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叫一聲媽的散文

昨天深夜十一點鐘接着電話，得知您去世了。一時間我整個人都蒙了。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最快趕到您的身邊。

從學校回家的路，第一次感到是這麼的長。當車開到灃峪口轉盤後，發現向前的路是漆黑一片，原來這裏的環山公路沒有路燈。投入車窗外的目光被黑夜掠走了，恐懼不由得向我襲來，我也清醒過來了，這時候往事也涌向了心頭。

人生機緣，我走進了山腳下的這個家，那一年我24歲，成了您的大兒媳婦，開始向您叫媽。您是我的婆婆，我丈夫的養母。從那時起，我也成了家中的姐，而不是嫂子。您說，讓弟妹們這樣叫我更親。

因爲成長的原因，生我的媽媽並沒有給我很深的印象，而媽媽這個詞的真正含義，更多是在您的身上體會到的。

我叫你媽，您呢，總是用標準的陝西關中話叫我：我娃。‘我娃’，從您第一次這樣叫我，到前不久回去看您，一直以來，您都是這樣叫我的。

在我的心中，您是媽，我是您的娃。

我無數次開心的回到您的身邊，您也是永遠的慈祥，永遠的滿臉歡喜迎接着我。

如果是天熱回去，您會心疼的說“看我娃，滿頭的汗水，趕快坐下……”而後，就忙着給我做好吃的。

這麼多年了，吃飯的.時候總是我坐着，而您總是端着飯碗站在我旁邊。冬天則是我坐在炕上，您坐在牀邊，您總在我快吃完時放下您的飯碗，伸手等我吃完，然後去給我盛飯。我吃一碗，您盛一碗，這麼多年，一直是這樣的……

寫到這裏，我的淚水不停的流。

這淚水不是內疚，也不是不安。相反感到這是我們彼此的幸福和珍貴。您在給我做這些時，心裏一定是很幸福的，否則，您不會吃飯時總是看着我的碗。

去年您病了，行動不便，意識混沌。可是，只要我回去看您，看到我從車上下來，您就會含糊不清的催促家裏的人：“快給我娃做飯，快給你姐做飯。”

村裏人告訴我：“大清早你媽就坐着輪椅在院子外的路上，面向路口等你們回來。逢人便說，我娃要回來了。”村子人講這些時，您拉着我的手臉上全是笑容。

這時候吃飯，是我端着碗，坐在您的身邊，看着您吃飯。而您不再看着我了，只顧自己吃。您的飯會撒出來，我不停的用紙巾給您擦嘴，看着您這樣，我的眼淚流在了碗裏。這時候，我才知道，過去的那麼多年，您給予我的是多麼大的愛……

車前方亮着的路燈，告訴我進村子了。

沒等車停穩，首先看到的是弟妹們頭上纏着的白孝布。看到我，他們哭起來了。安慰他們時，我的心如同掉在了冰窟裏。進了房門，看到冰棺，我撲了過去：媽，媽……

平靜下來後，突然想到，從我口中叫出的“媽”，隨着您的離去，也許這一生，我再也沒機會叫出這個詞了……

我的淚水再次涌了出來，再一次撲向您，再叫一聲“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