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我的朋友散文

好久都不曾想起你了，昨夜你卻走進我夢裏來,依然燦爛如初，清純如水。我想拉着你的手，和你促膝長談，你卻拂袖而去，留給我一個縹緲的背影。我在苦苦的呼喊中醒來，四周漆黑一片，冷風嗖嗖，我的心也沉入谷底。淚眼迷離中，往事一幕幕浮現在眼前......

人們常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這話真的一點不錯。你一病就是大半年，其中跑遍了市裏的大小醫院，醫生都沒有辦法，只能勸你回家靜養。記得那是去年的秋天，我去你家看你，你坐在院子裏，瘦削的連風都能把你吹倒。我一陣心痛，眼淚就刷刷得掉下來，你看了說：“姐，你別看我現在這麼瘦，我生命力強着呢，就像枯木遇到春天會發出蓬勃的生機一樣，我病好了，能吃了，我就會很快長胖的。”我無語。你又說：“姐，我們性格不同，但我喜歡你。”是啊，你性格潑辣，外向，口無遮攔。而我呢，生性多愁善感，內向，喜歡寧靜。你喜歡什麼事都與人爭個高低，而我呢，得過就且過，不喜歡與人計較。爲此，你不知和別人爭過多少回。我也曾勸過你多少回，什麼退一步海闊天空啦，和別人過不去就是和自己過不去啦等等，這些話你或許耳朵都聽出繭來了,可你總是不以爲然，憑什麼退讓的'不是別人呢？只有你喜歡當老好人。可你現在卻說：“姐，我終於明白了，人生苦短，真的不用計較太多，如果能重新來過，我一定做到宰相肚裏能撐船那般的大度。”我一陣心酸。“姐，我真的好想活，我的生命才過了一少半，還有好多精彩等着我呢！你幫我再去找找醫院吧。”我點點頭，眼淚無聲地落下。

又過了幾天，我和你老公帶着你去了省城。一路的顛簸，不知你能不能忍受。你卻說，希望這車就這樣一直開下去，永不停歇。我知道你害怕了，我們又何況不是呢？到了醫院，幫你掛了急診，在等待中，你額上冷汗直冒，說話也語無倫次。我卻不知道那是死亡的腳步在向你靠近，我試圖去提起你的孩子，那還未滿週歲的嬰兒。而你卻一臉迷惘，仍叨叨不休的說有人在追你，我感到害怕，讓你老公看着你，我去幫你辦住院手續。好不容易住進了病房，我因有事就離開了，我當時真的不知道厄運就要降臨了。

直到半夜，被電話鈴聲驚醒。你老公在電話那端說你不行了，叫我快過去。我一時懵了，呆呆的腦子一片空白。趕忙打了車過去，你好像已停止呼吸 ，只有一絲微弱的氣息在你身上游離。模糊中聽你老公說你內臟已全部壞死，醫生已無辦法，如果能拖到明天，再看看能不能做手術。你老公還說，只要拖到明天，不管付出多大代價，也要把你救活。我不知道我當時是怎樣冷酷的打斷他的夢想的，我說：“還是回去吧，已經沒希望了。”這話不知怎地就從我嘴冒出，我確信我當時已毫無思維。你老公當時就跟家裏打了電話，叫他們做好準備。把你擡上回去的車，我卻拒絕了和你們一同回去，我當時真的害怕了，我害怕這漫漫的長夜，害怕守在你身邊卻陰陽相隔的感覺，我好冷，像被置身在冰窖裏。

回去躺在牀上，輾轉反側，好不容易捱到天明，搭上了回家的車。葬禮上，你老公在替你穿鞋。一雙很漂亮的鞋子。還聽到你老公在自言自語:你跟了我，一直在顛沛流離中生活，磕磕碰碰到今天，願你穿上這雙鞋，到了那邊一路走好。在場的人無不潸然淚下。

你走的時候，一臉安詳，甚至還有一絲笑容。或許你已明白：黃泉路上無老少，在這世上，我曾經也走過一回。你第一次，讓我真真見證了死亡，讓我深切地感到生命的脆弱。也讓我明白，人活在世上不容易，要充充實實得過好每一天。

現在，你老公帶着孩子過得很好，他正在努力的工作，爲孩子打造一個美好的明天。你就好好的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