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學之史部梁書

《梁書》卷十四列傳第八江淹任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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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書》是二十四史之一,是唐初姚察、姚思廉撰紀傳體史書。包含本紀六卷、列傳五十卷,無表、無志。它主要記述了南朝蕭齊末年的政治和蕭樑皇朝(公元502年—557年)五十餘年的史事。以下是小編整理的《梁書》卷十四列傳第八江淹任昉,希望對大家有所幫助。

《梁書》卷十四列傳第八江淹任昉

《梁書》卷十四列傳第八江淹任昉

江淹,字文通,濟陽考城人也。少孤貧好學,沉靜少交遊。起家南徐州從事,轉奉朝請。宋建平王景素好士,淹隨景素在南兗州。廣陵令郭彥文得罪,辭連淹,系州獄。淹獄中上書曰:

昔者賤臣叩心,飛霜擊於燕地;庶女告天,振風襲於齊臺。下官每讀其書,未嘗不廢卷流涕。何者?士有一定之論,女有不易之行。信而見疑,貞而爲戮,是以壯夫義士伏死而不顧者此也。下官聞仁不可恃,善不可依,始謂徒語,乃今知之。伏願大王暫停左右,少加憐鑑。

下官本蓬戶桑樞之民,布衣韋帶之士,退不飾《詩書》以驚愚,進不買名聲於天下。日者謬得升降承明之闕,出入金華之殿,何嘗不局影凝嚴,側身扃禁者乎?竊慕大王之義,爲門下之賓,備鳴盜淺術之餘,豫三五賤伎之末。大王惠以恩光,眄以顏色。實佩荊卿黃金之賜,竊感豫讓國士之分矣。常欲結纓伏劍,少謝萬一,剖心摩踵,以報所天。不圖小人固陋,坐貽謗缺,跡墜昭憲,身限幽圄。履影吊心,酸鼻痛骨。下官聞虧名爲辱,虧形次之,是以每一念來,忽若有遺。加以涉旬月,迫季秋,天光沉陰,左右無色。身非木石,與獄吏爲伍。此少卿所以仰天搥心,泣盡而繼之以血者也。下官雖乏鄉曲之譽,然嘗聞君子之行矣。其上則隱於簾肆之間,臥於岩石之下;次則結綬金馬之庭,高議雲臺之上;次則虜南越之君,系單于之頸:俱啓丹冊,並圖青史。寧當爭分寸之末,競刀錐之利哉!然下官聞積毀銷金,積讒糜骨。古則直生取疑於盜金,近則伯魚被名於不義。彼之二才,猶或如此;況在下官,焉能自免。昔上將之恥,絳侯幽獄;名臣之羞,史遷下室,如下官尚何言哉!夫魯連之智,辭祿而不反;接輿之賢,行歌而忘歸。子陵閉關於東越,仲蔚杜門於西秦,亦良可知也。若使下官事非其虛,罪得其實,亦當鉗口吞舌,伏匕首以殞身,何以見齊魯奇節之人,燕趙悲歌之士乎?

方今聖歷欽明,天下樂業,青雲浮雒,榮光塞河。西洎臨洮、狄道,北距飛狐、陽原,莫不浸仁沐義,照景飲醴。而下官抱痛圜門,含憤獄戶,一物之微,有足悲者。仰惟大王少垂明白,則梧丘之魂,不愧於沉首;鵠亭之鬼,無恨於灰骨。不任肝膽之切,敬因執事以聞。此心既照,死且不朽。

景素覽書,即日出之。尋舉南徐州秀才,對策上第,轉巴陵王國左常侍。景素爲荊州,淹從之鎮。少帝即位,多失德。景素專據上流,鹹勸因此舉事。淹每從容諫曰:"流言納禍,二叔所以同亡;抵局銜怨,七國於焉俱斃。殿下不求宗廟之安,而信左右之計,則復見麋鹿霜露棲於姑蘇之臺矣。"景素不納。及鎮京口,淹又爲鎮軍參軍事,領南東海郡丞。景素與腹心日夜謀議,淹知禍機將發,乃贈詩十五首以諷焉。

