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文中心散文

捉蝨子散文

本文已影響 3.03W人 

不經意間,寄生在人們身上的蝨子難見蹤影了。現在年青一代人除了在字典上尚能見到蝨子二字,幾乎沒人能見到蝨子是什麼樣子。

捉蝨子散文

蝨子是被許多人們遺忘了。

我少年時代周圍很多人身上都有蝨子,只是多少不同罷了。我家家境不好,蝨子特多。尤其是冬天,脫下身上的棉衣,展開炕上的被褥,裏面的羣蝨圖就生動地展現在眼前:那些大腹便便的蝨公蝨母在悠閒散步,那些新婚燕而的蝨子情侶在卿卿我我調情,那些年富力強的大蝨子在競技,那些初出襁褓的小蝨子在尋尋覓覓。惟有蝨媽媽剛生下的那些寧馨兒——白花花的蟣子,尚無活動能力,還老老實實地酣睡着。

我恨透了這些傢伙們。它們若僅僅吸我點血倒也罷了,儘管那殷紅的血是玉米麪高糧米白菜蘿蔔等粗糧大菜在我體內由造血器官好不容易纔釀造出來。可恨的是它們進餐不定時,活動無規律,日夜騷擾,攪得我睡不好覺上不好課。更惱人的是,有一次正上課,有個想出風頭的蝨子爬上了我脖後衣領,觀光起外面大世界來。引得後面兩個女同學指指點點竊竊私語,驚動了老師和全班同學,叫我丟盡了臉面。

因此,捉蝨子成了我每天睡覺前的必做功課。

晚上我脫下棉衣,擁被湊近煤油燈,先是把那些一個一個跑得快的大蝨子就地正法,然後再依蝨子大小分批處決。由於蝨子的前仆後繼,濺得我兩隻手大拇指的指甲上猩紅。及至發現密集之羣,來不及掐,乾脆把它們一個一個捏住扔到火盆裏。聽到蝨子被燒斃的“啪啪”聲,即解恨又有趣。但是這樣的小打小鬧根本無濟於事,這邊消滅一小批,那邊逃之夭夭一大羣,漏網之徒四處流竄,與我展開游擊戰。母親有時將衣服被褥拿到外面用笤帚掃上一陣子,也只能掃掉上面開闊地帶的散兵遊勇,而多數蝨子早已利用地形地物隱藏起來。他們躲進露出棉絮的破綻處、擠進縫隙,或者隨機應變滾落在炕蓆縫裏,險情一過,又蠢蠢而出。父親買來六六六藥粉搞化學戰,結果蝨子未絕種,我的皮膚卻被蟄得比蝨子咬的還難受。況且,無論採取哪種戰術,漏網之徒都可隨處休養生息安家落戶養兒育女,更何況對攀附在衣裏被裏邊邊角角上一列列的蟣子無可奈何。用不了幾天時間,蟣子就孵化成幼蝨,幼蝨長成成蝨,成蝨迅速結婚生男育女繁衍後代,總而言之,蝨子的子子孫孫無窮無盡,兵力補充快極了。

那年月,生活困難的人家根本買不起襯衣襯褲,更無牀單被襯,蝨子們固守之處除了棉衣就是鋪蓋寢具,我真恨不得把棉衣被褥扔到鍋裏蒸煮一下,叫蝨子斷子絕孫。由熱戰忽然想到冷戰,我茅塞頓開。在一個凍得鬼呲牙的`夜晚,我叫弟弟把我的棉襖棉褲拿到院子裏的雪堆上凍了一夜,料想裏面的蝨子必死無疑,誰知第二天上學我身上照樣癢得難受。捱到下課如廁,解開腰帶,見褲腰處的蝨子活潑如初安然無恙,我對蝨子的耐寒能力大爲驚奇。後來我醒悟到,蝨子怎會凍死呢,它們不是可以鑽進棉衣的棉絮裏麼?要知道,我們穿的棉襖棉褲不乏破綻之處。唉,蝨子比我聰明啊!

外婆說拉倒吧,蝨子多了不咬,常了就習慣了,祖祖輩輩都是這麼過來的。我也泄氣了。可是鬥志稍一放鬆,蝨子們就得寸進尺了,它們步步爲營地向前推進。其陣地迅速擴張,隊伍神速增員,其活動愈發加猖狂。我身上蝨子最多時,上至頭髮,下至襪筒,都成了敵佔區,蝨子的集團軍全方位佔領了我周身領土。薅下一根頭髮,叫你不得不佩服,訓練有素的蝨子後備軍——剛生下來的蟣子立馬就編製成班成排了。率先登上制高點——我的頭部的蝨子在我腦頂耀武揚威,向我挑釁:我們後繼有蝨!我曾經低頭撓頭髮,滾落下來的幾個大肚將軍竟砸得作業本噗噗有聲。有時正上課,感覺到身上某個部位癢,把手伸進去,準能摸個大傢伙。當然,我不敢在同學眼皮底下掐,只能偷偷捻死它。夜晚睡夢中,一雙手不受大腦支配也能把癢處撓出水平來。一次學校要檢查衛生,女班主任老師發現了我的頭髮不合格,用篦子把我的小分頭颳了又刮,結果活傢伙是基本消滅了,但裏面的蟣子無論如何也清除不淨,最後我被剃光了頭髮。

只有漫長寒冷的冬季過去,脫下厚厚的棉衣,母親纔可以很方便的洗、煮、曬我的衣服,蝨子才受到重創,它們的繁衍才受到限制。然而,暑往寒來,當下一個冬天來臨時,我又不得不與蝨子展開新一輪的較量。

於是,我同蝨子的鬥爭就這麼反反覆覆地長期地進行着。我樹立了持久戰思想,但我無法獲取全勝;我曾取得過局部鬥爭的勝利,但我奈何不了所有的蝨子。在同蝨子的多年較量中,它們總是勝利者——我始終不能全殲它們。

大約是上個世紀六十年代中期,我在縣城讀高中,不知不覺身上的蝨子由多到少,由少到無,後來竟消失得無影無蹤,我的身體再也不癢癢了。

我曾問我熟悉的人,他們也有同感。至於蝨子是怎樣爬出人的軀體,有的認爲,人們生活水平提高了,衛生條件好了,蝨子沒了立足之地;有的認爲人類生存環境受到化學污染,致使蝨子趨於滅亡;亦有人認爲二者兼而有之。我未見過關於這些觀點的考證文章,不過,我倒希望是第一種原因。

猜你喜歡

熱點閱讀

最新文章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