉅變，卻依舊可以聞到翰墨的清香。從那些或渾圓或清瘦，或古樸或清新，或濃厚或淡然的字跡中，可以品味出不同的人生經歷，不同的佛法心性。無論是清晰還是模糊，無論是真實還是虛妄，如今只剩下光與影的痕跡，現在唯能感受起心情，那此時的心情是否與當事人的心情相碰撞呢？顧不得疼，不得而知，也不想知，更不想大徹大悟。

在清越迴轉的鐘聲裏，匆匆逃離法門寺。不做離別，也不想回頭。只記得，自己曾來過，不想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