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在哪裏的散文

又飢又渴，伴着深深的絕望，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田葉一頭栽倒在小旅館髒得一塌糊塗的牀上，眼睛再也不想睜開了。

整整三個年頭了，一千多個日日夜夜，田葉風餐露宿，奔波在渺茫的尋女之路上。我的孩子啊，你在哪裏？

三年前那個5月的下午，丈夫正在外地出差，田葉像往常一樣下了班就急忙趕往女兒的幼兒園接女兒放學。從單位到女兒的學校只需要十幾分鍾，她喜歡在幼兒園門外等女兒放學的感覺，喜歡看女兒田田穿着可愛的公主裙從教室裏跑出來，喊着媽媽，頭上的大蝴蝶結似乎要帶着小田田飛起來，一下飛到田葉懷裏，抱着田葉的脖子，左一口右一口地亂親。

往往在那時，老師總是會在身後喊：“趙田田，慢點，慢點，小心摔着了。”這個聰明可愛活潑淘氣的小精靈，是田葉和丈夫趙宇的命。夫妻倆都是工薪階層，生活不太富裕，但自從這個愛情的結晶來到人世，夫妻倆的日子過得是比蜜還甜，家裏每天歡聲笑語，暖意融融。

但在那個下午，田葉的摩托車被一輛酒駕突然拐彎的本田車颳倒，手機電池恰巧被摔進下水道里不能用了，又被醉得快不省人事的無賴司機纏住索賠，直到交警來了才脫開身。等她趕到幼兒園，卻不見了女兒那嬌俏的小身影……

找到田田的老師，老師還在教室裏佈置，準備迎接六一兒童節的到來。田葉問田田在哪裏，老師很詫異地反問：

“不是被你接走了嗎？”

“沒有呀，路上出了點意外，我剛剛來到。”

老師更加詫異：“明明是你自己接走的，我還奇怪你今天怎麼戴了個大墨鏡，還走得那麼快，抱起孩子就鑽進一輛車裏走了，我還以爲你有什麼急事呢。”一種不祥的恐懼感瞬間瀰漫到田葉的全身，老師看到田葉右腿上的青痕和血跡，也知道了事情嚴重，趕緊陪田葉到監控室調出大門前的錄像：一個穿着打扮時尚，身高和田葉極其相似的`戴着個大墨鏡的女人，抱起田田飛快地鑽進一輛黑色無牌照的車裏開走了。攝像頭裏還有幾個男女的背影，穿着和幾個孩子的家長很相似，預謀！田葉只覺得天旋地轉，差點栽倒，老師一把扶住她，撥通了110的電話。

交警隊，刑警隊，各個派出所開始晝夜偵查，與鄰縣市警力聯合排查一切可疑車輛，可疑人員。路口，車站，碼頭，機場，嚴格布控；片警挨家挨戶走訪，每條大街小巷，每個公園角落，都貼滿了印有小田田洋溢着甜美笑容照片的尋人啓事。每個在幼兒園現場的家長都去走訪，有的家長說沒有看見，有的家長說覺得那天的情況有點可疑，但還沒等反應過來田田就被抱走了，事後也沒多想。現代都市人心的冷漠，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自私心理，使小田田失去了及時救回的機會。

一個月過去了，半年過去了，所有的排查都沒有結果，偶爾有人提供些消息，但調查之後都不是田田。田葉和趙宇請了長假，每天以淚洗面，對着蒼天呼喊，晝夜在各個鄉村城市大街小巷尋找，困了，找個小旅館或在公園長椅上蜷縮着打個盹；餓了，在路邊買個煎餅包子胡亂吃下。腳磨出了血泡，磨破，結痂，再磨破；眼睛哭腫了，嗓子喊啞了，看見街上有和田田相似的背影，就會瘋了似的撲上去一把抱住，嚇得那些小孩子哇哇的哭，幾次險些被孩子的家長打了。小田田的照片，到處張貼，求人提供線索，挨家挨戶求問，有沒有人看見過這樣的一個孩子。親戚朋友同事同學也儘量抽空幫助尋找，但所有的努力都沒有結果，可愛的孩子就像水蒸氣一樣，從人間蒸發了。

一年後，田葉和趙宇僅有的一點積蓄都在尋找中花光了，趙宇的單位也不能再請假，只能痛苦萬分地回單位上班。親戚朋友也放棄了希望，勸田葉別再找了。只要愛情還在，孩子可以再有。田葉堅決不肯，她永遠不能忘記，曾經擁有的幸福，田田帶來的天倫之樂！小田田，可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啊！孩子的音容笑貌每一天每一刻都在記憶裏鮮活的閃爍着。田葉毅然辦了停薪留職，一個人帶着少得可憐的路費孤單地向更遠處出發，踏上更渺茫的尋女之路。耳邊，她常常聽見孩子喊“媽媽、媽媽”的聲音，猛然回頭，卻什麼都沒有。大街上，時常看見被折斷了胳膊打殘了腿割了舌頭滿身傷疤的流浪兒童乞討，夏天在炎炎的烈日下，冬季在徹骨的寒風中。不敢想，田田是否也會像這些孩子一樣，被折磨得體無完膚，滿身的抽痕流着血在某一條大街上或是某一個角落裏跪着替那些沒有人性的人販子乞討，是否被那些沒有憐憫之心的人一腳踢開……田葉的心像被刀子一刀刀划着，像被無數的老鼠狠狠地咬噬着，痛得無法形容。無數次，夢裏看見田田渾身是血，哭喊着：“媽媽，救我，媽媽，快來救救田田吧”，驚醒後，全身都被冷汗溼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