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的窗臺的散文

我常常幻想有一個帶花園的院子，裏面種滿各式各樣的鮮花，美麗的鮮花是我的最愛，我慢步在花叢中，猶如置身在快樂花園裏。最好還有一個白色的窗臺，飄舞着輕柔的紗簾，每天清晨，我一推開窗子，滿院的花香飄進來。聽着動人的音樂，猶如進入美妙的仙境般，那該是多麼的愜意和快樂。

生活在寸土寸金的城市裏，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別說是花園了，就是有一小塊屬於自己的土地都是奢望。於是乎，我便打起改造陽臺的主意。我家住的是三室一廳的房子，朝陽的陽臺成了我的花園重地。小小的陽臺被我收拾出來，雜物全部清理了，牆壁也重新刷上粉紅色，老公笑我還有少女情懷，我衝他撇撇嘴：我的陽臺我做主。在我的指揮下，老公給陽臺玻璃上裝了白色的紗簾，老公還專門叫人用角鐵焊接了一個花架，焊好後，老公親自上陣爲花架刷了白油漆。花架總共有四層，每一層都能擺好多花盆，這下解決了陽臺空間小的問題，我喜不自禁，第二天就去看花架，還不等油漆乾透，就急着搬花盆上架，老公拉都拉不住我，說我真是猴急脾氣。

我纔不管呢，家裏的花盆全部上了架，花盆太少，只擺滿了一層，就沒花盆了。我急火火地向外跑，要去花市，再買些花來種。老公又擋住了我，說養花也是一種緣分，要用心、用情、用愛，如同愛一個人，時間是最好的肥料，養育着人與花兒們的情感。要清楚每種花的品性才能養好這些可愛的花兒們。記得，女兒上小學一年級的時候，非常喜歡吃蜜桔，有一次，女兒吃完蜜桔，把蜜桔籽偷偷種在花盆裏，每天下午放學，都要去花盆澆水，過了十幾天，花盆裏長出了綠色的嫩芽，女兒開心極了，蜜桔籽在女兒的精心照料下，慢慢長大，每年都以節節高的速度長大。我以爲這桔子樹在北方不會生長，卻沒想到，這桔子樹卻是一點也不嬌氣，給點陽光就燦爛，給點微笑就瘋長。每天只要澆點水，曬曬太陽，他就滿足了。只是從來不結桔子，只是瘋長。一晃十幾年過去了，現在，女兒大了，去外地上學去了。這棵桔子樹也長得枝繁葉茂，綠油油的枝葉，上面還有尖尖的小刺，總是昂首挺胸向上長着，帶給人一種蓬勃向上的感覺。每每看到桔子樹，我就感覺看到了女兒一樣，我女兒就像是個小刺蝟一樣，我曾笑着對女兒說：等你出嫁的時候，這棵桔子樹也當你的嫁妝吧，跟你嫁過去。女兒大笑：媽啊，他還是陪着你吧，說不定那天，這棵樹也能結出桔子了。老公更樂了，這是棵公苗吧……

現在，這盆桔子樹早放不到花架上了，他長得太高大了，我專門給他放到陽臺的一角，專屬位置。他的氣勢更像一個君王般，君臨天下，每天審視別的花兒們。這些年來，我的花架也慢慢滿起來，我可愛的小植物肉肉們，每天都懶洋洋躺在陽光下，接受陽光的洗禮。看着他們胖乎乎的樣子，很是可愛。老公老是給他們澆水，澆死了幾棵小肉肉，我有些難過。老公嚇得不敢再瞎澆水了。每次給花兒們澆水，總是問我，這個能澆嗎？那個能澆嗎？我指着喜歡水的花兒們讓他澆，剩下花兒們我來澆水。家裏還有女兒小時候在集市上買的一對小烏龜，十幾年過去了，小烏龜也長成了大烏龜，老公買了一個超大的魚缸，將兩隻大烏龜放在裏面。我將魚缸也放在陽臺另一側角落，陽光照在它們身上，兩隻烏龜伸着長長的脖子，瞪着眼睛看着我的花兒，我用手指點點烏龜小腦袋，它也不怕，慢騰騰地吐着水泡。一幅安逸的畫面，人與花兒、烏龜，都靜靜沐浴在陽光下，我想，這就是美好的生活了。養花時間長了，我發現自己也變得沉靜了，心境平和，我甚至開始想往住在山裏的生活。與世無爭，靜靜過完自己的一生。與花兒們一樣，靜靜開放，靜靜花落，得到與失去，都成爲過往，只要開心就好。