會南東海太守陸澄丁艱,淹自謂郡丞應行郡事,景素用司馬柳世隆。淹固求之,景素大怒,言於選部,黜爲建安吳興令。淹在縣三年。升明初,齊帝輔政,聞其才,召爲尚書駕部郎、驃騎參軍事。俄而荊州刺史沈攸之作亂,高帝謂淹曰:"天下紛紛若是,君謂何如?"淹對曰:"昔項強而劉弱,袁衆而曹寡,羽號令諸侯,卒受一劍之辱,紹跨躡四州,終爲奔北之虜。此謂在德不在鼎。公何疑哉?"帝曰:"聞此言者多矣,試爲慮之。"淹曰:"公雄武有奇略,一勝也;寬容而仁恕,二勝也;賢能畢力,三勝也;民望所歸,四勝也;奉天子而伐叛逆,五勝也。彼志銳而器小,一敗也;有威而無恩,二敗也;士卒解體,三敗也;搢紳不懷,四敗也;懸兵數千裏,而無同惡相濟,五敗也。故雖豺狼十萬,而終爲我獲焉。"帝笑曰:"君談過矣。"是時軍書表記,皆使淹具草。相國建,補記室參軍事。建元初,又爲驃騎豫章王記室,帶東武令,參掌詔冊,並典國史。尋遷中書侍郎。永明初,遷驍騎將軍,掌國史。出爲建武將軍、廬陵內史。視事三年,還爲驍騎將軍,兼尚書左丞,尋復以本官領國子博士。少帝初,以本官兼御史中丞。

時明帝作相,因謂淹曰:"君昔在尚書中,非公事不妄行,在官寬猛能折衷;今爲南司,足以震肅百僚。"淹答曰:"今日之事,可謂當官而行,更恐才劣志薄,不足以仰稱明旨耳。"於是彈中書令謝朏,司徒左長史王繢、護軍長史庾弘遠,並以久疾不預山陵公事;又奏前益州刺史劉悛、梁州刺史陰智伯,並贓貨鉅萬,輒收付廷尉治罪。臨海太守沈昭略、永嘉太守庾曇隆,及諸郡二千石並大縣官長,多被劾治,內外肅然。明帝謂淹曰:"宋世以來,不復有嚴明中丞,君今日可謂近世獨步。"

明帝即位,爲車騎臨海王長史。俄除廷尉卿,加給事中,遷冠軍長史,加輔國將軍。出爲宣城太守,將軍如故。在郡四年,還爲黃門侍郎、領步兵校尉,尋爲祕書監。永元中,崔慧景舉兵圍京城,衣冠悉投名刺,淹稱疾不往。及事平,世服其先見。

東昏末,淹以祕書監兼衛尉,固辭不獲免,遂親職。謂人曰:"此非吾任,路人所知,正取吾空名耳。且天時人事,尋當翻覆。孔子曰:有文事者必有武備。臨事圖之,何憂之有?"頃之,又副領軍王瑩。及義師至新林,淹微服來奔,高祖板爲冠軍將軍,祕書監如故,尋兼司徒左長史。中興元年,遷吏部尚書。二年,轉相國右長史,冠軍將軍如故。

天監元年,爲散騎常侍、左衛將軍,封臨沮縣開國伯,食邑四百戶。淹乃謂子弟曰:"吾本素宦,不求富貴,今之忝竊,遂至於此。平生言止足之事,亦以備矣。人生行樂耳,須富貴何時。吾功名既立,正欲歸身草萊耳。"其年,以疾遷金紫光祿大夫,改封醴陵侯。四年卒,時年六十二。高祖爲素服舉哀。賻錢三萬,布五十匹。諡曰憲伯。

淹少以文章顯,晚節才思微退,時人皆謂之才盡。凡所著述百餘篇,自撰爲前後集,並《齊史》十志,並行於世。

子篔襲封嗣,自丹陽尹丞爲長城令,有罪削爵。普通四年,高祖追念淹功,復封篔吳昌伯,邑如先。

任昉,字彥升,樂安博昌人,漢御史大夫敖之後也。父遙,齊中散大夫。遙妻裴氏,嘗晝寢,夢有彩旗蓋四角懸鈴,自天而墜,其一鈴落入裴懷中,心悸動,既而有娠,生昉。身長七尺五寸。幼而好學,早知名。宋丹陽尹劉秉闢爲主簿。時昉年十六,以氣忤秉子。久之,爲奉朝請,舉兗州秀才,拜太常博士,遷徵北行參軍。

