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心鎖散文隨筆

中國的名山千姿百態，各有千秋。在我到過的名山中，如果說泰山雄，黃山奇，峨嵋秀，那麼華山的最大特色就是險了。乘纜車上山，身旁是突丌挺拔的羣峯，腳下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無論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那麼驚心動魄，體驗到前所未有的刺激。華山諸峯的每一座山體就是一整塊連體巨石，不象其它名山那樣石土相連，石石相連，那樣嶙峋、崢嶸，而是渾厚、蒼莽、橫空出世，因而更顯得大氣磅礴。就在這高山峻嶺之上，古人鑿石開道，盤山拾級而上，便有了古今中外遊人的登山之旅。但在這險要的山巔和狹窄的山路上，要讓大多數人上得華山，離開山道旁的鐵索護欄是不行的。可以說華山諸峯登山路有多長，鐵索護欄就有多長。而我今天要說的，不是這山有多高，路有多險，鐵欄有多長，而是這山這路這鐵欄上的鎖。

在通往華山北峯的一段山路的鐵索護欄上，掛滿了大大小小形態各異的鐵鎖銅鎖，在陽光照耀下琳琅滿目，爍爍生輝。那是戀人情人親人們爲見證愛之篤情之深意之切的信物，人們稱之爲連心鎖或同心鎖，象徵百年好合，永結同心。蔡琴在《情鎖》中這樣唱道：“有人告訴我，愛情象把鎖。自從遇見你，愛情鎖住了我。我想丟丟不開，想逃逃不掉。”可見有了這鎖，愛情就跑不掉了。而陳星的《情鎖》則把鎖的含意唱得明明白白：“我送你一份情，你送我一把鎖。歲月悠悠情也悠悠心不再漂泊。我今生擁有你，你今世陪伴我。喜怒哀樂共有一把連心鎖。”

當然，此舉多爲青年男女所爲。瞧！那一對青年男女，兩人手把手鎖上愛鎖，呼喊着把鑰匙扔進深山，然後張開雙臂，仰天長笑。何等瀟灑！何等浪漫！無論山高壑險，無論地久天長，有青山爲媒，蒼天作證，同心將永結，愛情必永恆。

也有年紀大一點的。我看到和我年歲差不多的一對夫婦，也慎重其事地鎖上一把銅質鎖，然後相視一笑，把鑰匙一人一把放進對方的口袋。不知他們何年何月還能再來此山，用此鑰再開此鎖？他們已經白頭，尚且還在祈求諧老，可見無論青年中年老年，人們對愛情忠貞婚姻美滿家庭幸福的企盼和祈禱都是虔誠的。

大部分人是即興而爲的。路邊就有賣鎖的攤，花幾個錢表達一下自己的心願，留下一點紀念。他們知道，上了鎖就能鎖住愛情，那只是一種美好的願望，還要雙方持久的付出。但無論如何這連心鎖己定格在心中。許多年後不經意間會想起，某年某月某日在華山上許下的在願和承下的諾。

在上山的`路上，聽說不久前一對大學生戀人曾在此墜崖身亡。死因有多種，一說是欄杆鬆動所致，一說是恂情跳崖而死。我寧可相信前者而否定後者。若是後者，他們的愛情看起來是何等忠貞不二，他們不需爲自己上什麼情鎖，而是縱身一跳落入死亡谷，便魂歸一處，永不分離了。但人己死了，愛情再高尚再純潔又有什麼意義？在現代社會，“梁祝”式的愛情悲劇是不現實甚至不存在的。其實他們大可不必走上極端。不是說“自古華山一條路”麼？但解放軍智取華山時，不是另闢捷徑突破天險取得成功麼？不是說一把鑰匙開一把鎖麼？當開啓愛鎖之鑰丟失時，可以再配一把呀！當愛情的鎖心已經鏽澀時，可以滴上一滴擊活情感的潤滑油呀！須知愛情死去，另一種愛仍存在，相愛的人死去，愛他的人仍在，他們走得有點太自私了。

鎖，古來有之，本是作防盜之用。地主老財的穀倉，富商巨賈的豪宅，官府衙門的銀庫，無一不需鐵將軍把門。所謂“驢馱鑰匙馬背鎖”，那是財富和權力的象徵。幾千年來，在人們的生活中，鎖己不僅僅是安全的代表，而己形成一種文化。中華文明己賦予它與衆不同的內涵。兒孫滿月，會打一把長命鎖。週歲、十歲會加一把富貴鎖。到了二十歲又有連心鎖。現在己衍生至愛情永恆，家庭永續，身體永康等等，似乎一切良願盡在其中。在全民奔小康，共建和諧社會的今天，愛人和被人愛，將成爲社會的主流。連心鎖作爲一種美好的象徵，被人們崇尚而流行。將來，當全社會實現“道不拾遺、夜不閉戶”的時候，鎖，終將退出歷史舞臺。鎖之不存，連心鎖還能存在麼？

我沒有買鎖，但胸中己裝上一把心鎖。帶上它，我越過“迴心石”，爬過“太華咽喉”的“千尺幢”和險要的“百尺峽”，以極佳的狀態爬遍華山所有的山峯。下山的時候，我又特意繞道去看了一眼，那一道特別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