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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父親後半生的依靠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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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手術室的感應門徐徐關閉的瞬間,父親轉身對我微微一笑,在接待醫生的陪護下迅速消失在我的視線中。我使勁瞪大了眼睛企圖穿透手術室的玻璃窗探尋到父親在手術室裏的情景,可灰濛濛的玻璃窗卻無情地將我對父親的掛牽擋在外面。至此,我與親愛的父親失去了聯絡,我不知道父親在手術室裏是什麼樣的情形,他獨自躺在手術檯上會不會緊張,他的心是不是也和我一樣在蹦蹦亂跳呢?

我是父親後半生的依靠散文

不知道爲什麼,當父親那熟悉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視線裏的時候,一向鎮定自如的我一時亂了方寸,一直堅強的內心在與父親失去聯絡的瞬間直接崩潰,眼角的淚水如潺潺的小溪般汩汩流淌,浸溼我的衣襟。整整兩日面對病中的父親和繁瑣的事務,我都沒有慌神,可僅僅在那個瞬間,我卻徹底亂了陣腳。

父親的背影在我的眼裏一直是高山般的偉岸,三十年以來,不管遇到多大的事,只要看到父親,我便不會緊張。我知道偉大的父親肯定會爲我們將所有的困難全部化解。我一直以爲,困難挫折對於父親而言根本不算什麼。

可這一次,病中的父親再也不能繼續爲我遮風擋雨,我又不得不硬繃緊頭皮堅強起來。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在失去父親的庇護下獨自扛起了家庭的責任和重擔,看似外表堅強心裏鎮定的我在主治醫生的指導下,有條不紊地爲父親操辦住院手術期間的每一件瑣碎事。可最終簽字確認手術最終執行方案的時候,我整個身體都在顫抖,我清晰地知道只要我簽下這個確認書,便意味着父親的命運直接完全掌握在我的手心裏。

主治醫師繪聲繪色地爲我講解手術的整個過程是如何來可視性操作的,他每講解一段,我的腦海裏便想象出父親在手術室的情形。僅僅那短暫半小時的文字講解,我卻覺得好像一下子過了十幾年似的。我邁着沉重的腳步走出醫生辦公室,滿腦子被最終簽字的場景充滿。在簽字確認的瞬間,我竟然毫無縛雞之力拿不起輕若鴻毛的簽字筆來,最終我顫抖着雙手在渾然間簽署確認。在那個簽完手術方案確認書的瞬間,大腦頓時一片空白,我不敢直面親愛的父親,這是父親有生以來第一次做手術,而且在花甲之年,父親的這次手術又是我這一生第一次面對的大事。

一直以來父親的身體都是硬朗的。在我的印象裏,除了每年換季時的偶染風寒感冒之外,父親再也沒有任何的病症,好像這世間的疾病痛苦永遠繞着父親走似的。

可這一次,父親真的病了,而且需要以手術的方式來化解疾病。雖說是一個小手術,可我卻絲毫不敢有任何的大意,心裏異常地緊張心跳加速,身處一尺開外也能隱約聽到我砰砰砰心跳的響聲。老謀深算的醫生和深諳人心的父親怎能看不懂我緊張的內心,他們一再讓我放心,讓我相信醫生豐富的治療經驗和醫院先進的醫療設備。我怎麼不知這個手術對於現今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可是需要做手術的人是我這輩子最最最親愛的人,是唯一給予我生命和美好未來的人,是唯一在我困惑的瞬間給予我排憂解難的人,這又怎能不令我揪心呢?

手術的前一夜,我和妹妹再次確認了第二天要準備的所有物品。對於向來粗心大意的妹妹,在我向醫院進發的途中,我緊張極了生怕出了意外。可當我到達的瞬間,看到一切準備工作早已被妹妹安排得井井有條。我能想象得出她那道瘦小的身影不辭辛勞,爲了節省時間不坐電梯直接從一樓爬到九樓,再從九樓爬到一樓,不知如此往復爬了多少趟的樓梯。我看得出她已經非常的疲憊,可是面對親愛的父親,她獨身一人無論如何也要支撐到我的到來。

