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的野草散文

鄉村的野草一直不怎麼受人待見，儘管有些可以做成美味的菜餚，如馬齒莧；有些可以做爲藥材治病，如蒼耳；有些可以做成防雨的蓑衣，如茅草；有些可以喂牛餵馬餵雞餵鴨，如薇菜。即使沒有辦法做爲吃食和藥材，它們的花朵有的開得也相當漂亮，如一種開着紫色小花的低矮野菊。但它們有一個共同的缺點，就是與農民的莊稼爭奪陽光和水肥。

“鋤禾日當午”，就是要把禾田的野草清理乾淨。古人發明鋤頭這個玩意兒，主要是對付農田裏的野草。千百年來，野草就這麼和人們戰鬥着，年復一年，鋤頭鋤不盡，“春風吹又生”。但是農田外的野草，一直保持着它們的優勢，即使人們割去端上餐桌，或者編成衣服穿在身上，或者喂牛餵馬。“牧童遙指杏花村”，有了野草，才成就了關於鄉村的這樣經典的詩句。

像牧童一樣，野草也陪伴着我走過了快樂的童年。記憶深刻的野草有好多種：春天，茅草的嫩花穗可以充實轆轆的飢腸；夏天，絨絨的'蒲公英被放在脣前，吹散後漫天飛揚，令人浮想聯翩；秋天，毛毛草的穀穗被辮成活靈活現的小狗小貓，惹人愛憐；冬天，在曠野裏生一堆火取暖，零落的它們是火引子。如果鼻子流血了，扯一把“七七芽”揉碎，塞進鼻孔，一會兒就止住了；拉肚子了，幾粒“澀拉秧”果子熬成湯，喝幾次就好了……

鄉村的野草生命力着實旺盛。它們有的匍匐在地，有的昂起頭像一叢灌木，有的則沿着高高的莊稼或樹木盤旋而上。當大旱來臨，莊稼都打了蔫兒，野草們卻依舊青青翠翠。溼澇的季節，它們也比莊稼經得起淹漬，水乾後，莊稼死了，野草還會發出新芽。“到了立秋節，百草都生籽”這句農諺，道出了野草生生不息的樸素道理。

如果說鄉村的野草受到了沉重打擊，不過是近十多年的事情。人們的生活富裕了，“菜籃子工程”使餐桌變得分外多滋多味；化學合成的雨衣雨傘，不再需要蓑衣遮雨；農業機械化的普及，牛馬等牲畜退出了勞役的舞臺；從城市到鄉村的各種美化工程，人工栽培的花草，也比野草妖豔很多。野草變得沒有了一丁點兒用處。於是，“百草枯”等除草劑代替了效率低下的鋤頭，從農田到路邊，從房前到屋後，野草被“格殺勿論”了。

爲了維持生態平衡，野生動物被保護起來，即使曾被列爲“四害”之一的麻雀，也高貴得不能被打打殺殺了。只是沒有人關心鄉村的野草，因爲它們太平凡了，就算每一片土地，它們都是“原住民”。我不敢想象，沒有了野草的鄉村會是什麼樣子，春天的生機會不會遜色很多？“草色遙看近卻無”的詩境，還能不能找到？那些莊稼和樹木少了夥伴，它們寂寞嗎？農民們再有了病，還能順手找到野草救治嗎？

也許，我的擔心只是杞人憂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