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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途的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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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最好的詮釋就是從一座城市移到另一座城市,不斷地出現在許多陌生的地方,一直走下去,永遠不會停留。

旅途的散文隨筆

我喜歡旅行,喜歡那種無拘無束,總不斷有驚喜的感覺,若是旅行,你永遠不會知道下一刻會捕捉到怎樣的景色,所以你奔波了多久都還是會抱着好奇的心情奔向下一個目標,樂此不疲。這大概是爲什麼即使苦難的生活我們也總是堅持下去的緣故吧!我總是幻想着有一天,坐在一列緩緩行駛着的火車裏,透過玻璃窗,滿臉平靜地看窗外不斷切換的風景,然後等待火車靠站,下車,融入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但說來好笑,這18個年頭裏,我去過的較遠的地方只有兩個而已,一個是青島,一個是南京,青島去的次數較多,也頗爲熟悉,身臨青島,你立刻能感受到四處洋溢着的恬靜,美麗,矜持,還有一份和諧,說起南京來,記憶較爲模糊,只記得的士從斑駁,爬滿藤蔓的古城牆下急馳而過,轟鳴的火車從狹窄的小巷穿過,兩側是窗戶洞開,煙霧繚繞的舊式樓房,在南京只如驚鴻般呆上了兩天,匆忙之中去了中山陵,幾百級臺階,然後孫中山先生紀念館,然後音樂臺,然後歸來。雨花臺沒有去瞻仰,總統府也沒有去體會,這座六朝古都,這座被稱爲金陵透着蒼涼落寞的城市,就這樣錯過,以至後來很長一段時間裏都夢見自己從烏衣巷裏惆悵踱過在十里長堤邊暗歎秦淮金影嵌水的繁華之景。

我曾一度無法自拔地迷戀大草原,常常幻想一望無際的綠,以至於每次在青島站在海邊都會不自主地想到她,想她的碧波萬傾,想她的天高雲淡,想她的牛羊馬犬,想她的繁星萬點。當我爲生活而疲憊的時候,常常紀想自己在大草原上策馬奔騰,引吭高歌,累了,然後躺下去,在她懷裏,親吻她的每一寸肌膚,那裏,是中國地勢較高的高原,離開空也許更近一些。如果我們相信有天堂,那裏也許是通往天堂的最近的地方。愈是這樣無休止的幻想,就愈堅定了我在有生之年必赴高原的決心。然而,若干年之前這個夢想卻被一張來自青藏高原的照片輕易地擊破。2006年5月,收到幽給我發來的照片,是她在青藏高原上拍的,那張照片見證了我由欣喜到失望再到幾乎憤怒的心情歷程,我盯着照片,是一片荒蕪雜草叢生的,甚至可以看見裸露着的土地,象皮膚上一塊塊的傷疤,我無法相信自己曾經深深爲之執著的美麗草原竟會以這種印象出現在我面前,於是,熱情在一瞬間冷卻,我想說,那川感覺如同愛情,也許你渴望得到,總是被花前月下的甜蜜所迷戀,然而,當愛情以她的痛不欲生赤裸裸地展現在你面前時,你會厭煩,甚至想要逃避,最後灰心、失望,以至放棄。待這件事慢慢沉澱下來之後,竟然先前的念頭也消失了,只是有時和幽聯繫偶爾還會提起它。

那還是文學中“風吹草低見牛羊”的大草原嗎?我在短信中問幽。

那就是大草原。她迅速回復,是過去的大草原,現在不是。我站在這裏,腳下是發黃的沙土,沒有令人安靜我綠色,就連風,也是夾着沙土,打在你的臉上,像在質問着我這一切是爲什麼。

那你有什麼感覺?

沒有感覺。我曾試圖把耳朵貼在地面上聽風給小草帶來的故事,只是還沒彎腰便被風弄痛了眼睛,我曾在夜晚躺在星空下試圖等待流星許願。然而半夜一場雨把我澆成了落湯雞,沒有你說的芳草萋萋,沒有粗獷的歌聲,我失望了,徹底失望了,還好,我得出了一個結論。

什麼結論?是不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否。是中國環境破壞實在實在太嚴重了!