我接過妹妹沒有辦完的使命,從那一刻開始,剛過而立之年的我成爲父親最堅實的依靠和最堅強的臂膀。父親對於我裏裏外外有條不紊的忙碌感到無比的欣慰,儘管父親一向信任我的穩重和縝密,畢竟這是我人生第一次扛起家庭的重擔。當我手握厚厚的一塌表單,有根有據神情並茂地託着疲憊的身軀爲父親講述了一則又一則關於手術中注意事項的時候,父親開心地笑了,以至於他根本沒有聽到我在說什麼,而遭到當班護士的責備,父親對於我瞬間的`成長感到無比的欣慰和自豪。

對於父親的信賴,我感到無比的羞愧難當。曾經不知有多少次總在有意無意的瞬間無情傷害了父親,曾經又不知多少次給父親徒添了多少多餘的煩惱,曾經更不知多少個瞬間令父親感到心痛。如今,我才真正體會到什麼纔是家庭的責任,對於一個家長來說又該如何來承擔那一份巨大的壓力。

夜如期來臨,在醫護人員一再催促休息的指令下,父親懷擁我和妹妹一起躺在醫院的病牀上。在關燈的瞬間,我看到了父親滿臉的皺紋舒展開來,那是父親這一天裏最開心的時刻。這是我們兄妹成人之後,第一次和父親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小時候我總怕父親的鬍鬚扎我,而這一刻面對扎臉的黑白鬍須,我卻感到無比的親切,只要我不算成熟的臉龐被父親的花白鬍須輕輕扎幾下,我便能安下心來。

我睜大了眼睛發出一道強勁的視線透過病房的玻璃窗向廣袤的夜空探去。夜空下,半月懸掛天邊發出柔美的月光照亮天地,閃閃發亮的繁星將蔚藍的夜空點綴得星星點點。父親有序的呼吸聲漸漸傳來,我閉上眼睛緊緊靠在父親的身旁漸漸進入夢鄉。

一向睡到自然醒少夢的我在那一夜卻是美夢連連,與父親在一起度過的一個又一個難忘的瞬間陸續迴盪心頭。在鳥語花香的暖春,我們一起在村外綠油油的麥田裏播下希望的種子;在烈日炎炎的盛夏,我們一起在悶熱的果園裏灑下辛勤的汗水;在碩果累累的金秋,我們一起在果園裏享受豐收的喜悅;在白雪皚皚的寒冬,我們一起坐在暖烘烘的土炕上暢想美好的未來……瘦小的我緊跟父親那高大的背影走過農田果園的各個角落,春播希望、夏灑汗水、秋收碩果、冬品雪景。在白茫茫的大地,留下了兩排長長的腳印……

“起牀啦!起牀啦!起牀啦……”

耳邊傳來當班護士的大嗓門,頓時驚擾了我的美夢。父親依然沉睡在美夢裏,我不忍打斷父親的夢,不知父親昨夜的夢裏有沒有我和妹妹呢?我想會有的,他的夢應該和我是一樣的,妹妹理應也是如此。

我們兄妹二人快速洗漱完,便一起開始忙碌手術前的準備。儘管我們手裏的一切動作都在無聲中完成,可父親依然睜開了雙眼,對此我又如何不知曉呢?父親微笑地獨坐窗前,和藹地注視着我和妹妹爲他有序地準備一系列的術前準備。父親在沉思,我知道他在想身在他鄉的哥哥此時是在工地忙碌呢,還是正在急匆匆地走在工地的路上;家中的母親此刻是獨倚牀頭默默流淚,還是正在精心爲父親做術後的營養餐;嫂子苦於兄長的忙碌而無法返回照顧父親,只能在家照顧年幼的小侄女,並牽掛着即將走向手術室的父親。

父親在想遠方的哥哥和他這一輩子遇到的所有親人,而我緊緊盯着手腕上的表。我眼睜睜地看着離手術的時間越來越近,我緊張得頭頂直冒汗,妹妹比我還要緊張,她一直在盯着我頭頂的汗水,一次又一次地問我,今天的手術會順利嗎?我非常怕妹妹問我這樣的問題,儘管如此,不論遇到什麼樣的難題,在今天以及以後的幾日裏,我都不能慌神。這幾日,我是父親的依靠,還有妹妹的主心骨。無論面對任何的情形以及多麼大的困難、意外,我都不能有絲毫的猶豫和退縮可言,對於我,除了一次再一次地爲妹妹安心,就是穩定自己亂糟糟的心。我的堅強和鎮定,不論對於眼前的父親還是妹妹以及遠方所有的親人來說都是極其關鍵的存在,我不停地在心裏唸叨着,不能慌神,不能自亂陣腳……

