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中味漸濃抒情散文

秋天明媚起來，陽光就像莊稼地裏的玉米穗，軟軟地垂下，頜首中帶着點點的淡黃，秋一甩多日的陰霾，衝出迷霧見青山。青山外的我從身體到心裏都有突圍的感覺，就像卸下重負一樣輕鬆，植物青的青，黃的黃，結果的結果，秋在悄悄醞釀一場成熟，這樣的秋天才是我盼望的秋天啊。

早起，窗外秋蟲唧唧，不大不小的音量始終在一個水平上來回，聲音細脆規整而有聲勢，怎麼聽都不像燥音，彷彿藝人的口技在一聲接一聲地吹，觀衆豎起耳朵，心不由爲之所動，又好似蛙鳴，單調重複不厭其煩地叫，但叫得比呱呱聲要顯得約束和溫柔。清晨的靜和蟲鳴形成鮮明的對比，那叫聲劃開早晨清涼的空氣，彷彿石頭激起的水花，是歡快的躍起，耳膜被無憂無慮的蟲鳴撞擊着，心情是愉悅的。不知蟲子叫什麼名字，躲在哪些地方，是在洞中，還是在草叢樹木中，它們還不知道早晨的到來，自顧自拉着嗓子唱歌，要是發現人們已從夜中醒來，聲音就要漸漸地小下去。無法剖解蟲子的奧祕，就當秋的聲音響在秋天的早晨，是一天美好的序曲吧。

布穀還是那麼摧人肝腸地叫喊，總顯得情切切和撕心裂肺，有時候真懷疑它在虛張聲勢，一年四季難道就沒有開心的時候嗎，叫就叫吧，畢竟是鳥的`聲音，聽起來都是悅耳的，秋天的早晨，我愛聽一切的鳥鳴聲。一隻鳥再一隻鳥，啁啁叫着撲閃着翅膀從窗外一晃而過，可能去覓食，亦或許去找同伴，再就是和同類嬉戲，它們的歡樂也影響到我，就想這麼坐下去，恆久地擁着這樣的秋天。

樹靜靜地立着，樹葉是綠的，綠出了色澤，露水滋潤了一夜，容顏在夜裏被修整，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它都養眼。一葉知秋，這麼多的葉子，更懂秋了，秋一點一滴的變化它都知曉，葉子是秋的葉子，是淺秋還是深秋一看葉子就知道。想起網上有那麼多說秋的文字，人們愛着喜歡着秋，是有理由的，秋的氣質迷人，秋的風景迷人，之前的怕秋心理一掃而光。

前一段時間，秋一直陷在陰沉天氣裏，因此遍身不適，心情也跟着秋一起陷落，變得萎靡不振。人是脆弱的，有時候一個小小的坎就過不去，設置路障的是自己，雖然天氣不好身體就不舒服，但忍一忍也就過去了，可難受了就愛胡思亂想，往最壞的結果想，想多了心氣難免不糾結。等天睛起來身體好受些，又恨自己懦弱，恨自己情緒總是在身體的起伏中跌宕，要是向前看往積極的地方想，問題就變得不是問題了。其實人生很少有一帆風順的，每個人都在生活中踩鋼絲，小心走着唯恐摔跤，並不是只有我一人走得氣喘，但生活仍在繼續，就像秋天，不管有多陰涼有多久不見太陽，可果子總是會熟的，花也總是會開的。

中秋快來了，中秋是秋的黃金段，有蓮有桂，菊黃蟹黃，想一想心都會陶醉。“竹喧歸皖女，蓮動下漁舟”，再撐一支長篙，“低頭採蓮子，蓮子清如水”。“欲訊秋情衆莫知，喃喃負手叩東籬”，菊花已有所動，在籬上開放是遲早的事，那朵朵金黃，定會黃得鄉野都含笑意。“人閒桂花落，夜靜春山空”，萬籟俱寂，聽桂花一點一點地飄落，用手捧起一捧，那香氣穿透心脾，整個人都被花香襲中。“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螢火在閃，羅扇輕撲，宮女笑了，燭光也笑了，秋夜溫馨浪漫。“坐車愛看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葉子在秋裏望郎望得羞容滿面，相思成海漫過座座青山，哪怕“秋風秋雨愁煞人”秋天到底都是暖的。

窗口雖然小，心思卻關不住，坐在秋天的窗前，視線又飄到很遠的地方。稻子呢，長稻殼了嗎，一粒粒擠在一起，肯定還是青的，慢慢就變黃了。稻子站着給人豐收的喜悅，倒下給人沉思的冷靜，不論站着倒下都讓人心動啊。那一望無際的大田畈，有我年少時難忘的記憶，稻子收割後，隊裏的穀倉滿了，草垛堆得似座座小山，我和村裏小夥伴從上往下溜，就像坐着滑車那樣逍遙，你藏我找，那草垛是兒時最大的歡樂。現在呢，再也不見往日的場景，可稻子仍在打苞，仍在秋天裏成熟，有金色的海洋在田野上盪漾，秋的蕭瑟秋的葉落都是可以忽略的了。

小區路邊的橙子又在掛果了，經風經雨，經過幾季的守候，它才找到屬於它的季節，在枝頭上望秋，在風中跳舞，無意間就吸引了路人的眼神。往年橙子熟時，總有人忍不住誘惑，偷偷拿竹篙悄悄打，看一個個橙子滾落在矮樹叢中，撿起來那叫一個歡啊，她們分明在偷快樂，偷一份秋天的好心情。偶爾見有情緒激動的男居民在樓上對着樓下大聲叫喊，“哪個在打橙子？太不自覺了”，不禁萗爾，沒準哪天，自己也和鄰家大姐一起去偷着打那樹上的橙子。

樓下桂花過不久也要開放，到時縷縷香味從窗戶門縫往室內鑽，香得心都醉了，將身子探出窗外，用鼻子拼命地吸，也吸不夠那香味。很少有花像桂花開得那樣猛烈，以一樹花開來綻放，年年如此，生生不息，可見吳剛伐桂不輕鬆，想砍斷桂樹絕非易事。秋天少了桂花，就好似天空沒有雲彩，擡頭向上看，心會失望。中秋天，桂花香味更加濃郁醉人，十五明月夜，舉杯暢飲，豈不知香味酒味一併飲下。

手頭捧讀着一本《黃金時代》，說的是二蕭的愛情故事，沒讀過蕭紅的書，卻不知她是三十年代紅遍中國的知名作家，閱讀中常常爲蕭紅蕭軍的生活宭迫所抱屈，所幸歷經千辛萬苦，他們的第一本書《跋涉》終於出版了，是在中秋節的前一天印刷而成，此書的出爐是比星火大得多的光團，接下去是燎燃，文壇從此升起兩顆耀眼的新星。看來秋天總是在不經意間展示它的優勢，人的萬物的，只要屬於喜悅的，它都收穫在懷中。

微風從窗戶徐徐吹進，輕輕滑過肌膚，感到從來沒有過地舒暢，我看到金色的秋天，邁着輕盈細碎的步子不斷地走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