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桂花香的散文

重重疊疊的大山裏，一條蜿蜒曲折的盤山小路，穿行在這壯鄉的十萬大山裏的綠水青山中，如一條綵帶般盤繞在地勢險峭的峯腰間。涼風習習，桂花淡淡的飄香，秋的味道漫山遍野地散漫而來。大山懷抱裏的寨子星星散散分佈在各個山頭。稀稀疏疏的暗黃色民居小土房，東一家，西一家。遮藏在濃密的林蔭下，顯得格外的寧靜。

山腰間的小路旁邊，一座清白色的平房，在各個山頭零散而又低矮的小泥房映襯下，顯得那麼的獨特。同時也給平靜的山村平添了許多生機與希冀。

她在來信裏說，這裏人們靠山石縫隙長出的幾顆苞谷，就能一茬茬地繁衍着後代，風兒也特別的清，空氣也特別的香。一條條清澈的小溪從源頭延伸到山腳的小河都是那麼的透明。山村人家的瓦楞縫也會長着青青的小草。要是雨天，雨滴打着梧桐寬大的葉子，擊濺着土房子上黑色的瓦楞。一大片一大片的水花綿延不盡，鋪展在大山的世界裏。雨聲如同一曲高旋律的交響樂，雨網更是如夢似幻。可是這裏的孩子最不能令人省心了！

這裏的孩子不省心，你可以出山啊！大山外面的世界有名牌的衣服，有瓶裝的礦泉水，有桶裝的純淨水，有擰開龍頭就嘩啦啦流出的自來水，也有高級的飲料。“肯德基”、“好功夫”、“小騎兵”裏的食物煞讓人饞嘴的，可能你也會遇到在路上跑得飛快的“小霸王”呢？

她說：玉米稀飯是不可口，格子布的衣裳是粗陋。牆跟的木桶是村裏的木匠兩年前送的了，杉木做的。幾個好些年保下來的，印釉着“工業學大慶，農業學大寨”的粗巴碗不耐看，但還能用。中午放學的時候，大多的小孩都留在學校裏，吃着早上五點多鐘就做好的饃饃。我怕他們老是喝小溪上的生水鬧肚子，山裏的柴火多，我有空就拾撿一些，上課前燒沸鐵鍋裏的水，裝進木桶裏。山裏的孩子都挺猴急的，拿起大碗，就咕咚咕咚地喝了起來。有位一年級的學生常流鼻涕，他喜歡用手一抺，就擦在自己的衣服上。我洗淨一條用舊了的毛巾，綁在他的手腕上，讓他擦在毛巾上。就是竹榻牀和竹篾席少了點，好幾個學生擠一起，打個盹或什麼的，竹篾席摩擦得光滑光滑的。

呵呵，其實這間學校裏，只有她一個老師和16個學生，一年級最多，6個，二年級3個，三、四、五級各2個，六年級便是獨一無二了。這裏的山路難走呀，崎嶇曲折的。有的寨子只是在對面山，可是來回就要走3、4個小時的途時。很多小孩都經不起這山路的折騰，上了一二年級，說好訴歹，都不再走着這漫漫的求學路。說真的，一週5天，不管降冬酷暑，還是風霜雪雨，本該還在父母懷裏撒嬌的孩子，誰願意在這泥濘的山路上趔趔趄趄走上3、4個小時呢？

本來，一年級只有4個學生來註冊的。要不是承諾那兩個適齡學生家長，在遇上颳風下雨的時候就負責接送孩子上學或回家，這兩個孩子還在寨子裏，跟着年長的兄弟在山溝裏摸螺螄石蟹，或是在泥沼的田坎裏捉泥鰍黃鱔呢！

山裏的孩子雖然極不情願走那蜿蜒在荊棘叢生的山道，山道邊上橫長的灌木鉤尖劃破孩子的小小褲腳，也刮花手腕腳臂上的嫩嫩的肌膚，白生生的印痕如同作業的紅筆在本子上亂畫一通。但是孩子的求知慾也挺強烈的。早讀時間，耳畔傳進孩子琅琅讀書聲，心裏就是一種愜意。最難過的時間就是週六和週日了，因爲眼前看不見孩子們勤學的樣子。也聽不到體育課時孩子們的歡呼雀躍的聲音。學校裏還沒有條件買回藍球和裝上藍球架。拿着平日用來割柴草的刀子，就在校園邊上的'山坡砍回一條木藤子。教室空地前，一邊兩仨個孩子。拔河這項活動就是體育課的主題，孩子們也樂而不疲。

白天尚好，到了晚上，那山裏更是靜寂了。誰不害怕寂寞和孤單呢？總之對我而言，我是懼怕的，當天空像一潭觸碰到墨的水一樣，黑暗漸漸籠罩這個偏僻山村的上空，在這個連電話信號都常中斷的地方，看不見了家的方向，聽不見鄉音，彷彿一切都那麼的遙遠………

這裏沒有電視也沒電腦，只有老牛和山羊。就是有，也用不上。電這個詞，也就是孩子們在書本上畫着一個斜體Z字才模糊認識和理解的。夜裏備課和改作業，水火油燈（煤油燈）閃忽着的光線，遠遠不如天上的牽牛星、織女星，或北斗星發出的光明亮。

季節的疊迭，又到了秋天。她說，山裏的天亮得特別的早，6點多天就亮了，5點左右就要起牀了，今天要進一趟鎮。因爲今天是趕集的日子。在山裏，趕一趟集不容易，來回40幾裏山路。昨晚就約好了老鄉牽上了騾子了。過了今天，要一個星期後纔有一個趕集的日子。眼下要開學了，她學校裏唯一的六年級的學生升學了。因爲他是這個學校第一個上初中的學生，她要送他上鎮上的中學報名。

上個星期，她也進了一趟鎮裏，她向鎮裏中心校的領導申請了辭職。她說，她高中畢業後就在這裏代課六年的了。自己才那麼的20幾歲，很想跟着自己同齡的姐妹到山外長點見識。中心校的領導說問過很多位老師了，他們聽說去那間小學，都搖搖頭。讓她多呆一年。還說，那間學校自她來之前，還沒有這麼多的學生，以前常是7、8個，到了三年級後就掇學了，上到六年級畢業的還有前例呢。

到了鎮上，她把10號領到的710元工資替她的學生墊上一個學期伙食費，然後到中心校領了16套嶄新教科書，小心碼好捆綁放上老鄉騾子背馱上。

八月的陽光是那麼的絢麗，羣山蜿蜒的起伏，重巒疊障。風拂起了她的髮梢，陽光落在臉上，她微黑的臉龐上長着和她年齡不符的微微雀斑，隱隱地發出一種細微的光輝。

大山的外面，一幢一幢高樓大廈，多少同齡人爲着自己的夢想和渴望穿梭在霓虹四溢的城市裏。然而她又踩上回山的小路。腳下的小溪在歡快地流淌，她牽着騾子，緩緩地向山腰間的那座清白色的平房走去。

八月，桂樹的葉子更加的鬱綠，淡黃的桂花綻滿了枝頭，深深吸一口淡淡飄香的空氣，這空氣滋潤滋潤的直沁到肺裏。在她的懷裏擁動着一種生命的激情。

一本教科書，一把木製的三角尺子，和一顆顆一天比一充實起來的小腦袋，懷着只要孩子能認字這個並不宏大的願望，她還是繼續走在這桂花飄香的山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