永明初,衛將軍王儉領丹陽尹,復引爲主簿。儉雅欽重昉,以爲當時無輩。遷司徒刑獄參軍事,入爲尚書殿中郎,轉司徒竟陵王記室參軍,以父憂去職。性至孝,居喪盡禮。服闋,續遭母憂,常廬於墓側,哭泣之地,草爲不生。服除,拜太子步兵校尉、管東宮書記

初,齊明帝既廢鬱林王,始爲侍中、中書監、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揚州刺史、錄尚書事,封宣城郡公,加兵五千,使昉具表草。其辭曰:"臣本庸才,智力淺短。太祖高皇帝篤猶子之愛,降家人之慈;世祖武皇帝情等布衣,寄深同氣。武皇大漸,實奉詔言。雖自見之明,庸近所蔽,愚夫一至,偶識量己,實不忍自固於綴衣之辰,拒違於玉幾之側,遂荷顧託,導揚末命。雖嗣君棄常,獲罪宣德,王室不造,職臣之由。何者?親則東牟,任惟博陸,徒懷子孟社稷之對,何救昌邑爭臣之譏。四海之議,於何逃責?陵土未乾,訓誓在耳,家國之事,一至於斯,非臣之尤,誰任其咎!將何以肅拜高寢,虔奉武園?悼心失圖,泣血待旦。寧容復徼榮於家恥,宴安於國危。驃騎上將之元勳,神州儀刑之列嶽,尚書是稱司會,中書實管王言。且虛飾寵章,委成禦侮,臣知不愜,物誰謂宜。但命輕鴻毛,責重山嶽,存沒同歸,譭譽一貫。辭一官不減身累,增一職已黷朝經。便當自同體國,不爲飾讓。至於功均一匡,賞同千室,光宅近甸,奄有全邦,殞越爲期,不敢聞命,亦願曲留降鑑,即垂聽許。鉅平之懇誠必固,永昌之丹慊獲申,乃知君臣之道,綽有餘裕,苟曰易昭,敢守難奪。"帝惡其辭斥,甚慍昉,由是終建武中,位不過列校。

昉雅善屬文,尤長載筆,才思無窮,當世王公表奏,莫不請焉。昉起草即成,不加點竄。沈約一代詞宗,深所推挹。明帝崩,遷中書侍郎。永元末,爲司徒右長史。

高祖克京邑,霸府初開,以昉爲驃騎記室參軍。始高祖與昉遇竟陵王西邸,從容謂昉曰:"我登三府,當以卿爲記室。"昉亦戲高祖曰:"我若登三事,當以卿爲騎兵。"謂高祖善騎也。至是故引昉,符昔言焉。昉奉箋曰:"伏承以今月令辰,肅膺典策,德顯功高,光副四海,含生之倫,庇身有地;況昉受教君子,將二十年,咳唾爲恩,眄睞成飾,小人懷惠,顧知死所。昔承清宴,屬有緒言,提挈之旨,形乎善謔,豈謂多幸,斯言不渝。雖情謬先覺,而跡淪驕餌,湯沐具而非吊,大廈構而相歡。明公道冠二儀,勳超邃古,將使伊周奉轡,桓文扶轂,神功無紀,化物何稱。府朝初建,俊賢驤首,惟此魚目,唐突璵璠。顧己循涯,實知塵忝,千載一逢,再造難答。雖則殞越,且知非報。"

樑臺建,禪讓文誥,多昉所具。高祖踐阼,拜黃門侍郎,遷吏部郎中,尋以本官掌著作。天監二年,出爲義興太守。在任清潔,兒妾食麥而已。友人彭城到溉,溉弟洽,從昉共爲山澤遊。及被代登舟,止有米五斛。既至無衣,鎮軍將軍沈約遣裙衫迎之。重除吏部郎中,參掌大選,居職不稱。尋轉御史中丞,祕書監,領前軍將軍。自齊永元以來,祕閣四部,篇卷紛雜,昉手自讎校,由是篇目定焉。