我最喜歡的文竹剛買回來的時候，總是垂頭喪氣的，長得也不精神，我就買來花肥給他上，但也不行，他的葉子黃黃的，沒精打采的。我慢慢等待他的迴歸，一年後，文竹的元氣慢慢回升，瘦弱的身體卻孕育着一種強大的姿態。這幾年來，文竹也開始瘋長起來，我給他換了大花盆，他還是不安分，長長枝幹如藤蔓般四下纏繞，千姿百態模樣像極了綠藤般妖嬈。隨時隨地都彷彿在攀爬，他那不安分的心呈現的活靈活現的。還有那盆君子蘭，她總是靜靜看着我，一副淑女的樣子。那肥大的葉子靜悄悄地等待着，我也在靜靜等待着，她開花的時刻，我知道，這個喜悅的時刻一定是激動人心的。我在陽臺上放了一把藤椅，沒事的時候，我就坐在藤椅上，看我的花兒們，猶如一場無言的對白。老公常笑我，養花養成花癡了。可別成了林黛玉了，我說纔不會呢，花兒讓我快樂！我早端了一盆幸福樹，讓他端到小區的花樹下，這幸福樹這些天有些蔫，我讓幸福樹接接地氣，會恢復元氣的。果不然，半個月後，這盆幸福樹接了地氣，舒展了枝葉，以幸福的姿態重回我的花園陽臺。

幾年前，我的一位朋友知道我喜歡花，從山裏挖出一花根送我，卻不知花名，我卻當寶貝般如獲至寶，剛開始的日子，這根花苗不習慣與我生活，長得垂頭喪氣，沒有一點活力。也許她早習慣山裏的生活，我每天堅持給她澆水、鬆土、上花肥。我就不信，你能撐多久。一年後，這根花苗終於低了頭，小傢伙終於肯配合了，她每天都以新模樣示人，嫩綠的葉子，纖細的腰肢，微風過處，她會搖曳着跳一曲動人的探戈。有時候，我彷彿聽到她的笑聲，清脆而動聽。只是，到現在我都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春天的時候，她終於開花了，白色的小花，開滿了枝頭，聞着清香無比。我彷彿看到一位山裏的女子，頭上插着白花，嬌笑着向我走來。

我常常注視着我的花兒們，銅錢草有水就有活力，那園園的葉子像極了可愛的精靈們，水靈靈的模樣嬌豔欲滴。蟹腳蘭喜溫暖溼潤和半陰環境，土壤要求肥沃的腐葉土和泥炭，生長期適溫爲20C～25C，不耐寒，每到冬季，我把不耐凍的花兒都移到暖室裏，春天再移到陽臺。今年的春天，蟹腳蘭開得格外勤快，紅色的花朵壓滿枝頭，嬌豔了我的陽臺，讓人不忍離開。家裏還有一盆鐵樹，他的抗寒性很好，女兒說他就像一位將軍，傲視羣雄，唯我獨尊。那渾身鋒芒畢露的葉子便是最好的見證。花兒們也有個性，有的性子慢，有的性子急，性子慢的幾年都不肯好好長，性子急的如竄天猴般瘋長。我和他們一起，看世間的滄桑和紅塵中的喜怒哀樂，堅守那份純真與樸實，有着一顆純淨的心，走自己的路。開自己的花，讓喧鬧與浮沉拋在腦後，回望一切，自己就是這樣安靜而快樂地生活着。

這些年來，我的花兒們越來越多，我也成了陽臺花園的名人，小區的人們都知道我有一陽臺的花兒們，於是，到我家參觀的人們很多。提起這些花兒們，我都有說不完的話題，在我的眼裏，這些花兒們就如同我的孩子們，他們都在慢慢成長，我們生活在這個塵世上，無論是哪種方式生存，我們都享受生命的美好。這些花兒們，他們默默無語，卻給人們奉獻了最美的笑臉，愛與他們同在。

我們對面樓上有一位五十多歲的李大姐，兩年前得了腦梗。走路一瘸一拐的。李大姐前幾年沒得腦梗時，她老公有了外遇，毅然和李大姐離了婚。李大姐是很要強的人，不肯和別人說這些事，把心事埋在心底。卻憋出病來，一場腦梗讓她失去生活的勇氣，人也變得呆呆的，很是可憐。她如同被一場暴風雨打落的花兒，淒涼無助。還好搶救及時，最後只落下走路一瘸一拐的毛病。一次在院裏遇到，我正在種着花，她很好奇，說我真是閒着沒事，有時間休息會多好。我一笑，沒回答她，我拉她來看我的花園陽臺。

