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電的夜晚散文隨筆

吃好夜飯停電了。忙從井裏拎上來一桶桶沁涼入骨的水，潑在庭院的水泥地上，驅散了烈日炙烤過的陣陣熱氣，讓絲絲清涼在院中彌蔓。

又把老父親坐的藤椅端出來，還有小木桌、涼水杯、幾把蒲扇，蚊香輕煙嫋嫋。久違了的乘風涼的場面和用具，竟又一一重現眼前，熟悉且親切。靜靜坐下，和九十高齡身子贏弱的'父親及丈夫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這井有多好，從前井裏漂過的西瓜和綠豆湯味道有多好。聊至興起，索性把客廳裏的一隻大西瓜又放進了井裏。

圍牆外的路口馬路上，有人高聲喊熱;有人抱怨介熱天咋停電;又有幾個老媽媽嘆惜電視劇落下了，電咋還不來。還有南腔北調的外地人聲音。

老父親耳朵靈，聽到這些說話聲，要我們把前後院的兩扇門都打開，招呼大家都來我家的庭院坐坐。呼啦一下，涌進好多人。方凳圓凳，高高矮矮都端來，擺了一大圈。我忙把老母親存放好多年的蒲扇蕉芭扇也都拿出來。衆人坐定搖扇。連說:風涼風涼，又無蚊蟲叮咬，真是別有洞天，早該進來。老父親樂得呵呵直笑，忙吩咐我把井裏西瓜拿上來，“切開切開。“

大家不忙着吃西瓜。都說老先生前段日子身子不太好，生病了。這會兒天氣這麼熱，反倒精神爽，說話喉嚨響。老先生肚子有墨水，從前在外面見多識廣，趁着聚在一起乘風涼，給我們講講陳年往事，聽聽稀罕。

老父親不推辭，沉吟。我提醒他，抗戰勝利六十週年，就講講抗戰時期你在昆明重慶的那些往事。

父親輕抿一口涼開水，緩緩沉沉地講起了六十多年前的令人難忘的抗戰往事。聽者鴉雀無聲，有幾個外地人聽不懂父親話中的家鄉俚言，我忙用普通話做翻譯。

不知不覺，客廳的壁燈亮了，來電了。父親見狀把故事捏攏，停住。我開玩笑地用手輕拍小木桌: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時候不早，各位請回家休息。衆人這才哄地一聲笑起來，連說，有趣有趣，偶爾一次停電，有興致聚在一起乘風涼，倒比在家孵空調泡電視有勁。以後再停電不怕了，就來這兒聚聚。

幾個嫂子說:這次是聽老先生掏古，下回要聽阿昌嬸阿二嫂唱戲文了。衆人說笑着散去。

原來，在停電的夜晚，還能重新享受一下從前大牆門內左鄰右舍圍坐一起乘風涼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