我在中國的某個小城裏,坐在教室裏一張堆滿作業的課桌後,看着這條短信不知所措,想象着手機的那一邊的幽發信息時滿臉失望的表情,心裏竟莫名其妙地難過起來。

人生最大的幸福大概在於會遺忘。草原之行如同一個未成形的胎兒胎死腹中,遺憾一陣子後便遺忘了,彷彿我人生中從未萌發過要去草原一遊的衝動,這使我在偶爾想起已如鏡花水月般的過去的夢想時,驚歎於自己竟然可以如此輕易地丟掉人生的諾言,窺一葉而知秋,便知但也相信一切山盟海誓,只是過眼雲煙也不足以爲怪了。

我大概是打骨子裏就是一個極不安份的人,既然草原是沒興趣去了,腳步總不能停下來,總是要尋找下一個目標的,除非你想畢生就生在這裏死在這裏葬在這裏,而我總是想有種要逃的感覺,總覺得安定便是死亡。我想,人生只有不斷旅行纔會有意義,生命纔會多姿多彩,然而此時的我因學習繁重自然是無法消受行發出在旅途中的飄逸灑脫的,但我正是希望有朝一日能踏入江南依稀朦朧的漾蕩,飛檐翹壁,流觴曲水,古鎮小道,我曾不止一次地夢見戴望舒筆下那位撐着油紙傘的姑娘從江南小巷裏慢慢走過,卡之琳一次次地站在楊柳夾岸綠的月拱橋上望着烏蓬船劃開一片浪花,輕輕吟唱着:敲梆的過橋,敲鑼的又過橋,不斷的是橋下流水的聲音。我想,江南,也許就是我下一個目的地,雖然我無法觸摸江南的肉體,然而我知道江南有個烏鎮,那是她美麗的一部分。

我想去旅行的地方有很多,粗算起來,即使我一生都在旅行也無法到達全部的地方,不過,行走是一種幸福,總有新的事物發生,不會因守陳舊窩囊而死。因此,我常常思考,假如有一天我突然死去,只有兩種可能,一是死在睡夢中,一是死在行走中,這也算是一種幸福罷。

我不知道,流浪算不算旅行,或者說孤獨地旅行。

我曾在青島的街頭碰見這樣的歌手,身材修長,面容削瘦,下穿緊身黑色長褲,鋥亮的尖頭皮鞋,上穿暗紅格子襯衣,圓頂的漆黑紳士帽,扎着蓬鬆馬尾,戴着深色墨鏡,揹着全黑的三角吉它和一副音箱。曾有一段時間,他天天晚上會在7點左右準時出現在我們住的樓下不遠處的一個十字路口的空地處,抱着吉它唱着歌,擁有標準男中間的他唱歌很好聽,柔情中略帶一絲蒼桑,常引得行人側目或駐足張望,也有人會十分友好地在他腳前的空箱子上放上一兩張紙幣,面值步等,而他從來不會去關注紙箱的錢的多少,他只是忘我地唱着,直到曲終人散。

第一次看見他便被深深吸引。那天晚上,我站在陽臺上俯身四望,四處是萬家燈火,天邊被映作一片光輝,突然聽見有歌聲飄來,循聲望去便看見了他,在我的目光被他吸引去的那一刻,我的心被未知名的震撼擊中。我聽那歌聲,縹緲而又真實,如天邊飄來的一驪歌,又如雲端掉下的漂浮着的靈魂的絕唱,他站在那裏,在人來人往的街口中,像一隻孤獨的鳥棲息在破落的屋檐邊,落寞的唱着。我遠遠地望着他,街口聽路燈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過往的人們如潮如涌,他便化作一點一粒浮塵,彷彿風一吹便消失不見了,這個時候是極易聯想得到人如過客這句臺詞的,林立的高樓燈火通明,寬廣的街道車水馬龍,五彩的街燈變幻絢麗,寂寞地唱着人,他的下一站會在哪裏?