六年春,出爲寧朔將軍、新安太守。在郡不事邊幅,率然曳杖,徒行邑郭,民通辭訟者,就路決焉。爲政清省,吏民便之。視事期歲,卒於官舍,時年四十九。闔境痛惜,百姓共立祠堂於城南。高祖聞問,即日舉哀,哭之甚慟。追贈太常卿,諡曰敬子。

昉好交結,獎進士友,得其延譽者,率多升擢,故衣冠貴遊,莫不爭與交好,坐上賓客,恆有數十。時人慕之,號曰任君,言如漢之三君也。陳郡殷芸與建安太守到溉書曰:"哲人云亡,儀表長謝。元龜何寄?指南誰託?"其爲士友所推如此。昉不治生產,至乃居無室宅。世或譏其多乞貸,亦隨復散之親故。昉常嘆曰:"知我亦以叔則,不知我亦以叔則。"昉墳籍無所不見,家雖貧,聚書至萬餘卷,率多異本。昉卒後,高祖使學士賀縱共沈約勘其書目,官所無者,就昉家取之。昉所著文章數十萬言,盛行於世。

初,昉立於士大夫間,多所汲引,有善己者則厚其聲名。及卒,諸子皆幼,人罕贍恤之。平原劉孝標爲著論曰:

客問主人曰:"朱公叔《絕交論》,爲是乎?爲非乎?"主人曰:"客奚此之問?"客曰:"夫草蟲鳴則阜螽躍,雕虎嘯而清風起。故絪縕相感,霧涌雲蒸;嚶鳴相召,星流電激。是以王陽登則貢公喜,罕生逝而國子悲。且心同琴瑟,言鬱郁於蘭簹,道葉膠漆,志婉孌於壎篪。聖賢以此鏤金版而鐫盤盂,書玉牒而刻鐘鼎。若匠人輟成風之妙巧,伯牙息流波之雅引。範、張款款於下泉,尹、班陶陶於永夕。駱驛縱橫,煙霏雨散,皆巧曆所不知,心計莫能測。而朱益州汨敘,越謨訓,捶直切,絕交遊,視黔首以鷹鸇,媲人倫於豺虎。蒙有猜焉,請辨其惑。"

主人欣然曰:"客所謂撫弦徽音,未達燥溼變響;張羅沮澤,不睹鵠雁高飛。蓋聖人握金鏡,闡風烈,龍驤蠖屈,從道污隆。日月聯璧,嘆亹亹之弘致;雲飛電薄,顯棣華之微旨。若五音之變化,濟九成之妙曲。此朱生得玄珠於赤水,謨神睿而爲言。至夫組織仁義,琢磨道德,歡其愉樂,恤其陵夷。寄通靈臺之下,遺蹟江湖之上,風雨急而不輟其音,霜雪零而不渝其色,斯賢達之素交,歷萬古而一遇。逮叔世民訛,狙詐飆起,谿谷不能逾其險,鬼神無以究其變,競毛羽之輕,趨錐刀之末。於是素交盡,利交興,天下蚩蚩,鳥驚雷駭。然利交同源,派流則異,較言其略,有五術焉:

"若其寵鈞董、石,權壓樑、竇。雕刻百工,爐錘萬物,吐漱興雲雨,呼吸下霜露,九域聳其風塵,四海疊其薰灼。靡不望影星奔,藉響川鶩,雞人始唱,鶴蓋成陰,高門旦開,流水接軫。皆願摩頂至踵,隳膽抽腸,約同要離焚妻子,誓徇荊卿湛七族。是曰勢交,其流一也。

"富埒陶、白,貲巨程、羅,山擅銅陵,家藏金穴,出平原而聯騎,居里閈而鳴鐘。則有窮巷之賓,繩樞之士,冀宵燭之末光,邀潤屋之微澤,魚貫鳧踊,颯沓鱗萃,分雁鶩之稻粱,沾玉斝之餘瀝。銜恩遇,進款誠,援青松以示心,指白水而旌信。是曰賄交,其流二也。

