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囈語散文

鄉村的秋夜在寂靜中寂靜，潑墨的黑在燈光閃爍中延伸，遠處蟈蟈的鳴叫和幾聲犬吠，換醒我沉睡的思緒，關窗，讓夜景在紗幔外絢爛，讓思緒隨秋風飄蕩，恣意飛揚……

今夜，生命中的點點滴滴，零碎的記憶又一次乘着思緒的翅膀，進行着一番心海的神遊。每個人心裏都有那麼一段故事，無法述說，只能放任那些傷感的美麗，在深夜裏，任筆劃遊走，隨心的、韻意的、清冷的、孤單的，對着自己的心傾述。

正如前人所言，一季春風，潤綠枝頭；一季夏暑，熾烤大地；一季秋風，落葉繽紛；一季冬雪，紛飛滿天；從春暖花開到白雪葬花，四季的輪迴就是一種天常。冥冥中，人生的潮起潮落，悲歡離合，不正是伴着日月慢慢變老的命中註定？得與失，取捨間；笑與淚，離合緣；年華向晚，歲月流離，不覺走到秋的季節，方眷戀起春綠的那一抹清新。

我，常常把白天的所思，交給夜晚的這支筆來訴說，也曾把心願，化爲遙遠飛行的信鴿，竭力去叩響命運之門……夜晚，實實在在是我凝神苦想，放飛思緒最多的時候。我不止一次的捫心自問，“人活着，究竟是爲了什麼？”想確確實實面對這個問題，並自信是勇敢的探尋者，曾經不顧旁人的冷嘲熱諷，也曾不懼探尋時的希冀與破滅，但逝去的風雨，一次次帶走我的迷惘及執着，當一個又一個夜晚悄然降臨，我是踏着旁人的夢鄉階梯，從荊棘小路走來的所謂“成功者”麼？

人生就是因爲這些莫名其妙的思緒，它靜靜的睡在記憶深處，冷不丁哪天就會甦醒過來，隨着微風在夜色中散佈開來，讓人激動一場，傷心一場，痛哭一場……

原以爲懷着那麼一種思緒，淡淡的嘆息，淡淡的微笑，淡淡的生活，只要平淡的度過，喜可以放下，憂也可以放下。但人的心是一處複雜情緒的混合體，儘管想盡力的控制它，也還是會有失控的時候，莫名其妙的思緒，怎樣揮手也揮之不去，猶如窗外的風，輕如紗，時而掠過，時而消匿，若隱若現間有意無意的襲來；心，就在秋夜裏飄渺，糾結，迷惘，釋放，有些淡暖，有些薄涼，有些鬱悶……感覺，隱隱作痛思念誰？

曾幾何時，許多美好的夢想，那些雄心壯志的夢想，那些以爲只要拼搏就能成功的夢想。那時，天真無邪，無憂無慮，有的只是希望長大的強烈願望，希望的是可以有一雙無形的翅膀，讓自己飛到更廣闊的天空去；那時，唱的永遠只有快樂的歌；那時，曾經希望的一些與衆不同的東西；那時……但如今，年少的快樂再也找不到了，更多的是對人生的迷惘，我知道我已經丟掉了那些快樂，連同那些夢想。當一個人連夢想都弄丟了，那麼你說這個人蒼涼到了何等地步，這種蒼涼又怎能一個“愁”字了得。

人，有時候思緒這東西很窄，窄到不相干的人或事老是無故相遇；有時候思緒這東西卻很寬，寬到即使翻遍了記憶的每個角落也找不到我們思念的人或事。有時候在思緒裏，可以見到某個人，再現某些事，甚至還有延續和演繹。好像還是那樣年輕，那樣瀟灑，那樣談笑風生，爲某個話題滔滔不絕，或者爭得面紅耳赤；有些事又好像沒有發生過一樣，在記憶中消失得無影無蹤；有些事模模糊糊像煙火般在遠處星星點點，閃閃爍爍……忘記了的無法去想它，記得的可以作爲今天生活的鏡子，模糊的有時候試圖找到那煙花離散時的樣子，卻不僅不能如願，反而更加模糊，漸行漸遠。呆呆地看着時間的影子從身邊掠過，一去不復返，只有讓那些沉澱下來的似水流年留在夢裏……

