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闌珊歌纏綿散文
是夜，我獨自走在陽朔西街的人潮洶涌中，怎會感到寂寞，也沒有落寞，更沒有失落。雖然已經對西街有了點兒感性的認識，雖然已經不至於迷失在西街的小巷縱橫中，雖然已經對西街沒有了好奇，坦白講，我對那個夜晚的西街，西街的那條人來人往的街，也並沒有太多的好感，但，仍是感到自在。這份自在，更多是因爲正事兒告一段落了，不必再跟在別人的身後看風景了。似乎在牢籠裏困了許久，終於得以重見天日，有了飛翔的感覺，恣意。就這樣裹挾在西街的人流裏，瞅瞅招攬客人的超短打扮的酒吧妹和奇裝異服的酒吧男，透過狹小的門，超大的玻璃窗，在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瞄瞄酒吧裏扭動腰肢的歌女，星星點點的燭光，還有分不清男女老少舞動的身影。
從未去過酒吧。迪廳還是多年以前，跟朋友進去了也就一次吧。不希求西街的豔遇，卻是嚮往走進一家酒吧，品味一些時光。沿街走過來，看到各家都吵得很，不是我想要的。走到西街頭，從帥哥光盤攤往回走時，發現了一家名爲麟九九的酒吧，沒有什麼聲音傳出來，店門的招貼畫上，寫着店家的堅持，堅持做民謠酒吧一類的。給人的感覺安安靜靜的，在那兩抹搖曳跳動的燭火下。稍停留了一下，便走過去了。先前與同伴分開時，他們特意囑我注意安全，“一個女孩子，早點回去。”我確實會注意自己的安全，萬事要靠自己防患於未然。然後，走過去好遠了，快出西街了，仍是覺得不甘，便打定主意，徑直走向了麟九九。任它怎樣，我都要進去看看的。沒有什麼貴重物品，沒有太多現金。何況，我有我的堅持。
一鼓作氣走進麟九九，酒吧裏光線有些暗。正對面好像是吧檯，右側有客人，左側有女生坐，我便擇了左側靠近女生且近門的位子坐下了。想來，靠近女生比靠近男生會少些是非吧。且又近門，視線也算好，出口也近。呵呵，整個跟進了犯罪團伙聚集地似的。不料，剛坐下，靠近門口的女生便過來給我點燃了桌上的蠟燭。然後，給我拿來了灑水單。本以爲挨着的是一個戰壕裏的姐妹，卻不想坐在了酒吧服務員身旁。一邊等咖啡來，一邊聽歌，一邊把玩着桌上的色子，一邊留心觀察店內的情形。正對着我坐的，是一男一女兩個客人，兩個人也在玩色子，不吵不鬧不煩人。招待我的那個女生，坐在我旁邊的位子上嗑着瓜子，對嘴兒喝着一個小瓶啤酒。酒吧裏面空間還不小，斜對面是個小型的舞臺，一個男歌手正抱着吉他唱歌，好像是長辮子的，旁邊還有鼓、電子琴等。再裏面，懸空掛着些裝飾物，下面是吧檯或是後竈，就分辨不清了。整個在酒吧的晚上，獨坐時，便把幾個色子排成各式點色。期間不小心，還掉了一個，心下正萬分不好意思，並意欲彎腰去揀時，女生善解人意並和藹可親地示意我大可不必的。咖啡端來時，女生告訴我是可以點歌本上的歌的，既可以讓歌手現場唱，又可以自己上去唱，由歌手彈吉他伴奏，免費的喲。
翻了歌本，聽了歌，動了心。我想聽《一路上有你》，最初不好意思，又磨蹭了好一會兒，見對面的客人也沒有點唱的意思，歌手自己在那裏彈唱完這首彈唱那首的，也顯得有一絲冷清，便怯怯的麻煩女生，幫我點唱。她很愉快地去了。也稱不上懷念什麼或是思念什麼吧，只是想聽，想聽現場版的《一路上有你》。有些歌，聽的唱的是曾經爲你唱那首歌的人，或是那段時空裏的故事；有些歌，聽的唱的卻只是那首歌本身，或是某一個旋律，或是某一個字詞；有些歌，聽的唱的就說不清是什麼了，偶爾想起哼起，貼心，已足夠。歌手唱得不錯，聽起來跟記憶中的有不一樣的地方，許是做了他自己的理解和處理吧。一曲歌畢，他又繼續唱他的歌了。
