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以無人而不芳散文

從來沒想過給自己寫點東西，今天是個例外。

因爲明天是“婦女節”，不喜歡“婦女節”這個節日名字，覺得倒不如叫“女人節”。意識裏總覺得“女人”這個詞，較之“婦女”多了些靈動、多了些美感，多了一些情致。

我是一個很俗氣很煙火的女人。

我喜歡長髮，骨子裏有很深很深的長髮情結。長髮伴我走過的懵懵懂懂的童年、走過煙花三月的少年、走過人間四月的青春時代，直到醇美如酒的中年。喜歡低眉頷首、手攏青絲的溫柔，滿頭長髮流瀉出嬋娟一樣的嬌羞。“長髮爲君留”，我留長髮卻不是爲了娛君只爲娛己。

我喜歡美衣，常常爲了一件心儀的衣服、一雙合意的鞋子，跑遍商場，樂此不疲。喜歡穿着漂亮衣服站在鏡子前細細欣賞，一遍又一遍的問先生，我好看嗎？是的，我喜歡聽別人誇我漂亮、誇我優雅、誇我氣質佳，不論是出於真心還是違於本意，我都喜歡，儘管我自知自己相貌平平，也樂意飲一杯盛滿讚譽的酒，醉了自己，也悅了自己。

我喜歡與三四好友小聚，談天說地、拉東扯西；我喜歡與先生涉足山水，看樹品花、觀雲賞月。我喜歡種花、養鳥、聽音樂，喜歡逛街、購物、砍價錢。俗人的凡情俗趣我都想兼而納之。

我害怕衰老。“未開言不由我珠淚滾滾”，是的，說着衰老，就有點感傷了，空氣中，我彷彿聞到了老朽的味道。自從發現了眼角的第一道細紋、發間的第一根銀絲、頸下的第一道淺痕，我就慌了。買最好的眼霜、用最好的護髮素、塗最好的護膚霜，頻繁在美容院和家庭之間穿梭，明明知道總有一天我會向時光繳械投降，可總是心有不甘，總想千方百計挽留逝去的年華。曾經一度很羨慕張愛玲，離羣索居，不讓人看到她的衰老；也很羨慕張允和，老竟老得如此優雅，80歲依然是個漂亮的老太太。我真的很貪婪，甚至曾經幻想着，辭別世界時，留給世界的依然是一個風華絕代的背影。

我是一個很倔強很自尊的女人。

我無官無爵，地位卑微，但我堅守自我，自尊自重。我不會向權力低頭，亦不會向金錢彎腰。我很清貧，但我相信，我的心靈充實而富有，我的靈魂居住在我高貴富麗的頭頂。

我喜歡讀書，視書籍爲摯友，不離不棄，半生相依；我喜歡寫字，以寫字爲至樂，隨時播種，不問花開。

我庸常而不平庸，我清淺而不輕浮，我耐得住寂寞守得住孤獨，霜重葉寒，石牀孤坐、高樓望斷、拍遍欄杆，我亦初衷不改，一往無前。

我是一個很多情很憂鬱的女人。

看到嬰兒車中仰面躺着、吮着手指的嬰孩，我總是忍不住俯下身子摸摸那柔滑的.臉蛋；看到路旁不知名的纖弱小花，我總是忍不住低下頭去，嗅嗅那淡淡的花香。我會在一片草地上放輕腳步，害怕踩疼了那些嫩綠的生命；我會在一棵落滿鳥的樹下輕輕駐足，擔心驚擾了那些交談着的精靈。生活中那些最本質最本真的東西常常引起我的情感共振，我會爲一葉而傷秋，會爲一雨而懷人。生活中一些平淡的細節都會引起我細微如水涌動如潮的感傷。我把最感恩的愛給了父母，最柔情的愛給了老公，最博大的愛給了兒子，最慈悲的愛給了社會，我是真正的人和女人。

“不以無人而不芳，不因清寒而萎瑣；氣若蘭兮長不改，心若蘭兮終不移。”這種境界，也許終我一生也無法達到，但是雖不能至，心嚮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