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姚月夜散文

晚飯過後，我信步踱出“黃姚創作基地”，此時街道兩旁的紅燈籠亮了起來，像一個個熟透的柿子，在夜色裏散發出朦朧的紅光。一輪皎潔的明月掛在天邊，顯得格外貼近，月光下的古鎮又是另一番景象。

漫步在光滑而幽深的青石板街上，一股習習的涼風迎面撲來，帶着淡淡的水氣和一股榕樹的清香。月光如水，穿透夜色的黑幕和狹窄的小巷灑在光滑的青石板上。此時，古鎮沒了白天遊人如織的熱鬧，周圍是一片靜謐，靜得可以清楚地聽到自己輕盈的腳步聲，一種曠遠的寧靜沉浸在古鎮的每一個角落，讓人悟到了天籟無聲的感覺。我慢慢在幽長的小巷上閒逛，影子長長的映在光滑的青石板上，街道兩旁靜悄悄的。偶爾遇到一兩隻趴在青石板上睡覺的老狗，它們懶洋洋地擡頭瞄我一眼，又懶洋洋地趴下頭繼續睡覺，在這裏，生活的節奏似乎連它們也變得慢了下來，悠閒而又自在。走在這寧靜的.小巷，沒了都市的喧囂和閃爍的霓虹燈，一種從未有過的平靜和輕鬆頓時涌上了心頭，我突然想起了古人的一句話：“天地本寬，庸者自擾，歲月本長，忙者自促”，頓覺心胸開闊了起來。

不知不覺轉出了門樓，來到大榕樹下的曬場邊，卻發現這裏聚集了好多人，他們在這裏談天說地，天南海北地侃着，不時發出一陣陣笑聲。幾個阿婆和婦女一邊搖着棕扇，一邊嘰嘰喳喳地談論着什麼，偶爾發出爽朗的大笑；幾位老爺爺湊在一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菸，旱菸杆時隱時現地閃着微紅的火星；還有幾個男人在長長的石條上酣然入睡；一羣小孩子在曬場上追逐打鬧，偶爾撞到大人身上，遠遠便聽到大人的吆喝聲。姚江在他們身後靜靜地流淌，天上皎潔的明月、江邊蒼虯婆娑的樹影、聳立的真武山、寶珠觀巍峨的廟宇都倒影在江面上，如同一幅淡淡的水墨山水畫，真正給人一種“山月珠觀水中天”的感覺。

沿着鯉魚街信步行走，漸漸到了帶龍橋邊，此時的帶龍橋如同一張弓倒映在水中，江面散發着一股淡白色的水霧，使姚江兩岸的屋舍和樹木變得氤氳，如同燃燒着的煙霧。月光透過濃密的大榕樹，好像天上閃爍的一顆顆星星，灑到江面上，卻似一隻只飛舞的螢火蟲。江邊的石林此時如同一隻只猙獰的怪獸，令人毛骨悚然。坐在帶龍橋上，能清楚地聽到岸邊草叢裏蟲子“唧唧”的叫聲，還有遠處的田野和池塘的青蛙在放開嗓門“呱呱”大叫，它們彷彿是在合力演奏一曲月夜下的田園交響曲。靜坐在橋上，享受着涼爽而帶着一股泥土氣息的晚風，聽着這寧靜而悅耳的蟲鳴，眼前沒了大都市的燈紅酒綠，沒了大街上車水馬龍的喧囂，心如止水，我深深地沉醉在這和諧、幽靜、自然的氣氛裏，一股塵封已久的悠閒油然而生……。

不知過了多久，恍惚中一股涼風襲來，我不禁打了一個冷顫，才漸漸回過神來。順着曲折迷離的石板街，不知不覺出到了古鎮售票處的門樓，卻再次被眼前的情景所疑惑。此時，古鎮外卻是另一番情景，大街上人聲鼎沸，夜市正旺，一股股帶着豆豉味道的菜香迎面撲來，在五顏六色的燈光下，一羣羣人圍坐在桌子旁或品炒螺，或喝啤酒，或吆喝地行酒令，馬路上不時有車子呼嘯地奔馳而過。站在古鎮售票處的門樓，我似乎感覺到自己站在了兩個不同文明的分水嶺，鎮外是一個充滿現代繁華與喧囂的小鎮，鎮內卻似一個古樸而原始的部落。

我折身沿着曲折幽深的石板街慢慢回到創作基地，推開窗戶，窗外依然月光如水，夜色寧靜而悠美。皎潔的明月、狹窄幽長的石板小巷、蒼虯婆娑的樹影、朦朧聳立的真武山、靜靜流淌的姚江，還有那悅耳動聽的蟲鳴和蛙聲，一切都顯得那麼幽靜與自然，唯有那如月色般纏綿的情難收，意猶濃，夢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