我每天晚上六點鐘左右會在那路口等着他的出現,然後聽他唱歌,沒有人會注意到我,只是靜靜聽人羣中的一個,我會在那裏待上兩三個小時,期間我會一直坐在那裏偶爾挪挪身,最大幅度的動作便是站起來在很小的範圍內四處裏走走,然後再坐下這樣會一直持續到九點以後。這時候,街上會逐漸冷清起來,圍觀的大都散去,他們都回到了這座城市裏千萬間亮着燈的房間裏,燈下總有人等着他們的歸去。等人羣都散盡了,他纔會慢慢地收拾東西,總會撿起附近人們扔下的垃圾扔到就近的垃圾箱裏,然而東西收拾好後,他彷彿不想走,而是選擇坐下來,重重地籲口氣,然後掏出煙和打火機,從他鼻孔裏噴出的煙霧如藍色的髮絲,總在空氣中纏繞許久才肯散去,這時候我纔會發現他的手指十分乾淨修長,他偶爾也會用那隻乾淨修長的手去把三角吉它擁在懷裏,如同擁抱着自己的戀人。他沒有要回家的意思,而我已開始爲他而疑惑,我坐着離他不遠,彷彿還能看見那墨鏡背後那雙深邃的眼睛一夜,我站起來起身向他走去。

你不回家嗎?我蹲下身來問,然而話一出口又覺得十分唐突,便又說道,你唱歌很好聽,這幾天我一直在聽。

他一愣,大概沒有想到在這裏會有人在這麼深夜主動與自己搭訕,他隨即一笑,很呼天搶地地順手把煙在地上摁滅,氣氛頓時好了許多。

謝謝。他說,我的家很遠呢,這麼晚了回不去了。

我看他在笑,卻也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便接道,你可以打的回去呀,要是錢不夠我可以借你,我家就在附近。

這回他是真的大笑起來了,雙肩很誇張地抖動着,發出很大的聲音,他摘去了墨鏡,這時我發現他居然有一雙很好看的眸子,細長,像冬天的湖水,涌動着亦冰亦熱的悵惘。

我的家真的很遠,永遠無法到達,你不懂……其實我是想說,我四海爲家,你看,我是一個歌手,賣唱的,然而我想走遍天涯,或者說我想遊遍世界每一個角落,所以我一直走,從這個城市到那個城市,今天我在這裏,明天也許我就不在了,對於我來講,下一站就是我的家。你看,我的家是不是很遠呢?

你爲什麼選擇這種生活呢?難道你沒有親人愛人孩子嗎?

你知道古代的俠士吧?他們拋家棄業,仗劍走天下,他們永遠不會停留,他們會一直走,然後死在漂泊的途中。而我只是不想安定下來,只是想走遍世界每一個角落,安定的生活是極易使人俗氣的,說得簡單一些,我是在旅遊也是在旅行,一個人的旅行,我去過很多的城市,東有杭州,西至青藏,北過漠河,南到昆明,每到一個地方我都感覺自己的人生又充實了一大截,雖然我失去了許多但獲得的也不少,值了。現在不出遠門見識天下,難道要等到老了白髮蒼蒼時望天邊長嘆嗎?你說是吧?

他突然問我,而我卻直沉浸在他的話中,我驀地回過神來胡亂地應了一句“嗯”。我原是不曾想到他是如此地健談,而我也原是不曾想到他會是用這種方式來旅行,我忽地被某東西刺中,我想起曾經深深迷戀的大草原,埋在心底的'是在我午夜夢中的江南,一切一切的如風箏突然斷線,搖曳飄飛而去,那一刻,我相信眼前這位落寞的歌手是幸福的,他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可以看到許多美麗的景色,他的歲月與生命同行,絕不放棄每一秒的執著,他如一個劍士,一個俠客,孤獨地行走着,在每一秒,因寂寞和永不止步的行走而快樂。

自從那一夜,那位歌手便再也沒有出現,他只是這個城市裏的一個匆匆過客。他帶走了關於這個城市的一切記憶,又奔向了他的下一個家。萬家燈火的時候,我常常會想起他,想他在街頭落寞地抱着吉它歌唱,想象他會一直在走一直在走,想象他會在某個陌生的城市望着陌生的景色,滿眼的欣喜。而我,只能想想而已,無奈而又癡癡地想。