翻着歌本，有很多熟悉的。像《我是一隻小小鳥》。其實這首歌，能令我想起太多可以說是不願回首的瞬間。往往地，覺得自己就像是那隻小小鳥，想要飛，想要飛得高，苦苦地扇動着翅膀，沒有哪一刻停歇，卻發現根本飛不高，比之先前，是飛得高了一點了，遠沒達到自己想要的高度，卻已經有了幾許寒意，飛不上去，落不下來。有好多次，不平，失落，不甘，這首歌便遛出嘴角，一邊看着窗外或明或暗的景色，一邊默默流淚。或許，像某人說的，我心裏有一股小火，在那不停地燒啊燒啊燒的。五味雜陳中，指給女生歌本上的《我是一隻小小鳥》。當晚聽時，是沒有那麼多感想的，因爲沒有什麼觸動我心的事情，或者說，一段時期以來，我已經漸漸麻木了，只是我不自知罷了。坐在酒吧裏，想着若有若無的心事，消磨着可貴可賤的時間，看着時密時疏的行人。若你當時問我，我可以回過神兒來告訴你我的視線裏有什麼，我卻無法告訴你，我的腦海裏是什麼。時間過去很久了，卻分明沒有感受到時間可以流逝得不緊不慢。已經點了兩首了，雖然女生一再地說，想聽什麼就讓他給你唱，點唱是免費的，或者自己上去唱，讓他給伴奏。但我仍想適可而止的。然後，對面桌的男女走上前去，幾句話後，男的拿起吉他，試了幾個音，雖然謙虛地說好久不玩兒了，彈唱一首，我卻仍覺得他是有兩下子的`，歌手也誇讚他。然後，攜着女子，走了。
店裏就我這麼一個客人了。我也想走了，不好意思用一杯咖啡賴在那裏一個晚上，耽誤人家休息。正好聽到歌手唱許巍的《藍蓮花》，我不知怎麼就想起汪峯的那首《飛得更高》，還有陳昇的《風箏》。因爲歌本上沒有《風箏》，所以跟女生說如果沒有陳昇的就唱汪峯的。女生說，歌手問怎麼總是她幫着點，爲什麼我不過去。我有些不好意思，跟女生說讓她爲難了，麻煩她了。她說沒關係的。很善意的一個女孩。點歌過程中，女生跟我適時聊了幾句，她問我一個人出來的啊，還說歌手以前是自己做音樂的，他們是不錯的朋友。後來，有一個男的坐在了女生對面，從他們的交談中又斷斷續續地瞭解到，女生剛留學回來，想在店裏工作的，男的應該就是老闆了吧。想想現在的年輕人過得多自在多自我啊，可以隨心所欲地過自己希望過的生活。感謝酒吧那個女生，那晚淡淡的幾句交談，那晚她適時得體的服務，讓我這個獨自首次走進酒吧的人，停留了那麼久，舒服自在地。女生幫我點歌回來說，歌手說了，如果明晚我來，他給我唱《風箏》。我笑笑說他是沒有曲譜吧，所以推說明天。
提筆寫了張條子，兩三行吧，說謝謝他的歌，抱歉我沒有親自去點。最後一句是“I want you freedom like a bird”，《風箏》中的歌詞，我想，我懂，我希望，他懂的。真的謝謝他那晚的歌，謝謝他的歌聲陪我度過了那個夜。兩個月以來，不時想到那晚，想到那樣一個如果我不寫下來，會一直不安心的夜晚。其實，當那晚走出那扇門，我便知道，縱使他給了我另外一個記憶美好的夜，縱使我又停留了不止一個夜晚，縱使在陽朔的那兩天，再去一次的念頭不時出現，縱使我回來後一直想再尋一個那樣的去處，我們的緣分，也已經盡了。人海茫茫，他裝飾了我一個夜，我閃過了他的生活，便釋了。自此，我忘他於江湖。我不奢求他的記憶中有我，那個羞怯得不肯上前去當面點一首歌道一聲謝的女子，我卻真的希望，他像只鳥兒般自由。我希望每個心中夢想自由的人，都能如鳥兒般自由地飛。
想聽完最後一首歌，臨走時請女生把折了一折的紙條轉交給歌手。大概是女生跟男老闆說了我一個人來的，男人拿了盤瓜子，坐到了我的對面，問了我幾個問題，比較私人吧，類似在陽朔呆幾天。這種問題，女生問我，我可能回答，但他問我，我就有點不情願了。而且，他耳有點兒背，許是酒吧大聲的音樂，破壞了他的聽覺吧，我回答他的問題時，他會把頭探過來，或者，我提高分貝。快到午夜了，便匆匆道聲謝，請他轉交紙條，就要告辭。不想，他竟然打開紙條看了一遍。雖說沒有示好也不可能有示好的話語，雖說我可能有些矯情，但這種私人的紙條，他怎可拆看？所以，我等於是匆匆逃離了麟九九。再次邁進，也變得更加不太可能了。
西街上的人兒都散得差不多了，酒吧的音樂也似乎沒有先前那般大聲了，有幾家仍打着炫目的燈光，照着光怪陸離的人們。街上遇到了幾個喝醉酒的人，其中有女孩，被同伴扶着，還有個男子吧，躺在街上，或是臥着。內心有一絲不安和害怕，快速走過，並希望她們明晨無悔無憾。其實當晚在麟九九，我的戒備心理一直都是存在的，而且還挺強。因此，我可能沒辦法真正放鬆下來。我不知道這是好還是不好。好的是，我能夠平安無虞，能夠一直道貌岸然，四平八穩。不好的是，我始終剋制着自己，不許自己隨性，不許自己瘋狂。即使有不盡性，即使有落荒而逃，但那個夜晚，會永遠刻在我的記憶裏。
遙遙問一聲，麟九九，你好嗎？麟九九的男歌手，謝謝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