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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紅蘋果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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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一年的中秋節,不由自主地又一次地想起了母親,想起了她那枚寄託思念與牽掛的紅蘋果,真是讓人思緒萬千,難以言表。

母親的紅蘋果散文

20多年前,當我離開母親、離開家,在外地爲生活打拼後,特別是當我有了固定的工作,有了妻女後,就再也沒有回到母親的身邊過中秋節了。記得每次給母親打電話時,母親總會問:今年八月十五能回家過嗎?起初,我是含蓄地回答:到時候再說吧。後來被母親問得太頻繁了,我就乾脆回絕說:今年工作忙,就不回來了。電話那頭的母親沉默了,我藉故就掛了電話,心裏總會冒出一句“不就一個十五嘛,多大的事呀”的怨言來。

年復一年,每年快到中秋的時候,母親還是照樣反覆地問,我還是照樣冷酷地回答。直到有一天,在家的哥哥來電話說,母親已病得不行了時,我才急急忙忙地坐火車、乘汽車地趕到母親的身邊。這時的母親已躺在炕上再也起不來了。聽到了我的聲音,已是雙目失明的母親(據說,是她日復一日地思念在外的孩子們才使您的雙目失明瞭),伸出她那乾枯的手來抓住我,並試圖起身卻沒能如願;然後又攢了好半天的勁,才擡起另一隻手指向炕頭上的舊木櫃,口中喃喃說着“蘋……果……”,我一時茫然。還是常在身邊照顧母親的三嫂猜得準,她連忙打開木櫃,從中取出一枚十分皺巴但又紅鮮的蘋果來,遞給我說:這還是去年過中秋節時媽給你留的。我趕緊雙手接來三嫂遞來的蘋果,咬一口,才知道果肉已成了敗絮。雖然滿口的苦澀,可我還是將那一口蘋果嚥到了肚裏,頓時感到了從喉嚨到食道一陣劇烈的痛來,那痛一直疼到了心裏。看着母親臉上露出了滿意的微笑,我的淚水卻漱漱地流了下來。於是我藉故掙脫了您的手,快步跑到門外,靠着碗口粗的蘋果樹上泣不成聲。

其時已是農曆四月,亭亭如蓋的蘋果樹上,拇指大小的青果已掛滿枝頭。可讓人奇怪的是在靠北端的樹枝上,我竟然還發現了一枝正在開放的花朵,雖然只有三五朵,粉中帶白的,兩隻蜜蜂還在其間嗡嗡飛舞。此時,天正藍,太陽從頭頂直射下來,落下了一地斑駁的樹陰。距蘋果樹三五米處,兩棵高大的柳樹的繁茂枝條隨風起舞。記得那是我剛上小學時,從河牀上移來的兩棵小苗,還是母親教導着我栽種的。當時母親還開玩笑說:等柳樹長大了,要爲我蓋房子娶媳婦呢。如今,樹木真的可作樑建房了,她的`最心疼的小兒子也成家了、生子了;可母親確實老了,老得連翻身起牀的力氣都沒有了。

記得從90年我參軍離開母親的20多年裏,我只有兩次是在家與母親一塊過的春節。雖然短暫,但其樂融融。那時,您除有點腰疼外,身體還健康。記得除夕夜,您幫全家做好豐盛的年夜飯後,在我們的期待中她終於可坐在靠窗戶的位子上,等接受了兒孫們的磕頭祝福後,母親的第一件事是從炕頭的舊木櫃中取出那誘人的紅蘋果,然後,一人一個,全家人都有份的。再後來,母親就歡天喜地地喝兩杯我從軍校帶來的西鳳酒,帶着陣陣的咳嗽聲,看着兒孫們吃菜、喝酒和猜拳。不久,母親一個人心滿意足地悄悄地進入了夢鄉。三哥說:只要我們在外的兒孫們不在家時,母親總是吃不下,睡不穩的。現在兒孫們聚齊了,她卻能安心地入睡了。

還記得,在農村剛實行土地聯產承包制的時候,家門前的那棵蘋果樹結果了。那時人們的生活雖然有了一點改善,但能時常吃上蘋果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每年中秋節前夕,母親總是讓我們先把果樹上的“紅元帥”小心翼翼地摘下來,然後按全家人口的兩倍存放在母親的那個舊木櫃中(聽父親說,那是母親唯一的嫁妝),其中一份作爲中秋節貢月之用,一份留作過春節坐年夜時分享。中秋節晚上,母親與兒媳們早早地準備好白麪小烙餅(當初無月餅可買,可能是月餅的替代品吧),當銀盤般的圓月掛上樹梢,當月的銀輝灑滿院落時,母親纔將那把很神祕的木櫃鑰匙交給我。於是我帶領侄子們從您的那個暗紅色的舊木櫃中端出讓人饞涎欲滴的紅蘋果來,然後將其與白麪小烙餅等貢品擺在早已放在院子中央的小桌上,點燃香燭,等待月娘孃的分享。母親和父親、哥哥、嫂子等大人們坐在屋檐下拉家常,說着月宮玉兔的趣事;我們小孩子卻兩眼盯着香爐中的火星向下緩緩地移動,覺得燃一柱香的時間彷彿比過一年還長。好不容易香燭燃盡,只等母親的一聲許諾,我們就一窩蜜地撲向那久盼的美食。不一會自己的那一份早就風捲殘雲般地消滅殆盡了,然後兩眼盯着母親的那一份,於是母親又笑罵着把自己的那一份分給她的子孫們……

聽哥哥說,後來隨着人們的物質生活的極大改善,雖然吃枚蘋果已是家常便飯了,但是每年的秋後母親仍然摘蘋果、存蘋果,中秋節、春節仍然給全家人分蘋果的習慣一直保留了下來,一直保留到了母親意識清醒的最後一刻。

多少年來,我一直忽略了母親對一枚蘋果所擁有的情懷與執着的堅守,忽略了母親通過一枚蘋果對兒女們所寄託的關愛與思念。直到母親再也無法以一種最簡樸的方式表達自己真摯情感的時候,我才真正懂得了母親的心思,也懂得了母親對離家兒女永久的牽掛與期盼的心境。

唉!這回,母親是真的要走了。我清楚地記得,那是農曆的四月,那年母親享年80歲。當時,院子門外的那棵蘋果樹上結滿了拇指大小的青果,樹的最北端的枝頭上竟然開着幾朵粉中帶白的蘋果花。母親被安葬在家鄉清水河畔的北山腳下,母親的墳塋前正對着一片蘋果園。我想,這也算是對您的在天之靈更好地安慰吧!

又是一年的中秋節,我再也無法給母親打電話了,也再聽不到母親那“今年八月十五能回家過嗎?”的絮叨了。今天,我只能把自己對母親想說的話寫成文字,用心寄給天堂的母親,願母親在那邊一切安好,中秋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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