當她來到我的花園陽臺時，竟是驚呆了。她像個孩子似的叫了起來：我的老天，這麼多的花兒，都長得這麼精神，這哪裏是陽臺，分明就是花的世界，你是怎麼做到的？我微笑着着她，當你養花以後就會體會到的。我們都是以花的姿態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無論經歷了風霜雪雨，我們都以平和的心態面對這世界，依然堅守自己的初心，你就會覺得生命的美好。你養了花以後，你就會發現，人與花兒之間有着一種情人般的關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幸福，相互相守，相互傳遞溫暖，雖然花兒們不會說話，但她們它們從不放低自己的姿態，也從不擡高自己，只是默默把花香傳遞，活出自己的精彩。李大姐那天下午坐在我的花園陽臺裏，久久注視着這些花兒，眼中閃爍着久違的亮光，臉上也有了笑容。

漸漸地，李大姐變得開朗起來，沒事的時候，她常常來看我的花園。沒過多久，她叫回了兒子，讓兒子幫她收拾陽臺，各種各樣的花兒們也落戶到李大姐的陽臺。每天清晨，我都會看到李大姐在院子裏鍛鍊的`身影，她努力一瘸一拐地走着，她每天給自己定下了目標，一天繞着小區走十圈。見到熟人，她也大聲地打着招呼，不再是那個悲悲慼慼的老婦人了。遇到好看的花兒，她一定要買上一盆，喜滋滋地拿回家，每天用心地照顧着她們。院子裏的人們都說，李大姐彷彿又重新活過一樣，她的兒子比她還開心。慢慢的，也經常回家來。爲母親多帶幾盆花。我想，這就是花兒的力量。花兒們改變了一個人，也改變着我。

我們小區的看門人，是一位耳背的老人。每次和他說話，都特別費力。但老人卻是非常認真之人，每天清晨，他總是將小區的角角落落都打掃乾淨。老人也極愛養花，門房屋子太小，好多花盆放不下。大爺就把花盆統統搬出來，放在門房的臺階上。我每天下班回來，都要看看老人的花兒們，哪盆花兒就要開花了，哪盆花兒要移盆了，大爺都明記在心，他一看到我，就會如數家珍般唸叨着。我們彷彿是一對老朋友，以養花爲話題，交流養花的事項，總有說不完的話。雖然每次交流，我都要大聲說話，要不然老人聽不到，但我也開心。我知道，愛花之人必是有愛心的人，無論誰家有事，叫大爺幫忙，大爺總是樂呵呵答應。小區裏的大人小孩都喜歡這位愛花的大爺。

門房的邊上，有一小塊空地，也被勤快的大爺開墾出來，那羞答答的玫瑰靜悄悄地開，你方開罷，我又登場，呈現出濃情蜜意的浪漫。粉色的月季花花期最長，她們一團團，一簇簇，嬌豔欲滴的相約着盛開。五月的紫藤花一串串、一團團，成羣結隊開滿在門房的屋架下，那份熱烈與生動的紫色猶如風鈴般叮咚作響。大爺注視她們的眼神是溫暖的，她們繽紛着這世界。也溫暖着人們的心。大爺的老伴總是埋怨，你看她們的時間比看我的時間都多。大爺哈哈笑了，隨手剪下一朵玫瑰遞給老伴，老伴舒展了滿臉的皺紋，盡情地笑了。

大爺很是善良的人。每到夏天，如果有走遠路的人，走累了，看到大爺的花兒們，總會坐在門房屋外的長椅上歇歇腳。聽大爺講花兒的事情，每當這時候，大爺的臉上總是盪漾着春水般的柔情。花兒們在大爺的眼中就是生命的全部，一個人心中裝着花兒們，就是裝着整個春天。

現在，小區養花的人們越來越多，花兒盛開在人們的心裏，花兒們傳遞着美好的心願，山一程，水一程，漫漫人生路，我們一起走。風一更，雪一更，在我們彼此的心裏，你擁有我，我擁有你，相互擁有才是最幸福的。花兒們改變着我們，我們改變着自己，我們都以花的姿態生活在這個塵世上，綻放着，在流年裏活出自己的精彩。在歲月的長河裏，安靜地傾聽生命的聲音。無論花開花落，都是最真實的存在，每天清晨，我總是來到陽臺，看看我的花寶貝們。白色的窗簾隨風飛舞，我和我的花兒們，沐浴在陽光裏，那是滿心滿懷的喜悅與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