彷彿就在我恍惚的三兩秒鐘的瞬間,父親進了手術室,我站在手術室的外邊,透過磨砂玻璃窗隱約看到父親漸漸消失在我的視線裏。儘管我費勁了全力也絲毫看不透另一層玻璃窗之內的情景,我不知道與我暫時分開的父親在手術室裏究竟會面對怎樣的情形?面對淚眼汪汪的妹妹投向我的眼神,眼眶裏的淚水被我壓住一次又一次,我清晰地知道,無論面對怎樣的情形和如何巨大的困難,我也不能有絲毫的懈怠。我不能流淚,更不能哭泣,只能一次再一次地遙想遠方的親人對我的信賴而再一次穩定我混亂的心神。

我顫抖着雙手扶着手術室的門框,當一位又一位手術後的病人在我的眼前被他們的親人用手推車推走的瞬間,眼前便立刻浮現出父親那熟悉的面龐。不知,父親在短暫的一小時之後再次回到我面前的時候,他究竟是什麼樣的神情呢?是昏迷還是半昏迷呢?他是微笑還是痛苦呢?

在我胡思亂想的瞬間,手術室旁的接待室傳來喊我前去問詢的聲音,僅僅那一個普通的傳喚,驚得我差點一個踉蹌摔倒在地。我心裏緊張極了,看到被切除的病原體,我顫抖着雙手仔細撫摸着眼前的一個小小的被血色包裹的物體,就是這樣一塊不到半公分的小玩意令父親遭受如此巨大的病痛,一瞬間,我對它恨極了。恨不得將它直接削皮挫骨再碎屍萬段,直接送往閻王爺的十八層地獄,令它受盡地獄嚴酷刑罰的折磨,讓它永世不得翻身。

醫生叮囑了我一系列關於病症的起因以及手術後的注意事項,我如同犯了錯的小學生一般小心問詢了醫生,此刻令我無限掛牽的父親在手術室裏的情形。當醫生和藹微笑地告訴我父親一切正常的時候,我和妹妹不知道有多麼的開心和快樂。長久以來籠罩在我們心頭的黑雲終於散去,溫暖的陽光瞬間暖熱了我們寒冷的心田。

我連連向爲父親主刀的醫生致謝,彷彿在那一瞬間這位初次見面的醫生成了我們一家人最親的人一般。是啊,無論何時何處,當患者被推出手術室的那一刻,主刀醫生便是患者一家人最親的人,也是最值得感謝的人。雖說醫生的天職是救死扶傷,可患者手術成功的前提和後續保養康復的速度,肯定和每一位醫務人員的努力是無法分割的。患者出院精神了,而醫生卻是滿身的疲憊和勞累。

突然,手術室的門打開了。一位老人被醫護人員慢慢推了出來,咋一看這臉龐怎麼那麼熟悉呢,我再次揉了揉淚眼,睜大了眼睛再次確認,原來眼前的這位半昏半醒的老人便是與我短暫失去聯絡的父親。在這麼短暫的時間裏,面對前幾位術後的患者,我無數次地想象過父親被推出來的情形。可是面對眼前這位毫無任何生氣鬥志力的老人,我是如何也不能將他和我記憶中堅強的父親聯繫在一起。然而事實就是這麼的殘酷,無論我信與不信,躺在我跟前的病牀上的老人,就是令我百般牽掛的父親。

我小心爲父親蓋好柔軟的被子,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他。我和妹妹一起叫了幾聲父親,他睜開了眼睛看了看我們,再次閉上了眼睛,不知道他還認不認識眼前的幾乎淚水崩潰的親生兒子和淚眼婆娑的親生女兒。

我安頓好妹妹暫時照看好父親,好找幫手將父親安全護送回病房。可在我轉身的瞬間,嫂子、堂哥、表哥一行人出現在我的眼前。他們熟悉的身影映入我眼瞼的那一刻,我瞬間崩潰,忍了兩天的淚水終於如開閘的洪水般咆哮而出。只是他們只注意到身後的父親,並沒有注意到我堅強的堡壘已在他們出現的那一瞬間完全崩塌。

