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子考第一的散文
剛剛吃早飯，手機鈴聲卻急促地響了起來。妻子放下筷子去接聽，電話裏傳岀一個迫切而又興奮的聲音。哦，原來是岳母，這老太太，風風火火地打電話有什麼事兒呢？我也不由得放下了一隻從盤子裏夾菜的手，靜靜地聆聽這母女倆談話的內容……
岳母叫着妻子的小名兒，說話單刀直入：“小秋子，浩然考試打了多少分兒啊？在班裏排第幾啊？”浩然是我兒子的名字，兒子上初中一年級，期末考試剛結束兩天，成績還沒公佈。妻子聽到母親垂問，心裏很高興，難得這老太太這麼關心外孫的學習，於是笑着回答：“媽，浩然成績還沒岀來呢，不過這次考試成績不一定咋理想，數學有幾道計算題因馬虎的原因，都做錯了。另外幾科兒都是正常發揮，分數三天後才能知道……”
“啊，是這樣啊！”那端的岳母連用了兩個驚歎詞。“那我家明明的分兒咋岀來的這麼早呢？”明明是愛人弟弟的孩子，內弟有兩個孩子，大的是女孩兒叫思琪，現在已上初三，學習成績一直很好，好到可以代替班主任講課，這自然是全家人眼裏的驕傲。男孩兒明明現在上小學五年級，因內弟和弟媳婦都在城裏做生意，兩個孩子的一切飲食、起居、學習等一切事務便理所當然的由岳母來照管。有道是大孫子――命根子，哪個做老人的不喜歡自己的孩子，老太太把所有的愛都傾注給了孫子，捧在手裏怕摔着，含在嘴裏怕化了，愛的純粹，愛的徹底，以至於讓七十幾歲的岳父都時不時地吃醋。都說老有所戀，老有所依，可岳母心裏除了孫子哪還有旁人的位置，平時甚至連話都懶得和老頭子去說，自然讓他十分落寞……
聽說大侄兒的分數出來了，妻子趕緊動問：“明明打了多少分兒啊，成績很好吧？”“數學九十八，語文九十七，全班排第一！”岳母興奮的嚷着。我甚至能想像到她此刻臉上的皺紋已全部綻開，原本黑裏放光的臉上正泛着兩朵紅雲。“恭喜恭喜，祝賀祝賀！我大侄兒真厲害！真給我們老於家長臉！”妻子一連串兒的讚賞，可電話那頭已沒有了聲息，原來岳母斬釘截鐵地掛斷了電話，她已把要說的話說完了……
重新拿起筷子，妻子開始喋喋不休地誇讚起她的侄子侄女兒，她的.誇讚無形中是在給兒子施加壓力。其實兒子學習也可以，學年組裏能排到十幾名，但是總得向先進學習嗎，誰讓人家那麼優秀呢，羨慕嫉妒就是沒有恨……
妻子話還沒嘮叨完，手機又響了，這次是小姨子打來的：“三姐，聽說了嗎？明明這次考試得了第一，語文差三分就打一百了。這老師真是的，就給滿分兒得了，語文要再加三分兒，全縣都能排第一！”小姨子也是個話簍子，說話有若連珠炮。這姐倆兒你一句我一句的誇獎着大侄兒，兒子着急趕車去補課，草草地吃了幾口飯背上書包走了，這屋裏只剩下我一個聽衆。只聽小姨子又說道：“我給明明發了一百塊錢的紅包兒，我早就說過，大侄兒這次考試要考好了老姑肯定有獎勵……”
餘下的內容我沒往下聽，因爲院裏兒的羊在叫喚，我得岀去給它添草。等我忙活了一陣子回到屋裏，通話還在繼續着，我瞟了一眼桌上的飯菜，已不再散發着蒸騰的熱氣兒。我不禁說道：你還吃飯不？飯菜都涼了！妻子衝我擺了下手：我和二姐說話呢！原來電話那頭兒已換成了二姐。對於我這個大姨姐我還是很尊敬，相對於她這兩個妹妹，二姐算是一個有心機的女人。說話辦事慢條斯理，這些年生意做得很順，有了一定的實力，自然也在家人的心目中有一定的份量。只聽二姐道：“這次明明成績這麼好，媽特別的高興，咱們也挺長時間沒見了，要不咱們去媽家聚聚……”姐妹倆一拍即合，孩子學習上進，全家人臉上都有光彩，爲了讓媽媽高興，那就熱鬧一下吧。妻子這一頓飯吃了足有兩個小時，幸虧大姐沒打電話來，否則這早飯就得變成午餐。
第二天，我騎上摩托車帶着愛人，一路風馳電掣趕到岳母家，當然也帶了點兒微不足道的禮物。二姐一家，小姨子一家也全到了，只有在外地的大姐沒能回來，但卻及時地打回了祝賀電話，並承諾要領大侄兒去旅遊。小舅子兩口子生意忙，也沒能趕回來，但這家裏並不會因幾個人沒歸隊而缺失了喜慶氣氛。爰人幫岳母下廚兒，做了一桌子好菜，岳父也露出了平時難得一見的笑臉，張羅着把櫃裏那瓶兒放了好幾年的竹葉青拿岀來：“今天我孫子考了第一，難得大家都這麼重視，爲了表示慶祝，嗯……我要和我姑爺們好好喝兩杯……”明明是今天的主角，他端然坐在桌子前，聽着大人們的恭維話兒，連平時常和他打架要一爭短長的、小姨子家那還不懂事兒的孩子，都對他投來敬畏的目光……席間，岳母發表了熱情洋溢們講話，對明明同志取得的成績予以充分肯定，並號召女兒家的孩子們要向自已的孫子學習，講話聲情並茂，很富有感染力，掌聲經久不息……
正在這時，岳母的手機響了起來，是明明的老師打來的。明明的班主任張老師就在這鎮上住，和岳母家都認識。只聽老師說道：“大嬸兒，我知道明明的爸爸媽媽不在家，明天您抽空到學校來一趟吧，我想和您談談這孩子學習的事兒，順便還有樣兒東西給您！”岳母樂得合不攏嘴：“謝謝，謝謝張老師，你要給我什麼東西啊，是給明明發的獎品麼？”
“什麼，發獎品？我是看明明學習成績累累下降，所以特意給他定了套題，讓他趁放寒假這段兒時間複習複習，也好把成績往上趕趕……”
“什麼？我們明明成績不是一直很好嗎？這次考試還得了第一！”岳母的情緒有點兒激動起來了。
“什麼？明明得了第一？誰告訴你的，考試成績昨天剛出來，就在我的桌子上放着，我還沒來得及公佈呢！這次明明成績很不理想，兩科成績加一塊不到一百五十分，全班不到四十名同學，明明正數排二十九，倒數排第八……”岳母這下可急了：“那，那這第一是怎麼回事？”
這時電話那頭兒傳來了張老師兒子小剛的聲音：“奶奶，對不起啊，昨天明明打電話問他的分數，我媽媽正好沒在屋兒，是我把成績單唸錯位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