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總是被命運開很多玩笑散文隨筆

我出生的小城是北方一個不起眼的小城，那時候溫室效應還沒有被人們那麼重視，可能因爲也沒有那麼嚴重，冬天的時候很冷，躲在有暖氣的屋子裏是大多數的選擇。

小區門口有一個推着三輪車靠早上炸油條謀生的青年男子，或者是中年，已經記不清當時他的樣子了。最開始的時候是他一個人，每天早上天剛矇矇亮的時候，推着小車出來。夏天的時候，每天早上六點多我出去跑步的時候他已經來到小區門口，前面總是排着長長的隊伍等着買他的油條。冬天的時候，天很冷，只是偶爾會出去跑步，有時候會碰到他推着三輪車過來，那時候小，會好奇的站在那裏看着他，一個年紀輕輕的身材苗條揹着孩子的女人幫他一起，她長得雖然不是很好看，但是看上去應該很溫柔。男人沒有戴手套，從車上卸東西的時候就靠着一雙肉手，把東西從車上拿到地上，也可能因爲天太冷，他看上去是那麼的笨拙。女人站在旁邊，把孩子從背後抱到胸前看着男人把東西收拾好便走了，脖子裏的圍巾不知道圍了多久，上面可以清楚的看到幾個破了的大洞。

後來應該是男人生意太好了，女人每天都會揹着孩子來給男人幫忙，孩子每天早上都會大哭，炸油條時油會濺起來，濺到男人的胳膊上手上，濺到女人的身上，女人總是忙的沒有時間去哄大哭的孩子，買油條的人有時候會不忍心，然後對男人說“我不急着買，你去讓你老婆哄哄孩子，孩子哭的太心疼了”。那時候男人會很有禮貌的說一聲謝謝，然後會多給那個人一根油條，那時候一根油條有一根棒子一樣大，是現在的.兩倍。聽父親講，很多人買他的油條都會不要零錢，幾毛錢對於一些上班的人並不是很多，但對於他們不一樣，意味着可以早點掙夠一個早上的錢回到暖和的屋裏休息，當然他們的屋裏可能並不暖和。突然有一天他們再也沒來賣過油條。

我住的小區嚴格上來講是當時父母上班的單位的職工家屬區，裏面住的都是單位的職工，單位雖然不大，但是配備的部門還是很齊全的，母親當時是單位的職工醫務室的大夫，想一想現在有自己的職工醫務室的單位應該是沒有了。聽母親後來講，那對夫妻不再賣油條的前一天，女人急急忙忙的抱着孩子來到醫務室，孩子發高燒，燒的臉通紅，畢竟這個冬天他都在陪着爸媽一起賣油條。據當時值班的大夫說，孩子的體溫太高了，他讓女人帶着孩子去了大醫院，女人哭着便離開了，在那之後就很久沒有回來過。

再一次看到他們一家是已經過了四五年的事了，男人鬍子長滿了耳朵下面的腮幫子，女人也變得特別臃腫，女人牽着的應該就是當時賣油條時身後揹着的小男孩，這個年紀在同齡的孩子身上該有的機靈卻一點都找不到，目光呆滯，嘴也偏向一邊，口水一直掛在嘴邊，走路似乎沒有人牽着就會摔倒，沒聽到他說過話從來都只是“啊，啊，啊”的。小區裏總會有一些調皮的小孩走到他旁邊就會罵他“小傻子”“小啞巴”，或者跑過去踹他打他，他會笑。我見過有個小孩過去罵他，然後打了他一巴掌，他衝着他傻傻的笑，然後把手裏拿着的火腿腸遞給了侮辱他的小孩，小孩並不領情，一下打掉了他手裏的火腿腸還一邊罵着“誰要吃你的東西，你這個傻子”，他撿起掉到地上的火腿腸還是衝着小孩笑。時間久了，孩子們就把欺負他當成一種樂趣，哪怕男人和女人牽着他也不害怕，還是會過去打他罵他，女人失去了以前的溫柔，總是會滿嘴髒話的把孩子們趕走，然後扭過頭來打罵自己的男人，男人總是低着頭不說話，他越是不說話女人罵他的聲音就越響，打他的力氣就越大，大部分時候男人會低着頭繼續往前走，有時候會不耐煩的抓住女人打他的手，氣沖沖的向前走，女人還是一直罵他。

高中是一個集體住宿的學校，每兩個星期的第二個週五晚上回家一次，第二天下午就又要回到學校。每次父母接我回家，路過小區門口前面那條寬闊馬路的十字路口的時候，能看到夫妻兩個推着小車賣衛生紙，小男孩瘋瘋癲癲的在大街上玩耍。小區門口是有幾家超市的，估計半年以後再沒見過他們可能是因爲賺不到錢。之後聽小區裏幾個老太太說，男人和女人又生了一個小孩，慶幸過後又聽說，孩子得了同樣的病，再之後就沒有任何消息了。

人生總是會被命運開各種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