也許,最耐不住寂寞的人亦是最寂寞的。當那位歌手告訴我,他戴上墨鏡,是因爲有時在陌生的城市賣唱,淚水會情不自禁地涌出來時,我看見了他心底那片最柔軟的角落,那裏住着紛華散盡的寂寞。

那些行走着孤獨地歌唱在旅途中的人啊,一路走好。

幽總對我說,你永遠不要懷疑發生在我身上的一切故事。

幽是個獨立且做事極有原則的女孩,和她認識是在網上,還記那天順手接受了一位網名叫“魚”的網友的好友請求,剛加爲好友,她便發過信息來。

魚:你喜歡旅行嗎?

殿上君:今生無求,但願行走天下

魚:你最想去哪裏?

那時我仍是執著地戀着大草原的,於是在屏幕上輕輕敲下:大草原。

魚:爲什麼會選擇那裏?

說實話,對於一個陌生人對自己如此窮追猛打地發問,心裏多少是有些不悅的,但我還是莫名其妙地回答了她的一切問題。

殿上君:因爲那裏有大片大片的綠色的草,綠色,可以使人安靜,在安靜中可以遺忘你生命中一切你想忘掉的。

信息發出之後,“魚”很長時間沒有反應,我望着電腦桌面上滾動的廣告,心裏一陣陣失落滑過。輕輕地不留一絲痕跡,像在等待着什麼,默默的不知接下來該幹什麼,隨後“魚”的頭像便暗了下去,第一次交流就這樣在倉促中開始沉默中結束。但是,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只要我一上qq就會發現她的頭像都亮着,有時是在清新的早晨,有時是在鴿子斜飛的午後,有時是在午夜,彷彿她一直都不曾離開過電腦。後來,我們彼此都熟悉了起來,每次在網上碰到就會如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一樣花大把大把的時間交談,直到彼此手指僵硬雙眼痠痛。

幽愛給我講她自己的故事,而每次她準備向我傾箱倒出她的過去,現在或者未來之前,都會特地向我強調,你永遠不要懷疑發生在我身上的一切故事。我望着藍色屏幕上字跡飛快地出現又飛快地消失,如同寫在水上的幻影,會就笑意浮上嘴角,用餘溫尚存的手指輕輕敲出“嗯”,便坐在椅子上安靜地等待着她的文字飛快地在屏幕上,分享着她的快樂,抑或對生活無休止的希望與絕望。

幽去過國內許多知名的城市,富有家境爲她提供了充足的旅行經費,她都能通過現代化的交通工具輾轉在一座座城市之間,有時她會坐在飛機上從一城市的頭頂掠過,望着飛機底下的人來車往演繹着各種不同的姿態,便有種超然入世,羽化登仙的感覺,有時她會從海上或河上站在豪華遊輪的船舷邊,聽濤水的聲音,在千古不變地唱着寂寞的歌,她會對時而躍出水面的魚兒大聲說“你好”,而回答她的往往只有嗚咽的江水,貼着水面掠過的飛鳥。

一次午夜十二點多,我和幽坐在不同城市同一片黑夜裏,聽着同一片茫然若的呻吟漫過每座房頂,如同雲端漂浮着的不肯離去的幽魂的吟唱。幽給我講與她有關愛情的一切過去,她輕描描淡寫的如同在講敘一個與自己無關的愛情故事。二年前,她的男友,深愛着她的連名爲了她的好奇,在一次旅行中爲了滿足她隨興的好奇徒手攀上懸崖想要爲她摘取一朵從未見過的花,然而失手。幽說,她束手無措地望着男友從半壁筆直地墜下,一切就在一瞬間,她以爲那一定是一個夢。然而,她看見鮮血從連名支離破碎的身體裏如暗泉汩汩涌出,豔得如同那半壁上開得嬈豔的鮮花,惺紅,刺痛了她的雙眼,她說,那一刻她竟然沒有流淚,就連半滴淚水都沒有,因爲絕望的心是沒有感覺的。

末了,她問我,你相信愛情嗎?

