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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得外婆的眼淚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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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春農曆四月,杜鵑花又開了,似火一樣的紅豔綻放在客房樓下的園圃裏,瘦枝嫩幹叢中,零星的幾片鵝黃綠的葉子間撐開着大朵大朵的花,很是耀眼。記得外婆說,“好看的花兒心事重,落得也快。”這是許多年前我陪外婆一起看門前梔子花下杜鵑花開時她說的話。那時候,我不太懂得她說這話的意思,只以爲她一定又想起了我的母親,纔會說出這樣沉重的話,因爲那花兒是我母親種下的,睹物思人,難免感傷。但那時,卻是我第一次看到外婆的眼淚,淚水沒流淌出眼眶,卻是那麼晶瑩,飽含思緒與心酸,那淚光一下子閃爍到我心裏,不覺也跟着落了許多淚水。我長久不能忘懷。我想過,人老了,面對人生所歷,傷心話總是多的,說出來也許就會輕快得多。

懂得外婆的眼淚散文

記得讀小學那時候,每次上學放學都要經過外婆家不遠處的小石橋,那時候,我不大到外婆家去,因爲母親剛離世,去了難免要聽得一些心酸的話。那時放學,每當經過那座小石橋,我都要在遠處的橋下站一會兒,因爲我知道那裏總是會有個人在橋上等我,那就是我的外婆。那時候,不管是放學的孩子有多擁擠,聲音有多吵鬧,她的目光總是能在成羣的孩子們中找到我,那時候,她從不招呼我走過去,只是在我向她搖手以示-———我走了,你回去吧———她才半舉着手向我搖搖,然後用手背輕輕地做個手勢-———你走吧———之後,她就站在橋上一動不動地望着我,看着我走遠,走過遠處的車軸河大橋。就這樣,童年裏,我曾有過許多次回頭,看到的都是她在小石橋上望着我的姿勢;就着這樣,回憶裏,我有過無數次回首,看到的都是她提起衣袖抹拭眼角的樣子。現在,我想,我的童年一直行走在外婆淚眼朦朧的目光裏,只是那時候,我從沒看清她有過的'淚水。

後來,我歲數稍長了一點,偶爾會到外婆家裏去,那時候,她從來不對我講那些讓我們傷心的話,只是外公偶爾提提,然後是外婆對外公的怨聲,說他不該在我面前說這些話,說我人小心重,怕傷了我的心。然後她就自己一個人走到沒人的角落,偷偷抹幾把眼淚,回來找些姨媽家的事情給我講講,逗我開心。每次我離開的時候,外婆都要把我送出很遠,每次送出門外。

我說:“我走了,你回去吧。”

她說:“沒事,你走你的。”

我說:“我回去了。”

她說:“有空再來。”

然後我就轉身走,她就一直在後面跟着我,每次都跟着我到小石橋上,爾後在那兒一動不動地望着我走遠,就像望着我放學遠去時一樣。我每次離開後會她怎樣,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一定是比平常更多了幾把我看不到的眼淚。

讀中學後,我上學下學不再從外婆遙望我的那座小石橋前經過,她也不再在孩子下學的時刻來小石橋等我。我們進入了一個相對長久的分別期。那時候,我已經懂得了許多世故人情,對人世的分別充滿悲慼之情,想起周邊的人們常對我說,“你應該經常到外婆那邊去,否則長久的隔離會教感情淡了的。” 所以讀中學的那幾年裏,我有過許多思想掙扎,在要不要到外婆那邊去的問題上,我拿不定主意。儘管那時候我已經大了,到了能夠獨自承擔淚水的年齡,然而我卻見不得外婆的眼淚了。那時候外婆也不再像我小時那樣,掩藏自己的淚水了,怕惹起我的傷心。想起有一回,我問過外婆:“你爲什麼總是擦眼淚,是不是心裏有什麼難過的事情。”外婆說:“鬼孩子,外婆能有什麼難過的事情呵,只是老了,人老了眼睛都不好,眼淚也就不聽話總是往眼眶外跑。”問這句話時,我大概讀小學二三年級吧,還不太懂得人世的悲慼之苦,外婆回答我時無非也當我是個稚氣的孩子而已。直到後來,有一次,我到外婆家裏去,外婆說“這些年,你母親一直在我眼皮底下,一天也沒離開過。”說完,提起衣袖擦起了淚來。也就是那一刻,我才真正懂得外婆的眼淚,也才真正懂得了它們的源頭與去處。

在是否要到外婆家裏去的那些左右不定的日子裏,我常常一個人走上車軸河大橋,這裏是我小時候外婆於小石橋上遙望我放學消失不見的位置呵,可那時的我常常是走到橋心就再難走下去,最後只剩一腔淚水伴着悠悠流淌的車軸河流向不遠處的大海。作家盧中林在《風雨車軸河》裏說:“車軸河,流過多少曲曲折折的歲月,帶走了多少人的心酸與淚水……”我走不過車軸河大橋,只能把自己無言的淚水灑向日夜不休的車軸河。外婆呵,記得您說,這些年我母親一直在您眼皮底下,一天也沒離開過,我知道她成了您永遠抹不去的心傷,您知道嗎,當我獨自站在車軸河上的那些日子,面對這條彎彎曲曲流淌的歲月時,我想到最多的就是您啊,我知道我的母親是您餘生流也流不完的眼淚,而您是我此生止也止不住的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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