"陸大夫燕喜西都,郭有道人倫東國,公卿貴其籍甚,搢紳羨其登仙。加以顩頤蹙頞,涕唾流沫,騁黃馬之劇談,縱碧雞之雄辯,敘溫燠則寒谷成暄,論嚴枯則春叢零葉,飛沉出其顧指,榮辱定其一言。於是弱冠王孫,綺紈公子,道不絓於通人,聲未遒於雲閣,攀其鱗翼,丐其餘論,附騏驥之髦端,軼歸鴻於碣石。是曰談交,其流三也。

"陽舒陰慘,生民大情,憂合歡離,品物恆性。故魚以泉涸而呴沫,鳥因將死而悲鳴。同病相憐,綴河上之悲曲;恐懼置懷,昭《穀風》之盛典。斯則斷金由於湫隘,刎頸起於苫蓋。是以伍員濯溉於宰嚭,張王撫翼於陳相。是曰窮交,其流四也。

"馳鶩之俗,澆薄之倫,無不操權衡,秉纖纊。衡所以揣其輕重,纊所以屬其鼻息。若衡不能舉,纊不能飛,雖顏、冉龍翰,鳳雛曾、史,蘭薰雪白,舒、向金玉,淵海卿、雲,黼黻河漢,視若游塵。遇同土梗,莫肯費其半菽,罕有落其一毛。若衡重錙銖,纊微彯撇,雖共工之蒐慝,驩兜之掩義,南荊之跋扈,東陵之巨猾,皆爲匍匐委蛇,折枝舐痔,金膏翠羽將其意,脂韋便辟導其誠。故輪蓋所遊,必非夷、惠之室;苞苴所入,實行張、霍之家。謀而後動,芒毫寡忒。是曰量交,其流五也。

"凡斯五交,義同賈鬻,故桓譚譬之於闤闠,林回喻之於甘醴。夫寒暑遞進,盛衰相襲,或前榮而後瘁,或始富而終貧,或初存而末亡,或古約而今泰,循環翻覆,迅若波瀾。此則徇利之情未嘗異,變化之道不得一。由是觀之,張、陳所以兇終,蕭、朱所以隙末,斷焉可知矣。而翟公方規規然勒門以箴客,何所見之晚乎?

"然因此五交,是生三釁:敗德殄義,禽獸相若,一釁也;難固易攜,仇訟所聚,二釁也;名陷饕餮,貞介所羞,三釁也。古人知三釁之爲梗,懼五交之速尤。故王丹威子以檟楚,朱穆昌言而示絕,有旨哉!

"近世有樂安任昉,海內髦傑,早綰銀黃,夙招民譽。遒文麗藻,方駕曹、王;英特俊邁,聯衡許、郭。類田文之愛客,同鄭莊之好賢。見一善則盱衡扼腕,遇一纔則揚眉抵掌。雌黃出其脣吻,朱紫由其月旦。於是冠蓋輻湊,衣裳雲合,輜軿擊轊,坐客恆滿。蹈其閫閾,若升闕里之堂;入其奧隅,謂登龍門之阪。至於顧盼增其倍價,剪拂使其長鳴,彯組雲臺者摩肩,趨走丹墀者疊跡。莫不締恩狎,結綢繆,想惠、莊之清塵,庶羊、左之徽烈。及瞑目東越,歸骸雒浦,繐帳猶懸,門罕漬酒之彥;墳未宿草,野絕動輪之賓。藐爾諸孤,朝不謀夕,流離大海之南,寄命瘴癘之地。自昔把臂之英,金蘭之友,曾無羊舌下泣之仁,寧慕郈成分宅之德。嗚呼!世路險巇,一至於此!太行孟門,寧雲嶄絕。是以耿介之士,疾其若斯,裂裳裹足,棄之長祇。獨立高山之頂,歡與麋鹿同羣,皦皦然絕其雰濁,誠恥之也,誠畏之也。"