我說,我還是個天天上學放學回家考試聽課做題的學生呢,不懂,但聽說,那個叫愛情的東西很美,很多詩曲歌文都是讚美她的。

噢。那我們換個話題吧!來談談你常常提起的草原吧!那裏會有什麼令你如此着迷呢?

綠,無休無止的綠,將如涌動的記憶,會被風吹到遠方,它將暴露這世間最甜美的真相,你聽着花海的呼吸,便忽然想就那麼倒下去,冰涼的睡去,不再奢求那麼一個地方,比遠方更遠,一切皆成永恆。

其實,我是一直想去你所說的草原上看看的,很久以前有個人說想帶我去那裏,我沒有去,認爲那裏荒蕪人煙,四處瀰漫着悲涼,而現在,卻莫名地想去那裏,即使一個人。你說,人是不是很奇怪的動物?

失去並後悔着這是我們最愛玩的遊戲,然而,這個遊戲是沒有規則的,後悔,常常已來不及。

這一次,我一定不會後悔。

像往常一樣,幽優雅地離線,沒有再見,不說拜拜,彷彿這樣便能證明我們一直待在彼此的視野裏,永遠不離不棄。

一切聽起來都像完美的童話,一切都已真實地發生。

幽消失了,一天,二天,三天……一個多星期了,無論是凌晨,午後,或是深夜,“魚”的頭像永遠暗着,灰白得令人壓抑,我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或是去哪裏,我知道她從前會一直行走在旅途中,但是連名死後她就一直待在北方的那座小得可以從城南望到城北的小城裏。現在她消失了,毫無徵兆地消失,不會再有人一直呆在網上當我現出時她會說“嗨,來啦”,不會再有人坐在城市的某個房間裏給我講發生在她身上的每一個故事,彷彿一切都該結束了。我也升入了高中,開始努力做一個好學生,每天揹着雙肩包念着單詞吃着粗飯忙着應試急着趕路,我曾經迷戀的一切,包括草原溼漉漉的江南,她們在我午夜的林名短暫的出現,我渴望旅行的腳步一直踏不出夢的圓圈,每日每夜,都夢見自己站在山澗邊或是泅在弱水裏一遍遍無聲地吶喊,醒來卻發現躺在牀上的我不知何時擺成即將起跑的姿態。我也偶爾夢到那個落寞的歌手,那個和幽一樣毫無徵兆地出現卻又毫無徵兆消失的歌手,夢見我變成了他,站在陌生的城市裏大聲地歌唱,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一切的一切,揪得我的心生生地痛。

收到幽的手機短信是在一個陽光明媚得如同燦爛春光的午後,天空有鴿子斜斜地飛過,荒涼地風掠過樹梢,而那時的我正在荒亂的題海中奮筆疾書。她說,我在青藏高原,見到了你所說的草原。然後,便發過來一張圖片,打開來看,沒有令人安靜的綠色,一片黃褐色的土地乾巴巴地鑲嵌着幾塊小得可以忽略不計的草坪,一副病怏怏的樣子,令人不安,幾隻羊穿過鏡頭,朝前方走去,背影茫然。