在他們的幫襯下,父親很快被安全送回病房。我想着最近兩天發生的這些事,腦子裏亂哄哄的。主管醫護人員爲我仔細講述陪護時必須注意的所有事項,我強忍淚水仔細記下每一個關鍵點。我坐在病牀側,仔細瞪大了眼睛盯着監護器顯示屏的每一個數據,我不敢眨眼,生怕漏掉任何一個數據。這些看起來似乎毫無多大意義的數字,在父親被推出手術室的瞬間,便直接和父親還有我們牽連在了一起。

妹妹氣喘吁吁地取來了藥品,我坐牀頭,她坐牀尾,嫂子坐中,我們絲毫不敢懈怠。在醫護人員的忙碌下,一瓶又一瓶透明的藥液通過輸液管傳輸到父親的身體裏,一臺臺先進的儀器陸續來到父親的身旁,一組組神祕的數據被機器收入其內。最終主治醫生令護士拿來一份父親身體狀況的診斷判定書交給我們,當“一切正常”那四個藍色的大字映入我們眼瞼之際,我們終於定下心來。

父親的喘息聲徐徐傳來,儘管我們哈欠連連,可面對父親的一切正常,多麼大的疲憊對於我們而言都算不了什麼。父親是我們今生永遠的依靠,只要父親健在,我們就有一份牢牢的掛牽,在生命裏多了一份前進的動力和美好生活的嚮往。即使多年以後,父親已經老得走不動了,或者說不了一句話,只要他還健在,我們的心裏便是溫暖的。

我手握父親粗糙的大手,輕輕吻了吻那無情的歲月悄悄印上的痕跡,深感父親這些年的艱辛和不易。我們一家人幾十年如一日的日常開銷都是父親用這雙粗糙的大手一分一釐積攢下來的。在風雨交加的夜晚,父親爲了我們兄妹三人的學費努力奔波;在大雪飛揚的清晨,父親早已在院中堆起一個大大的雪人供我們一起品賞;在我們生病的夜裏,父親又是火急火燎地騎着自行車爲我們請來醫生……雖然曾經那些瑣碎往事早已成爲過去,可記憶裏的畫面依然清晰如故,彷彿昨天剛剛發生一樣,曾經的往事好像還沒來得及仔細回味,便已成爲無法更改的現實。

夜悄悄來臨,明亮的白熾燈將病房照得亮堂堂的,沒有任何黑夜的痕跡。當最後一瓶點滴開啓的瞬間,父親睜大了眼睛。其實我知道,父親早早已清醒,他也和我們一樣,不願意打破一家人如此甜蜜地相守在一起的幸福喜悅。可是如果一直不睜開眼的話,他看不到自己在這個世間最愛的人。

父親清醒了,我們終於松下憋了兩天的緊張氣氛。手術後的父親話特別的多,然而他的每一句話,我們聽了都是舒服的。只要是父親說出來的話,在我們的心裏永遠是最甜蜜的。

當父親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視線裏的瞬間,直到父親再次回到我的眼前,短短的一個小時,對於心繫父親的我們來講卻是長達數年之久。當我手握沉睡中父親粗糙的大手的瞬間,我深刻地認識到眼前的父親確實已經老了,我必須要從父親手裏接過這個家庭的責任和重擔。

父親躺在病牀上,靜靜地注視着我和妹妹有條不紊地忙碌着術後的所有大小事,父親欣慰地笑了。那一刻,他真的放下了對兒女未來的無限牽掛,眼前的這雙兒女終於成長了,彷彿雨後的春筍般在一夜之間長大了。

等我們忙完手裏的一切瑣碎事,回過頭卻看到病牀上的父親不知在何時已沉沉睡去。傾聽父親打鼾的響聲,遙望窗外柔美的夜色,路燈發出的光芒一閃一閃的,好像在爲我們指引前進的道路似的。沉沉的呼吸聲陸續傳來,我們漸漸進入了夢鄉。

夢裏,春暖花開萬物復甦的暖春,在家鄉的果園裏,我在前,父親緊跟在後,我不時回頭看看父親的身影,我們一起將新一年的希望播到腳下的泥土裏。一場春雨過後,希望的種子陸續發芽,破土而出,長出一片又一片充滿希望的嫩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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