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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的滑鐵盧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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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是把這件事當笑話說我們聽的,我們聽過之後也覺得挺好玩。

老爸的滑鐵盧散文

但這確確實實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通常的道理來講,我們應該還要有點憤怒。

說的是父親上週買魚的事情。

年終到了,父親按例要買幾條魚,稍大一些,用來醃製的。記憶中,年前的時候,母親總是會把剛剛醃製的魚肉,取出掛着門口或屋頂的晾衣杆上,等着它慢慢風乾,直到確信完全可以食用的時候,才從上面偶爾截取一小段在鍋裏燻蒸,香氣撲鼻的。吃飯的時候,我們會在自己的碗裏最顯要的位置放上一兩塊。畢竟有點捨不得,等到一碗飯快要結束的時候,那方塊狀的魚肉尚且還有大半,以至於可以順延到第二碗。而父親盤腿喝酒的時候,酒喝得很慢,當然魚也吃得很少。不過要是有個端飯碗過來串門的,那是無論如何都要往人家碗裏塞幾塊的,否則,父親和母親有絕不罷休的氣勢。

我並不怎麼喜歡吃魚,尤其是到了不再爲吃什麼而滋生慾念的時候,就幾乎不吃魚了,嫌麻煩,據說是小時候吃過魚刺的虧。可謂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再者,我也不是一個挑食的人,爲對付一口飯,耗費那麼多時間和精力,我總覺得不怎麼值得,找不到其間的樂趣。沒有那個悟性,也就不再強扭了。

不過,只要是一提到鹹魚,我就能串起門口晾曬的場景以及家人圍坐的畫面,漸而也就覺得這魚應該是很好吃的。尤其是看到每年過年時,父母準備的那個興奮的.勁頭,哪裏還能說上個“不好吃”三個字呢?

沒想到今年父親準備的這麼早。

買到了嗎?

買到了!

那還有什麼呢?

母親又樂了。有什麼?讓人家給蒙了,回家一稱,真正相差六斤重,好幾十塊錢走了。

怎麼會這樣?我父親是個做了一輩子小生意的人,至今依然如此,每天都是和算賬、過秤打交道。他原先加工麪粉時,通常一袋麪粉經他手一提就能立馬說出斤兩,誤差很小的。至於算賬就更不在話下了,他的標準動作是,右手提着秤上面的細繩,右手調整秤砣的位置,一會兒就取得平衡,然後嘴裏唸叨兩下,直接說出價錢,別人在慢慢地重複一大會兒,然後才點頭稱是,免不了還讚佩幾句。

在我的印象裏,父親即便不是歐陽修的賣油翁,但幾乎是一輩子的經驗也不是虛設的,竟然遭此一劫,我到不是有多心疼,只是很好奇。

母親好像還在樂,約莫有些善意的幸災樂禍,且見我們都好奇,便慢條斯理地告訴了我們來龍去脈。

大清早的,父親一個人跑到了另外一個縣城賣完東西,就來到了菜市場,手裏不離他的蛇皮口袋,還有他的小秤。他買東西自己帶秤已經有好多年了,他的理論是,現在這些小攤小販的,幾乎沒有人不扣秤,電子秤也不行,解決問題的唯一渠道就是自己帯秤,商家也沒法子,所以父親自認爲至今沒有在斤兩上吃過虧,爲此有時還挺得意。

百密無疏啊!這麼小心還會上當?母親大約看出我們興致很高,頗受感染:你爸就當一個人神氣,人家能耐大着呢!那個魚不是要放在蛇皮口袋裏嗎,他們倆在稱的時候始終盯着幾斤幾兩,沒注意下面。等回來一想,唯一的漏洞就是蛇皮口袋,那個魚販子在稱的時候,腳踩住了蛇皮口袋的下角,那個重量不就增加了嗎!

原來是這樣,也只能是這樣,我都能想象出父親在弄清原委之後,可能還會一拍腦門恍然大悟的情形。

無端地,我想起了趙本山和範偉的小品,尤其是範偉的那句經典臺詞:防不勝防啊!

在父親一貫精明的歷程中,這大約算是他的滑鐵盧吧!

母親的話還沒有結束,因爲這事對於父親來講,還是個啞巴虧,只能在家講講。父親的集鎮上到處都是賣魚賣菜的,大家在一起幾十年了,關係挺好。如果要講出去的話,那些老年弟兄指定會奚落他,這不是捨近求遠去上當嗎?大約會把這事當個話題能說上好長一段時間。

父親也不是故意不在鎮子上買,一來在外縣剛好順道,二來家門口的生意有時候礙於情面不太好說,不如在外面,可以挑三揀四討價還價什麼的;再者,家門口的生意未必就那麼正宗。這不是個案,現在的買賣的確讓人頭疼。

母親看得到很開,不就扣幾斤的秤嗎?少吃點就行了,總不是什麼有毒有害的東西啊!昨天電視上放了一個地方的死豬肉就擱在市場上買,那些工商的還是後面的老闆呢?還有前天,那個地方的養鴨場,每天給鴨打針,養鴨的人自己都不吃,那些纔是真正的害人。

母親常年在我家,經常看電視,現在都有些與時俱進了。

我滿意的是他們的姿態。記得小時候的一次,一家人賣土雞,收到了一張一百塊錢的假幣,父親和母親一天都沒精神,家裏像遭難似的,現在卻能輕鬆面對,自然是生活好的體現。不過也還是有些失落,這個社會上,每天都發生着買賣,連這些老頭老太太都不再信任,還有幾人能夠信任諸如食品安全,誠信經營等等問題?

問題是這些老頭老太太的判斷往往是正確的。他們也鍛煉出了自己的抗擊打能力,比如,這事現在發生在我們身邊覺得太過稀鬆平常,連生氣懶得出那個力氣。

我們是不是應該生活在每時每刻的提防當中?你防得了嗎?就像那些給鴨子注射抗生素的人他是可以保證自己不吃,那麼他能保證別人賣給他的豬肉、牛肉、蔬菜沒問題嗎?更大程度是一種自欺欺人而已。

我已經很少想這些問題了,我更大程度上傾向於我的母親。只要能吃就行,就當貴點吧,貴點的魚吃起來感覺可能還會不一樣。

閒時回家,我得多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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