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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不出的周莊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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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從江南歸來的日子裏,我寫了了許多有關江南的文章,卻單單沒有寫周莊。朋友問:爲什麼不寫周莊呢?周莊多美啊。

寫不出的周莊散文

是的,在去江南的一個多月裏,我參觀遊覽了許多地方,歸來陸續寫了一些文章發表。但寫得多、寫得順手的是無錫太湖。因爲在一個多月的時間裏,我一直居住在太湖邊上一座山崖上的飯莊裏,每天早晨起來的時候,我都要長時間地佇立在陽臺上瞭望煙霧濛濛的太湖;每晚都要沿着太湖邊上散步,看到遠處隱隱約約的燈光輝煌如星,感受到陣陣晚風襲來,聽到湖水嘩嘩作響,知了叫着,蛙聲悅耳,讓人好不閒適愜意,文思自然如泉涌。夜裏入睡前,再把散步的感觸一筆筆寫在日記裏,返回新疆後沉澱上些日,修修改改,一篇、兩篇文章順順利利地就出手了;但對於只去了一次的周莊,而且是匆匆忙忙地瀏覽,這讓我怎麼也找不到寫作的感覺。舉世聞名詩意化了的周莊,人人遊覽歸來都說那裏好,愛好攝影的拍攝了不少圖片發在報紙和網頁上,引來嘖嘖讚歎;是作家詩人的,歸來寫了不少詩文發表,不枉走了一回,贏得不少讀者爲之神往。

遠的不說,就說著名散文家王劍冰吧,他寫的《絕版的周莊》真可謂是鉛華洗盡,情思似淡卻濃,於樸素中跳躍着一支古典清曲,詩意盎然,餘音繚繞,被周莊人刻印在了石碑上,這讓再來周莊的文人墨客輕易不敢動筆。十幾年前著名作家趙麗宏的《周莊水韻》,可以說把周莊的“水”寫絕了,因爲周莊的文章本來就在於一個“水”字,把“水”字寫好寫活寫絕了,詩人騷客們似乎就不敢再在“水”字上做文章了。

我喜歡的作家遲子建就很聰明,她於2006年寫就的《周莊遇癡》,巧妙地避開了“水”字,自己營造出了一種歷史的氛圍,筆墨跳躍,空靈鮮活,讓人在詩意靈動的語言裏走進了周莊,忽而聽到九百年前周莊水韻的船槳聲,忽而在三毛茶樓上聽到巷子裏的叫罵聲,忽而沉浸歷史歲月的深處,忽而又回目到眼前的現實生活裏,讓人在情景交融的陣陣悲涼裏扼腕着人生歷史的滄桑。我看過許多人抒寫與周莊有着密切關係的沈萬三,但像遲子建那樣輕鬆而空靈地把一個歲月深處的歷史人物和歷史故事,娓娓地寫得那樣生動鮮活,鮮有少見。

因而我想,自己乃一業餘文學作者,豈敢提筆書寫周莊呢?何況我在周莊匆匆忙忙地就呆了兩個半小時,且是炎熱難耐的夏日,遊人如織,“阿拉”聲不絕於耳。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王劍冰前前後後去了周莊十多次才提筆書寫了《絕版的周莊》;趙麗宏生活在上海,動筆之前,也前後三次去過周莊。遲子建是在冰天雪地黑龍江的北極村長大的,南方與北方的水韻差別實在是大,且又是蕭紅般的作家,在周莊待些時日,自然是下筆不凡的。

於是我想,周莊不是寫出來的,是這些有才學的作家們多次深入生活在那裏細細體驗,調動起了自己多方面的知識和才藝,尤其對那裏產生了悠悠感情之水,自然流出來的。

試想,周莊能寫得出來嗎?當你乘着大巴車駛入周莊的時候,你會產生那種乘着一葉扁舟,借一彎明月,搖搖晃晃地進入周莊的感覺嗎?沒有了那種感覺,你能尋找到唐詩宋詞的詩韻情思嗎?當你步入周莊,在現代化的水泥路面上悠閒地度步,看到的是一個個戴着各色墨鏡,舉着各色輕巧花傘的一堆堆擁擠的人羣,你能找到遠逝的周莊那種清靜閒適的感覺嗎?

