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讓靈魂繼續漂泊散文

一

這幾天，一直心不在焉的“老表”執意要去打工，而且，她已做好了啓程的準備。對於她的這個決定，我不置可否，但是我也強調：“你要先想好，開弓沒有回頭箭！”

其實，她有如此的打算，也是合情合理的，而且，我也曾有過這種念頭，只是我感到自己任重而道遠：父親八旬有餘了，貌似身體健康，實則各種器官衰竭得很厲害，我真擔心那種不可避免的突如其來；母親雖然小我爸五歲，但她常年頭痛腰痠，手腳麻木，視力驟減，總是病病唧唧；兒子涉世未穩，工資是“人家騎馬我騎驢――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女兒尚在省城讀初三，每年的各種開支數以萬計；本人已過知命之年，自加冠有三始，就患有嚴重的腰疾，是一個沒有固定收入，不能從事體力勞動的自由職業者……

“爸爸，你總是擔心着爺爺奶奶，不是還有伯伯、叔叔、小爸嗎？”除夕之夜，兒子似乎看出了我的滿腹心事。

“是啊！但是，小爸在廣州打理她的生意，哪有時間？再說，嫁出去的女兒，我們要支持她承擔婆家的責任，更何況她每年給爺爺奶奶的生活費，要比我們多呢？叔叔在小爸工廠做高管，嬸嬸在城裏送年幼的弟妹讀書，又怎麼能騰出人手？伯伯家都是上班族，哪有可能？”我逐一地分析給兒子聽。

兒子保持着沉默，我知道他“心有千千結”，於是便繼續說：“伯伯是長子，算是管滿場，功不可沒；叔叔在三兄弟中最小，對待大家庭的諸事安排，他能保持着一慣的服從，也難能可貴呀！”

“能不能叫爺爺奶奶住進城呢？”兒子建議性地問。

“太殘忍！特別是爺爺，他在老家生活了一輩子，對身邊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一禾一土，等等，都充滿了感情。他的身體裏流淌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血液，要他離開故土，就是要了他的快性命！”我想象着解釋道。

“那就只能犧牲你和媽媽？”兒子的眼神中充滿着困惑。

“這咋叫犧牲呢？各盡己孝而已！而且盡孝的方式，也是多種多樣的，也是毫無止境的。人老了，需要的是陪伴，是替勞，是護理，”我深深地嘆了口氣，“爺爺奶奶爲兒孫付出了那麼多，難道你忍心讓兩老在孤獨、期盼、恐慌、勞累，甚至還有可能在毫不知情下“老”去嗎？現實中，這樣的悲劇太多了……”我不忍心把話再往下說。

兒子沉默了，顯然，他在無奈中接受了現實。

二

“爸爸，你的想法與夢想呢？”兒子冷不丁地問。

“想法是指辦一個小農家樂，夢想是指行萬里路，讀萬卷書，寫百萬文嗎？”我試探着問。

“是的。”兒子眼神中充滿了期待。

“紅土拙園，將是紅土坪的第一家小客棧，也將是家鄉人自己的`客棧，這只是我的一種設想。家鄉的父老鄉親，都是祖祖輩輩的本分農民，他們需要思想的啓蒙和引領，需要精神的鼓勵和支持！本來家鄉就落後於鄰鎮幾十年了，什麼時候才能趕得上？如果家鄉不發展，不富裕，怎麼能留得住外出者的腳步？難不成我們的後輩還要四處漂泊、寄人籬下、有家難歸？村民們什麼時候纔會做到幼有所依、成有所爲、老有所養？至於夢想嘛，我現在的積累與沉澱，不就是一種從容的準備？”我侃侃而談。

我是一個後知後覺的愚人，也是一個支持家鄉旅遊開發的倡導者。

“爸爸，如果媽媽打工去了，你的近期想法與長遠夢想都會受到影響的。”兒子剖析道。

“那是肯定的，但是人各有志，怎麼能強人所難？再說，她也確確實實是爲了將來着想啊！”我爲“老表”辯解着。

如果“老表”真打工去了，我將視“陪伴父母、養家餬口、激揚文字”爲己任，活出自己的擔當與優雅。

有人說，我是最會過日子的人，遠離城市的喧囂，一廬一馬見雙人，一書一茶寫浮生；有人說，我是最有錢的人，堂前四季花，屋後名木深；有人說，我是最孝順的人，還鄉已四載，只爲償情債，報達養育恩；有人說，我是最愛家鄉的人，因爲愛得太深，所以字裏行間盡是柔情……

其實我想說，我虛度年華已久，幡然醒悟太遲。通過對前半生的總結，我明白了後半生的追求，人活着應該有：健康的身體；和睦的家庭；基本的生存條件；懂你的人；做自己想做的事。

“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我又何必在意自己的窮富與世態的炎涼呢？我要做一個貧窮的富人――不曾如夏花般燦爛，但求似落葉般寧靜。在人生孤寂、清歡的旅途中，我珍惜着愛我、幫我、懂我的人。

　三

“老表”打工的動態，驚動了所有的家人，最終，在四兄妹間的協同努力下，她放棄了她的初衷――必竟父母老了，需要有人陪雙親慢慢變老。

人生在世，有太多的不易：工作與愛好的困擾，經濟與現實的壓力，正義與邪惡的較量，小家與大家的衝突……

然而，只要人人心中有理解、包容、大愛，有責任、擔當、奉獻，有主次、輕重、急緩，有……這個世界將變得更加美好！

至於我，無論選擇哪一種生活方式，我都會尊重我的內心，不再讓靈魂繼續漂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