寒來暑往，滄海桑田，物是人非。曾經的美好，曾經的浪漫，都隨風而去。該錯過的錯過了，不該錯過的也錯過了，來不及抓住歲月的尾巴，讓時光老了一季又一季，逝去一年又一年……還是那個人嗎？還爲那些事嗎？曾經以爲，歲月，總會該沉澱的沉澱，或許，大大小小，細枝末節的事，都早以被時光沖淡，不想，有些東西，有些記憶，竟然依舊如此清晰。無論怎樣，只要曾經是朋友，總有一絲牽掛，藏於一絲惦念。人的情感就是這樣不可思議，有的時候恨，有的時候怨，但恨過怨過之後又掛念得不得了。只要曾經經歷過的，總會留下一些痕跡，是光彩的也好，羞辱的也罷，都在人生履歷表上記着，無力去改寫。

誠然，遺忘也是一種記憶，有一種遺忘，沒有痛楚，它會隨風飄逝，有若花開花落，當你回首，你才發現那麼容易忘記的，是青春；有一種遺忘，鮮活如昨，你使勁氣力想要把這人這事的身影和遺痕刮落，百折千回，卻仍在記憶裏；有一種遺忘，會讓你嘴角一咧微笑對自己說根本沒愛過；有一種遺忘，卻總讓人一次次黯然神傷。

或許，人生過程，就是遺忘與記憶的糾纏，它是哀愁、思念、寂寞的混合體。當你打開心扉，淡淡的哀愁千絲萬縷，淡淡的思念綿長濃厚，淡淡的.牽掛悠遠永久，淡淡的寂寞獨品生命裏的無奈；淡淡的紅塵，淡淡的歲月，淡淡地欣賞旅途中的風光，淡淡地應對人生中的風風雨雨，淡淡地享受着自己所擁有的一切的一切……然而，由童年至青年，再到中年，有些許過往的情景，恍若昨天曆歷，依然清晰而難忘。且不說童年的無憂，青年的嚮往，中年的迷惘，單就其道路的漫長和坎坷，便足以令人感慨不斷了；憑着孩提時的不知深淺，青春期的爭強好勝，人們便開始了腳下的路。理想與現實爲伍，希望同挫折並存，生命之花綻放，又因無果而凋零，誰能理解這種躊躇的心靈？誰又能讓這一切風輕雲淡的瞭然……

是啊！青春是打開了就合不上的書，人生是踏上了就回不了頭的路，情緣是扔出去了就收不回的賭注。遇見，心緒如白雲飄飄；擁有，心花如雨露紛紛；錯過，心靈如流沙肆虐；回首，幽情如藍靜夜清。再美好的，再傷痛的，都已沉澱在昨天，只剩下一些隱約的殘片，掛在那孤獨的天空之城上；當句號畫起，樂韻停止，過去如杯酒，讓人在沉醉後哭泣；過去如味藥，我們習慣用回憶療傷。失去的是短暫的痛，記起的是永久的回憶，活着走下去，卻是生活的必須，我們只能以時間爲稀釋劑，眼淚爲溶蝕劑，調和淡忘那些深刻的，不該的苦與樂，悲與喜，任心歲老去，漸漸盪滌塵埃，於心外無物，閒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漫隨天外雲捲雲舒。

秋夜囈語，思緒錦錦。造夢人，情醉一生；追夢人，情傷一世；寫夢人，情思難覓。一個人，一段情，一份愛，一個夢想，一世追求，癡纏一時，牽念無涯，一遍遍囈語情長，一場場風雨仰望，一夜夜放飛思緒，一次次呢喃筆墨，只想多一些從容，少一些躊躇，多一些淡然，少一些哀傷……

萬幸，我能逃離糾結與挫傷，可這一夜爲什麼就是不快樂，很不快樂？也許，正如人們所說，人的心靈受到的傷害是無法醫治的，“哀莫大於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