昉撰《雜傳》二百四十七卷,《地記》二百五十二卷,文章三十三卷。

昉第四子東里,頗有父風,官至尚書外兵郎。

陳吏部尚書姚察曰:觀夫二漢求賢,率先經術;近世取人,多由文史。二子之作,辭藻壯麗,允值其時。淹能沉靜,昉持內行,並以名位終始,宜哉。江非先覺,任無舊恩,則上秩顯贈,亦末由也已。

《梁書》 唐·姚思廉

《梁書》介紹

姚思廉撰《梁書》五十卷、《陳書》三十六卷,姚思廉的史學事業,除了撰成《梁書》和《陳書》而外,他還是唐初第一個撰述本朝國史的人。劉知幾說他在貞觀初年撰紀傳體國史,“粗成三十卷”。成爲唐代撰述國史的先聲。當代人稱讚姚思廉的人品和史學是:“志苦精勤,紀言實錄。臨危殉義,餘風勵俗。”

創作背景

唐高祖武德五年(622年),李淵根據史臣令狐德棻的建議,詔羣臣撰寫北魏、北齊、北周、隋、樑、陳六代史,姚思廉奉命參與撰寫《陳史》。但這次修史工作由於人事的迅速變動和組織工作方面的經驗不足,沒有取得什麼成果。直到唐太宗貞觀三年(629年),李世民重新下達撰樑、陳、齊、周、隋五代史的任務,姚思廉一人獨力承擔樑、陳二史的編撰工作。

爲什麼唐高祖時要修六代史,唐太宗時只命修五代史呢?因爲唐太宗時史臣們經過認真討論,認爲北魏的歷史已經有北齊魏收所撰《魏書》和隋代魏澹所撰《魏書》,它們都很詳備,沒有必要重修了。唐太宗採納了史臣們的意見,只命重修五代史。七年後,即貞觀十年(636年),五代史同時撰成。

姚思廉撰《梁書》五十卷、《陳書》三十六卷,終於實現了他父親的遺志。這一年,他八十歲。第二年他就去世了。姚思廉的史學事業,除了撰成《梁書》和《陳書》而外,他還是唐初第一個撰述本朝國史的人。劉知幾說他在貞觀初年撰紀傳體國史

書籍思想

《梁書》在思想上值得稱道之處不多,但它在對歷史變化的看法上,闡發了一些可取的觀點。姚氏父子都是歷經數朝的史學家,樑、陳以至隋、唐之際歷史的盛衰興替、風雲變化,促使他們進行認真的思考。書中闡述出的人事對於歷史變化起着重要作用的觀點,當是他們思考的結果。書中對於政權興起的解釋,雖然使用了一些天意、歷數等陳腐的詞彙,但把落腳點還是放在了人事與人謀上。

對蕭衍建立樑政權和樑朝早期的治績,書中作了充分肯定:“高祖英武睿哲,義起樊鄧,仗旗建號。……興文學,修郊祀,治五禮,定六律,四聰既達,萬機斯理,治定功成,遠安邇肅。”(《梁書》卷三《武帝紀下》)在此,人們看到的是傑出人物的歷史活動,而不是天意、天命在支配人間治亂。對於輔佐新朝的文臣武將,書中也注重稱道他們個人的才華謀略。《梁書》強調英雄創造歷史,同科學唯物史觀不可同日而語,但在當時,同神意史觀相比還是有進步意義的。

《梁書》中的《處士傳》,全不同於《後漢書》的《逸民傳》,傳中所記除了有名的道士,就是奉持佛法的居士。這一方面反映了正宗史學的時代特色,另一方面也反映了姚氏父子的思想情趣。

史書特點

優點

文字簡練

清代史學家趙翼稱讚《梁書》對歷史的表述“行墨最簡”,文字“爽勁”。“尚簡”,是中國史學在文字表述上的優良傳統,劉知幾的《史通》特別強調了這方面的經驗。而姚察文章“精彩流贍”,時人稱爲“宗匠”;姚思廉則被李世民列於“十八學士”,這同他們在文字表述上的工夫不是沒有關係的。

