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如你抒情散文

我站在不施粉黛的雪下，擡頭視你。

飛檐上有蟾獸靜默如我，用了千萬年的光景拼湊出不怒自威的模樣。盛唐百年，驕傲之心似給萬物鍍上一層薄金，映射在眸中微微有些刺痛。它這些年的遵循已將古禮法堅持至心中，站立如鬆挺拔，雙腳分開的距離絲毫不差。忽然你動了，頓時風雷大作，你以時光爲渡口，青松爲木筏，枯葉爲扁舟，在暮色裏行進了許久，我匆忙跟上步伐凌亂。

跌跌撞撞走了不知多久，草兒綠了，花兒紅了。

你歸去庭院，揮袖散了風雪，忽而靜。我於雲層土壤之外，仍見你愁容滿面獨飲月下酒。何愁？此時無雨無雪無風無雷電，萬物安逸，庭前花開，有柳絮自河邊，拂了滿身塵土。你在豆花下尋了幾個日升日落，有新綠一抹，悄無聲息的從枯枝中冒了一節，長度恰好至依稀可見。

你似乎怕我看到，背向我，嘴角扯出些許微笑。

百花齊放，如我知你滿心歡喜。

離開庭院，我隨你走向湖心方向，不遠的距離你卻走得有些慢。我隨着你的眼波望去，蓮葉綠得剛好。如火驕陽照進湖面，像打碎的鏡子，一片一道波光，一片一個世界。遠處有蟬聲大噪，你揮了揮手，濃夏裏一切的不可思議，都像你欠了身，竟是安靜了下來。

有風掠過我的面容，這是涼意嗎？一雨成秋。空氣裏瀰漫着安靜而和煦的溫柔。閉了眼，心裏似乎裝着滿滿的宇宙，呼吸的時候有清新的風的味道，傳進鼻子裏，傳進耳朵裏，傳進眼睛裏，然後彌散在血液裏融進骨骼中，整個世界都充滿着淺淺的你的溫柔。

我和秋相遇在夏末是巧合嗎，我發問。

世上哪有巧合。只要夏是夏，秋是秋，你是你，總有一天你們一定會相遇，這是必然，你平靜如湖面。

我有些不解，那世上的巧合豈不都是必然？我遇見春，春遇見夏，周而復始，那該是必然，何來巧合？

你讓風吹進我的衣袍，緩緩地說，你在春的初始聞到新綠，在春的末尾瞥見荷花，這些難道又不是巧合？心中無四季的人，再多的輪迴往復也只是更衣罷了，何談巧合與必然。

我有些明瞭，冬已挾漫天飛雪而至。

我用春夏的溫暖裹緊了身子，冬雪拍面而來，呼嘯聲震耳欲聾。我有些疑惑，看着慘白的大地。冬的凜冽將三季存下的溫暖悉數破壞，我不知何故。

高牆窄巷裏迂迴的纔會被珍惜，若世間只有三季之溫暖，那便再也沒有了溫暖。你踩着一片落雪，微微出聲。虛空的暖熱日光和華美的清幽磷火，無聲的`明亮正午和單色的荒蕪深夜，到底那一個才更加真實，世界的臉孔又將被如何描畫？這，取決於你看世界的態度。

我俯首，冬雪不復寒冷。

我終於明瞭，這世間所有的未知便是巧合，所有已經發生的都是必然。人們爲了未知的巧合能成爲他們所想要的必然，付出努力嚐盡酸甜苦辣，而後悉數化爲成果。這些成果就是必然，這些經歷就叫生活。

而後的某一天，你我暮年，靜坐庭前，賞花落，笑談四季流年。今夕隔世百年一眼，才知奼紫嫣紅寒冬凜冽早已看遍。

你名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