沒有,肯定找不到,至少我找不到。我感觸到的周莊是川流不息的人羣,是層出不窮的嘈雜聲,是你來我往熙熙攘攘的看客。他們匆匆忙忙地來,又匆匆忙忙地去,把四面八方五湖四海的聲音留在了周莊的水韻裏,也把一身身酸楚性的汗漬味留在了狹小的巷道和低矮的屋子裏,肆意瀰漫,嫋嫋升騰。這讓我實在找不到愜意閒適,找不到悠悠情思,更找不到月兒搖着扁舟行的寫作感覺了。

所以,我寫不出周莊。寫不出來,就翻閱在周莊買回來的幾本書寫周莊的小冊子,但看了許多,沒有留下幾篇印象深刻的。不是說他們寫的.不好,一色的周莊水韻,周莊雨意,周莊月色,周莊歷史,看着就乏味,這一切彷彿都離我十分遙遠,且文辭筆墨風格幾近相同,缺少性格的情緒和思想的色彩。

我厭倦了。但我一個人瓜待的時候,尤其是陰雨綿綿的雨天或雪花飄飄的冬日裏,讀着枕邊的唐詩宋詞,我又確確實實想念周莊,想念周莊那波光瀲灩的水,想念陳逸飛筆下蒼顏斑駁的雙橋,想念銀子浜粼粼波光的水巷裏悠悠盪着的一葉扁舟,覺得要在時下的世界裏尋找到唐詩宋詞裏的餘韻,恐怕非周莊莫屬了。

然而由於我地處偏遠,難以一次次去遊歷周莊尋找什麼寫作的感覺,於是就看畫。我從周莊是帶回幾幅畫回來的。

那是我在一狹小的書畫店裏買的。作者是畢業於安徽美術學院的一位三十餘歲的女畫家,中等的個子,氣質不凡,膚色娟秀似玉,晶瑩透明的眼鏡片後面,一雙眼睛宛如深秋清澈的江水,忽閃着靈靈的光,於樸素典雅中透着清秀與熱情。她的作品多次在全國獲過大獎。我左挑右選,最後選中了幾幅碳素筆寫意的畫作。幾幅畫一派晚秋後的周莊景象,清清淡淡幽幽雅雅的,雖不見濃濃的綠意,但也絲毫不見有蕭瑟之意。總覺得潮水一般的遊客已經退去,不再有白日裏的喧鬧,不再有摩肩接踵的擁擠,有的是靜靜的小橋流水人家悄然沐浴在暈暈的月夜裏,還有一羣寒鴉像是被什麼聲音驚醒掠空飛起,在月夜下盤旋着鳴叫着,又像是無聲的韻律,罩着古樸寧靜的周莊。人家的屋頂上似有爐煙嫋嫋升起,房檐下的水也似乎蕩着幽幽的柔情。夜泊的小舟,在月牙似的石拱橋邊,靜悄悄地等待着什麼;一條快船像是從遠方駛來,一葉扁舟又要駛向遠方,船頭上立着一書生,揹着斗笠,目視着遠方,船後有一船伕撐着竹篙,依依不捨地望着一扇扇依然沒有打開窗扇的人家。還有一幅像是冬日裏的周莊,灰色的屋頂上落滿了白絨絨的雪,四五棵枝葉枯乾了的樹木,從人家屋後的院牆裏倔強地伸出遒勁的枝椏。雪,靜靜地覆蓋住了一切,連人家屋檐下的臺階也是一層白絨絨的……

我知道,這是畫家畫夢境裏的周莊,也是唐詩宋詞裏的江南。她把唐詩宋詞裏的江南,用畫筆淡淡地釋然開來了。(此照片爲博友項麗敏所照)

我極喜歡這幾幅畫。在寫不出有關周莊文字的日子裏,我索性將朋友送的幾幅精美的攝影圖片從牆壁上取下,將這幾幅畫細細地裱了,鑲在鏡框裏,掛上,朝夕相對,滿心風雅,家裏的一切也彷彿沉浸在江南水鄉的幽幽夢境裏,沉浸在一派煙雨蒼茫的唐詩宋詞的嬌韻裏。我於是清楚地知道,真正的周莊是用筆寫不出來的,真正的周莊只能在夢裏,在唐詩宋詞的古韻裏;而現在的周莊,我只能遠遠地看它,卻不想再次走近它,假使真要走近了,我依然願意去那個狹小的書畫店裏,買幾幅畫回來存着,想念的時候,就打開畫來細細地看,看着看着,就覺得周圍有了輕輕搖曳槳櫓的聲音,有了一灣清水靜靜地在我心中流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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