幽說,我徹底地失望,一如這裏整日刮個不停的風,涌動着荒涼與絕望的失望。

我說,我明白那種無奈的失望,因爲你想在那裏尋到屬於自己的安靜,而當你滿懷希望地到達終點時,卻是一片荒瘠和滿眼的風沙,於是,你愈加不安,不安到失去了絕望的勇氣。

其實你不懂,那種失望的悲涼,是想象不到的,我站在綠色的風中,看見破舊的被牧人遺棄的小木屋,像個迷路的孩子,站在光禿禿沒有一絲生機的土地上,大朵大朵的白雲從頭頂漂過,觸手可及,我聽見縹緲的歌聲從遠方傳來,如同遺澆的一聲聲嘆息,我一直站在那裏,以一個守望着的姿勢站着,任風夾着沙土灌滿我的衣襟,我想把那一切你所說的可以忘記的都丟在風裏,徹底地忘記爲了不忘記,銀色的飛鳥沉默並孤獨着從天邊掠過,當光線開始暗下來,當黑夜降臨,當最後一片光亮被黑暗吞沒,我突然就哭了起來。你可以想象一個人站在荒蕪人煙的草原上,對着被黑夜吞沒的小屋,對着黑色的風,是怎樣竭斯底裏的號啕大哭,我坐在黃沙流動的土地上,黑夜就這樣降臨了,而我只能一個人孤零零地迎接黑夜的到來,一切的一切我原以爲可以徹底忘記的,他們從四處冒出來如潮水般將我包圍,我喚着連名的名字,想起他生前陪我走過的山山水水,他對我說過的每一句話,他曾說過他會帶我來這裏並在這裏的星空下吻我,他說他會在這裏向我求婚,可是,我看見自己的孤獨竟然是那麼的龐大,像個精靈似的在黑夜的空中跳舞,一直一直孤獨地舞着。難道,這就是你所說的旅行的意義,一如冰涼如水的夜涌動着無休無止的絕望?

我翻看着幽不斷給我發過來的文字,心裏突然難過起來,不僅是因爲自己曾經執著多年的夢想在瞬間毀滅,還有從心底騰起的一份絕望。

手機恰到好處地沒有了信號,我真擔心繼續看下去會忍不住掩面而泣,我把頭靠在桌子上,想安靜地想一想所有的故事,風像戀人的手輕輕拂着我的臉,不曾想就這樣靜靜地睡着了。我夢見一面透明的牆壁,看見一個女孩坐在牆壁的另一邊低聲哭泣,一個孤獨的歌手抱着黑色的三角吉它,擡頭茫然地望着天空,然後他們同時起步往前走,我在牆的另一邊想追上去和他們一起走,可是,他們聽不見,我也出不去,原來,我被關在一間四面透明的房間裏……

醒來的時候,腦袋昏得厲害,心裏隱隱作痛,手機被我緊緊抓在手中,連睡夢中都不曾鬆開,屏幕上顯示着幾條未讀取的信息。

凌晨離開的時候,踏過這片土地的夢幻,微涼的早晨把大地畫出糾纏着的朦朧,如同淚眼中的風景畫。我把連名送我的戒指留在了那個小木屋裏,用白色的手帕包着,我希望下一個來到這裏的人會看見他,幫我記住他,也許沒有人,也許他會在那裏一百年一百年地等待着,我已經錯過了這100年,如果有輪迴,下一百年希望會記得他,我愛連名,他也那麼寵我,現在我要走了,我把連名留下了,希望在這片荒蕪的土地裏能得到永生。生活還是要繼續的,我會回來並且會繼續上路,如果停下來我就會忍不住想連名,所以這一生我想我都會行走在旅途中。你看,天邊有落寞的大鳥飛向遠方了,我要出發了,馬上,祝福我吧!

我飛快地打着字,然後發送。失敗,失敗,還是發送失敗,我癱坐在椅子上心裏涌動着說不出的悲涼,我彷彿看見幽獨自一人行走在荒涼的土地上,背景落寞,頭也不回,彷彿從此一去不復返。

沒有人會停留,沒有人會等待,一切都將在旅行的途中。

二年就這樣過去了,倉促不繁忙,而我還在繼續着我的生活,可憐的是,我再沒有走出過這個小城。

我常常會想起過去,想起那個歌聲溫柔的夜晚童話般遇上一個旅行在自己生命中的歌手,想起幽的執著與堅強,我在做禮拜的時候會爲他們祝福,不知道他們去哪裏了,可能也來過這座小城。他們一直在走,爲的是不停留下來,有時會夢見他們對我笑,有時會聽見草原上粗獷的歌聲和江南小巷裏的流水聲,而所有的一切,都開始無力地蒼白。

猛的一聲蟬叫,擡眼望望天邊,耀眼的陽光落下來。

花兒都謝了,老子都老了,青春都沒了,朋友都走了,你還忘不了那裏的遠方,足下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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