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思散文

近來總是睡不好，夜裏總會情不自禁地想起一些過去的事情，哪怕是些有的沒的的事情，卻也能一遍遍地不厭其煩地想起。倒不是我非要去想，去回憶，而是控制不住地去想，難道，真的是老了麼？

夜雨潺潺，聲聲入耳，實在惱人。我輾轉難眠，索性就起身開了牀頭的燈，暖黃的燈光灑滿整個房間，似乎要將窗外那春雨的寒意濾掉……我靠坐在牀上，既然睡不着，那就聽一聽雨吧，聽它一夜傾述，又有何妨？

只是，說來愧疚！前腳剛說好了要聽這春雨傾述，後腳我的思緒卻飄到了長沙，飄到了母校。我時常想起大學裏的時光，哪怕是很瑣碎很瑣碎的事情，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於是學着蘇軾神遊了一番，回到一師，我的母校。

我站在學校大門前，感慨一番，再將大門上那幅對聯念上一念：要做人民的先生，先做人民的學生。此刻念起此聯，竟有一種重拾初心的感覺，好像又回到了當年，那時候，每每念起《少年中國說》，總有一股子激情在胸中激盪，當真是書生意氣揮斥於胸，當真是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

我沿着去往宿舍的路走去，如今這時節，路旁的櫻花開得正好，草坪上的杜鵑花也不示弱。相較於當年，它們着實已經長大，更繁茂也更美麗了。我打櫻花樹下走過，說不定會有一兩朵調皮的花兒落在我頭上，然後悄無聲息地跟着我，去到它們從未到過的地方；或者，在中途的時候，又被什麼更有趣的東西吸引了去，又悄無聲息地從我的青絲上滑落。我不會惱，也不會愁，我會裝作不知道，畢竟，它終歸與我有過一段情緣。

這個時節，長沙也是多雨。這雨，總是在櫻花開的正旺的時候紛紛而來，沒日沒夜地下着，任性地將每一朵花兒包裹在自己溼漉漉的懷中，那花瓣侵染了雨色，竟有着別樣的美麗，也有了詩意，溼漉漉的空濛的詩意，從此啊，這雨和花兒就分不開了。我記得當年，撐着傘打樹下走過，看着零落滿地的花瓣，腦海裏總是迴旋着“落櫻”兩個字。多美的字眼，卻與繽紛無關，沾上了雨，就只剩下溼漉漉的叫人心疼的靈魂。這情景，若是讓林姑娘瞧了去，不知她會作何感想？我想，這淚珠兒是少不了了，或許還會有《葬花吟》的姊妹篇出世。只是要可憐了我們寶哥哥，不知又要想出怎樣的法子，才能讓姑娘將眼淚收了去……

再往前走啊，就是一師的食堂。我記得剛來學校那會，吃的第一個包子，陷是辣的，辣香乾包子。從此，我竟對這辣包子有了別樣的情愫，以至於畢業多年回到家鄉的如今的我，吃個包子總愛蘸點辣椒醬，只是辣是辣了，卻不是當年的味道了。我還會去吃一碗土豆粉，我記得，那個時候，總愛去吃小鳳姐家的'土豆粉，她拌的土豆粉，總是特別的香，爽滑可口，淋上點芝麻油，再灑上些許香菜，那香味就直直地從鼻孔竄入胃裏，勾出無限食慾來，叫你一刻也等不及了！

吃飽了就去湖邊走走吧！一別多年，這沿湖的柳樹是愈發的繁茂柔順了，風姿綽約的，嫋嫋娜娜，這纔像是在水邊長大的女子。及地的綠色長裙，及腰的黑瀑青絲，臨水而立，襯着不遠處那挺立的灰色教學樓，更顯得柔媚如絲，女兒嬌羞。我記得，當年每每沿湖走過，總有清脆的絲竹響起，只是那時步履匆匆，未能有所體會，如今再聞，我要駐足閉目，靜心聆聽，不負竹笛奏春聲……

對了，我還要去後山走一走呀！後山，有野樹，有竹林，有草亭，有一汪池塘，還有山茶花和美人蕉……我記得，當年我在這後山，發現了那株白色山茶花，那似乎是學校裏唯一的一株白色山茶，養在這後山中，如深閨佳人，遺世獨立着。我發現它的時候，剛下過雨，瑩潔的花瓣上，還掛着雨珠，將滴未滴，楚楚動人。我心中一動，忍不住俯身吻了它……如今，我來尋它，不知它可否還會記得我——那個當年吻過它的癡傻的姑娘……

……

雨啊，還在下！還在下！

越下越大，似帶着情緒，嬌嗔怨怒地將我從那白色山茶跟前拉了回來。我有些惱，它卻不依也不饒，自顧自地下着，自顧自地傾述着，而我的眼角，卻是溼了，不知是染了這窗外的雨，還是我把那山茶花兒上的雨珠給帶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