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當時已惘然散文

想起讀書時的一件事。

應該是個下午，有兩節連起來的語文課。那時離高考也算近了，我坐七組二號。那天，我們的語文老師兼班主任準備利用這兩節課講個漫畫作文的專題。

我這個人，看漫畫啊小說啊之類的視角總能跑偏。還記得第一節課快下時，講的最後一幅漫畫內容是這樣：桌上有四盤魚，四隻貓坐成一排準備就餐，但最右邊那隻貓似乎有點不安分，離開座位撲向一隻活老鼠，中間這兩隻貓就開始瞎BB了：“都什麼年代了，有魚吃還捉老鼠！”

總之，大家經討論後一致得出的寓意是：人啊，不管如何豐衣足食都不能忘了自己的本。

事後在網上找到的原題圖

聽到這裏，我又有想法了。因爲我發現，最左邊的第一隻貓，它在笑耶！不是跟着那倆瞎BB的貓嘲笑，而是安然地享用完眼前的食物後，發自內心的微笑。這不，下課鈴一響，我就屁顛屁顛的，前腳跟着老班的後腳進了辦公室，攤開練習冊就是一頓子講：

“老師，你看，有貓放棄眼前的安逸去辛苦奔波，有貓把自己淹沒在對別人指手畫腳的唾沫中不得安寧，只有第一隻貓，對外界紛擾不理會，對有魚有肉的生活心滿意足，所以，這幅漫畫可不可以理解爲：珍惜眼前的幸福，纔是最簡單而平凡的美好呢？”

老班當年是怎樣回答並點化我的我已記不清了，但重要的是，面對我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他確實，足足思忖了五秒。

這個課間的“光榮之戰”直接爲我下節課的個人show time贏下了足夠資本。下節課討論的第一幅漫畫是這樣的：一個人在展臺前欣賞一個花瓶，喜歡的不得了，花瓶的主人見他這麼喜歡便無條件把花瓶贈予他。這個人滿心歡喜地版把花瓶抱回家，再觀賞，卻覺得不是那麼好看了。

老班把題目唸了一遍，目光往全班同學身上掃了一圈，悠悠地問一句大家有沒有什麼想法。沒人吱聲。這時，老班把意味深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再次悠悠地說道：

“子月同學，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老班點將，我只能大大方方的站起來。但我有點慌，因爲我有句特別想說的話，沉默兩秒後發現實在說不出口，最後只能用一種千迴百轉的方式，把原意繞了一圈表達出來：

“展臺前的凝視讓花瓶在他心中恍若珍寶，但當他終於將花瓶佔爲己有後，發現所有的美都失去了它原有的光澤。所以，我讀出的意思是：得不到的永遠最珍貴。”

此時，班上一羣單身騷男一同倒吸兩秒涼氣，隨即此起彼伏地爆發出一陣陣“哦嗚-----”的唏噓聲，撫心、捶胸、頓足者，比比皆是。

老班一臉嫌棄地掃視一圈，又帶着那種意味深長的笑，不緊不慢地問道：

“還有嗎？”

“有......距離產生美。”

那羣單身狗的心顯然已經被扎得不行了。我故作鎮定地坐下，瞄了一眼前座的他，實則心虛。

就這樣，雖然想說的'話沒說出口，但語文課這一波確實撩得我很爽。爲了測試觀衆反應，晚上熄燈睡覺前，我還故意問了問室友之兒：

“爲什麼我語文課說完那段話後大家反應那麼大呀？”

之兒想了想，好像也不太知道怎麼表達那種感覺：

“大概是，你勾起了那羣男生內心的一種......情結。”

嗯，合格的回答。

其實，我還是很害怕別人看穿我的心事的。初看那幅漫畫時，我腦中不停浮現陳奕迅《紅玫瑰》的那句歌詞：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只是，這樣的立意未免太直率，與高考作文套路似乎不符，於是彎彎曲曲地用另一句話代替了。

事實證明，那次課堂上短暫的沸騰後大家都各懷心事，沒有人注意到我坐下的一瞬間心裏小鹿亂撞，老臉一紅。更沒有人會讀出我那層層遮掩的本意-----那些話，說出口的沒說出口的，滿滿的，都是給七組一號講的情話呀。

少年時的你，又可曾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