時代特點概括

《梁書》除一般評論人物的功過、長短之外,往往還顧及到對於社會風氣和時代特點的概括。在這方面,姚察的見解比姚思廉更凝重、更具有歷史的縱深感。如卷三十五後論,是通過齊、樑兩朝在對待“前代宗枝”上的不同態度的比較,說明這是一個關係到全局的問題。

卷三十七後論指出:魏、晉時,“時俗尚於玄虛,貴爲放誕”;降至東晉、南朝,這種不良風氣更加嚴重,甚至有人身爲宰臣,“未嘗省牒,風流相尚,其流遂遠”,結果是“望白署空,是稱清貴;格勤匪懈,終滯鄙俗”,“朝徑廢於上,職事隳於下”。像這樣的史論,在二十五史中,也算得上是佳品。

敘樑朝史事

樑朝五十多年曆史,梁武帝統治了四十多年,《梁書》六卷帝紀中以三卷紀梁武帝,這對全面記述樑朝史事是很重要的。侯景之亂是樑朝歷史上一件大事,《梁書·侯景傳》長達18000字,詳細記載了事件的經過。《範縝傳》則收入了這位無神論思想家的傑作《神滅論》,突出地反映了姚氏父子的識見。

《梁書》還比較詳細地記載了“海南諸國”的情況,這是它超出以前史書的地方。《梁書》類傳中還新增《止足傳》,這可能是受到許亨、許善心父子所撰《梁書·止足傳》的啓發而設立的。《梁書》對當時的門閥制度、崇尚佛教等社會特點,也有突出的記載。

缺點

記錄誤差

《梁書》在記事記人方面,常常有一些時間差誤、前後矛盾的地方。如《江蘋傳》稱何敬容掌選,序用多非其人,而《何敬容傳》則稱其“銓序明審,號爲稱職”。這些互相牴牾的記載,使人莫衷一是,無所適從。

《梁書》在筆法上也存在着曲筆增美諱惡的弊病。對於篡代之際大動干戈的血淋淋事實,書中很少如實反映。對於一些權貴歪曲史實大加吹捧的地方也相當多,與《南史》相比較,《梁書》的這個缺點顯得更突出一些。

封建迷信

書中的思想糟粕也不少。充斥書中的大量陰陽災異、圖讖祥瑞,乃至望氣相面、因果報應、神怪異聞等,給人以陳腐、庸俗之感。宣傳佛、道等宗教迷信,也是書中存在的問題。

作者簡介

姚思廉(557年~637年),字簡之,本名簡,以字行,雍州萬年(今陝西西安)人。父姚察,在樑朝以文才著稱。陳時任吏部尚書,領大著作。陳滅後入隋,任祕書丞,隋文帝楊堅命他繼續修撰早已着手的樑、陳兩代歷史。史稱其“學兼儒史,見重於三代”。大業二年(606年)姚察死,遺囑思廉繼續完成這兩部史書。

貞觀初,姚思廉任著作郎、弘文館學士。後官至散騎常侍。姚思廉繼承了父親遺志,爲父親守喪期滿,即上表陳述父親遺願,請求繼續修撰二史。隋煬帝下詔准許後,他一直在爲此努力工作。

唐太宗貞觀三年(629年),他又受詔同祕書監魏徵同撰樑、陳二史。在父親遺稿的基礎上,他進一步採擇謝昊、顧野王諸家舊作,經編纂校注,於貞觀九年(635年)修成《梁書》《陳書》。這兩部史書的總論爲監修魏徵所作,其餘部分都是姚氏父子幾十年心血的結晶。書中有二十六卷樑朝前期人物列傳的卷末論贊稱“陳吏部尚書姚察曰”云云,可以推想,這些部分是姚察的原稿。

姚思廉受唐太宗詔撰《梁書》時,已年過七旬。太宗命祕書監魏徵主持樑、陳、齊、周、隋五史的修撰,並參預撰寫論贊,所以卷六敬帝紀後總論樑朝一代興亡的論贊署名“史臣鄭國公魏徵”。

姚察及姚思廉父子雖爲史學家,但都有較深厚的文字素養,於史文撰著方面,文字簡潔樸素,力戒追求辭藻的華麗與浮泛,繼承了司馬遷及班固的文風與筆法,在南朝諸史中是難能可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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