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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念烏鴉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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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常常忽略某種存在,直至某種存在從我們眼前長久消失,我們纔會覺得彌足珍貴。

感念烏鴉散文

——題記

寫下篇《又見麻雀》,我覺得我該欣慰了。年前回了趟家,終於看到久違的麻雀,重又回到我久違的鄉下。我感覺到大自然的親近與包容。

麻雀的消失,應該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以後。幾乎一夜之間,麻雀集體消失,再沒在我們那地方出現過。當時,留給人的觸動很大,鄉鄰里流傳着各種說法。

沒想到,消失了近三十年,麻雀終於又回來了,這不得不讓人感到欣然和慰藉。但日前,忽然看到一篇文章,說麻雀回來了,烏鴉卻沒有回來。我於是便有些觸動。我這才發覺,與麻雀同時消失的,還有烏鴉。

烏鴉的不見,應該跟麻雀的消失前後的時間。可鄉鄰們沒提起過,我也從未留意過。我感覺到我們的偏愛與忽略。

許是烏鴉一直以來不好的“名聲”,許是烏鴉一直被人視爲不吉利的象徵。但我回想起來,卻忽然感覺到一種許是烏鴉、又許是人類的可愛。

小時候,偶有人家的'孩子說錯話,或者說了句讓人不願聽到並帶着某些不祥預感的話,那父母就會掄了巴掌吼一句:“你這‘烏鴉嘴’,盡胡謅,看我不撕爛了你的嘴!”有那調皮的孩子,捱了罵後聽不懂,於是就睜大了眼睛好奇地問:“烏鴉嘴是什麼樣呀?”那父母聽了就瞪了眼,“呸、呸 、呸”連呸三聲,然後不耐煩地說:“烏鴉嘴就是胡說,不靈驗。”那孩子一聽,一轉身藉機就走了。便留下那父母,向聽了那話的人陪着不是。

小時候跟母親出門,走在路上或田埂上,偶爾有烏鴉從頭頂飛過,“哇——哇——”地大叫兩聲,母親便趕緊拉了我,緊緊地護在身邊,然後望着天空飛過的烏鴉,狠狠地吐一口唾沫,然後大“呸”一聲,直等到烏鴉飛遠,才拉着我繼續往前走。一邊走一邊唸叨:“老鴉叫禍,跟着別個;老鴉叫財,跟着我來。”

我們那地方,管烏鴉叫老鴉,管別人叫“別個”。

小時候,村子的旁邊,有幾棵古老而高大的慄樹。那慄樹明顯高於其它的樹。樹幹上,常常掛着枯枝。烏鴉,便銜了枯枝在樹上作窩。許是它自己也感覺到人類對它的敵視和不友好吧,便常常把窩作得很高。

秋天裏,樹葉落下來,樹葉上沾滿了鳥屎。人們掃走落葉,樹上,便只剩下了落光的禿枝。於是,一根根枯枝搭成的烏鴉窩,便漸漸地露出來。人們見了,便覺得格外地礙眼。偶有人從樹下走過,一顆鳥屎從樹上砸下來,正砸在頭頂上,那人便拼命地用手撓,生怕沾上了晦氣。然後撓掉頭上的烏鴉屎,便瞪一眼樹上的烏鴉窩,狠狠地罵一句:“這倒黴的烏鴉,真是晦氣!”要不是樹太高,恨不能操根竿把那烏鴉窩捅下來。

更讓人憎恨的是,那偶爾從樹上發出的尖銳的叫聲,總讓人聽了感覺淒厲而刺耳。那一回,日暮時,村邊樹上的烏鴉忽然一齊都叫起來,輪換着,一聲接着一聲。第二天早上,便聽說鄰村一老人在昨晚去世了。於是人們聽了後都說,怪不得昨晚烏鴉叫得那麼厲害,聽見烏鴉叫,準沒好事。

有關於烏鴉的種種猜忌與疑慮,總在我小村的鄉鄰里傳了又傳。但那一回,那件事卻是實實在在的。那一年,我家自留地間種的玉米被啄食了三兩株,母親見了後就大罵:“這該死的烏鴉,真是專搞破壞,什麼東西都糟踏!”我聽了後就替烏鴉辯解,我對母親說:“不定是別的什麼鳥獸呢!”母親聽了就瞪我一眼,“還鳥‘獸’呢,你以爲還真有‘猴子掰苞谷’呀!”我佩服母親的機智,這關節,她竟然還能想到“猴子掰苞谷”的故事!我自忖:野獸是沒可能的,要是野獸,早把玉米杆給撲倒了,只有鳥,纔會在不損害玉米杆的情況下啄食玉米。可在啄食穀物的鳥類中,除了麻雀就是烏鴉了。可麻雀太小,顯然啄不開那層層包裹的玉米衣。我信服母親的判斷與推定。

最後一次聽人談論起烏鴉,那是鄰村一小女孩掉進村前的水塘。村裏的大人們都下地幹活去了,忽然聽得村前池塘的一棵樹上,一隻烏鴉一聲接一聲的叫着。有人忽然感覺到要出事,於是藉故口渴,回了趟家,便發現池塘邊上那人家的女孩,正掉進水塘裏,一邊哭喊,一邊不住的在水裏亂抓。幸虧池塘邊上,水不算太深。那人連忙跳進水塘,把那女孩撈了上來。

後來聽那女孩自個兒說,她放學回家,正吃完飯,準備出去放牛,忽然發現池塘邊上的一根樹枝上,立着一隻蜻蜓,她撲上去,正要抓住,不想一腳踩空,掉進了池塘。幸虧池塘的塘岸不高,水也不深。

這件事把下地幹活的人們都驚動了以後,人們都圍在村前的池塘邊上,大罵倒黴的烏鴉。人們一個個都說:烏鴉叫,禍事到,聽見烏鴉的叫聲,準沒好事!

當然,沒有人會去想,要不是聽到烏鴉的叫聲,也許就沒有人會發現那女孩掉進水塘。那女孩也許就會溺水身亡。當然,烏鴉也不會想到這些。不然,它就會比我人類還感到委屈。

後來,偶爾從一本讀物上讀到,說烏鴉是食腐動物,嗅覺靈敏,常常出現在屍體旁邊,能嗅出死亡及腐朽的味道。並由此能嗅覺出一個人的死。由於這些原因,烏鴉便被誤認爲報兇不報吉的不祥動物了。

我不知這些說法是否牽強,也不知道有無它的科學依據。但我覺得,烏鴉被我人類賦予的承載太厚重了。比如生死,比如禍福,比如兇吉。

後來,村旁那些古老的慄樹漸漸被砍光了。許是那樹的年代已經久遠,許是我一向不安的鄉鄰們嫌烏鴉的叫聲太聒噪。後來,烏鴉就都飛到我村前山頭的樹上作窩了。每天清晨或日暮,偶爾能聽到一兩聲尖銳的叫聲。

隨着麻雀的消失,烏鴉便漸漸被淡忘了。

“喳喳”,一隻麻雀跳上房檐,我忽然感覺到一絲追念。

麻雀回來了,烏鴉還會遠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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