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芳抒情散文
街上綠化帶的杜鵑紛紛現蕾時，我想起了少年時見到過的野生杜鵑。依稀記得當時是走親戚，乘車經過烽火鄉，擡眼望見山腰上那一團似火的紅，便中途下了車，結果爬上山就見到了那一叢叢怒放的花，同行的大人說是歌兒裏唱的映山紅。
時光不停的遊走，周圍的一切也在不停的變化着，不經意間幾十年就那麼過去了，而今不知那座未聞名的山是否安然無恙，那紅紅的杜鵑又是否一如既往。騎友們聽我經常唸叨，便建議約個時間去尋一尋這映山紅，行走的旗號就叫“尋芳行動”。
週六的天氣還好，無雨無風，我們尋芳小分隊從小城出發了。
騎行約一個小時後，我們的視線範圍內仍是大片農田，有性急的朋友忍不住發問：哪裏有杜鵑啊，山也沒看到？
大方向是沒錯的，是不是如今開山修路，退耕還林退林還耕的那座開滿杜鵑的山早已不復存在？如果是這樣那再見野生杜鵑肯定是不可能了。我歉意的提出改變路線大家去一個靠的住的景點，不要爲我浪費一個週末。有騎友見我一臉失落於心不忍，說：還是先問問當地人，萬一真沒人見過杜鵑我們再改變路線也不遲。
望着公路兩邊沒有太大坡度起伏的田野真恨不得發混賬脾氣大哭一場。希望如此渺茫，杜鵑你在何方。
果然，被問的人不知啥叫杜鵑，他推薦我們不如去烽火鄉的將軍山仙女廟，那裏風景不錯，今天又很是熱鬧。
將軍山？山？說不定。。？希望的'火花在心裏撲騰了一下。
於是隊伍一路騎行到了將軍山腳下。擡頭一望，山還真有點小高度，車子是根本不可能上得去的，大家把車鎖在了山腳，決定徒步登山。
今天是傳說中觀音菩薩爲人的生日，前來燒香禮佛的善男信女絡繹不絕，上山的石階顯得有點擁擠，我們不得不經常側身給下山香客讓路。山勢陡峭，石階又狹窄，有人喊：注意腳下啊，看準了別滾下去嘍。而同來的一個騎友早已經體力不支坐在旁邊草叢鐵了心不上去了。
山裏的空氣是營養的，相信久居城裏的人來到山裏都會有這種感覺，只恨自己的肺葉不能像儲存空氣的氣囊，或多或少的帶些回去慢慢享用。
昨天下過雨空氣中溼度較高，能見度不是很遠，霧靄與天在離我們很近的地方糾纏着。我趁大家歇息的空兒仔細的觀察周圍，希望能發現一株哪怕只是葉子與杜鵑葉近似的植物，或是與記憶裏那抹紅差不多的顏色。可惜，周冰有意，薔薇無奈。
繼續登山，我隨便折了石階邊帶葉的灌木一枝安慰自己：杜鵑已經開過了。
石階越近山頂越陡，朋友們都不願意爬了，只有一個友人還在陪我堅持着。終於到達了山頂，站得高望得遠一點不假：周圍那些原本還算有點高度的山峁此刻已成矮矮塌塌的土包，而山上幾條被登山者踩滑的土路則如條條蠕動的小蛇。友人開始興致勃勃的忙拍照，我則鑽進樹叢繼續搜尋心中的紅杜鵑，衣服上沾滿杉樹刺與枯葉末，頭髮也被枝條掛得像個瘋子。杜鵑，還是沒音訊。
就在將近心灰意冷時，山崖邊芭茅叢中一抹久違的紅令我的心跳猛然加速，睜大眼睛弓腰一看，可不是嗎。我指着紅杜鵑不受控制的蹦跳着大聲叫喊，友人被我變了腔調的喊聲和手舞足蹈嚇住，當聽清我是喊着杜鵑杜鵑時，不慌不忙走過來用禪定的語調說：莫激動，冷靜點，它在那裏又不會跑。
“我要摘下它”我氣勢洶洶一把抓住灌木枝條就計劃下去採摘。“你等我拍了再摘，可以吧。”我悻悻的給友人讓開路來，一邊用不滿的眼神瞟着他。
既然山上還有杜鵑，就不可能僅此一株。這次有了經驗，專朝芭茅兜邊裏看，還真有更多的杜鵑，並且越是陡峭的地方花就開得越豔。我挑選準山崖下最大那叢花，抱着杉樹腳在腐葉堆上摸索着，腳下還沒探到受力點，一叢橫亙在腳下的刺灌，就狠狠的刺了我的腿肚子一下，可那叢花還是在可望不可及的地方嫵媚的誘惑着我。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住一把芭茅梗想借力一蹦下去算了。剛拍攝完畢的友人正好扭頭看見了這一幕，立刻大喝：危險，趕緊上來，都像你，那野生杜鵑真的就絕跡了！
這一喝，嚇退了我原本是紙老虎的勇敢。停下來，望望下面的杜鵑，再看看幾近90°的山崖，無奈只好折了最初發現的一支杜鵑花回到石階上。坐在石階上小憩，我頗有點吃着碗裏看着鍋裏般貪婪的斜着身子瞄向那些僥倖逃脫我魔掌的紅杜鵑。
下山的路輕鬆多了，路上來來往往的香客還是不少。我舉着花枝心裏喜滋滋的，全然忘記了長途騎行後身體的疲勞和腿肚子上的疼。
路上，一個年輕媽媽在不停的和孩子說着些什麼，很久我才聽清了一句：那你自己問阿姨好嗎，你喊阿姨，問她那麼漂亮的花是哪裏摘的。原來是小女孩在眼饞我手中的花。我硬着頭皮假裝沒聽見假裝專心的盯着手裏的花繼續走路。估計小女孩可能是看我快要走過去，急了，哼哼唧唧着找媽媽要花的聲音稍大了一些。我臉上像有雞蝨子爬一樣，感覺自己手中的花就如同是搶的她的。回頭看看女孩，一咬牙狠下心來把花送給了她。
小女孩接過花開心的笑了，我不捨的盯了一眼小女孩手裏的紅杜鵑，強作歡顏的扭頭下山，對於那位年輕媽媽的連聲道謝，我連起碼的禮節也忘了遵守，竟然一句不用謝也沒回。
走了很遠，扭頭向上還能看見山頂上小女孩快樂的背影。
能給人帶來快樂，真好。這樣一想，我心裏的不舒服便沒了。覺得眼前的景緻比上山時所見的也秀麗了更多。
此行已是不虛。
春日尋芳，心亦盎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