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蟋蟀奇遇記(下)範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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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黴鬼

蟋蟀奇遇記(下)

這幾個功物從排水管裏注視着保羅把火撲滅。保羅盡一切努力,把報紙拖出報攤,又去打了一桶水,潑在其餘的報紙上。他把報攤的木板牆全部淋溼,以求確保不再重新起火。危險過去後,他打電話通知貝利尼。

“糟透啦,”老鼠塔克望着那些冒煙的、水淋淋的一堆堆報紙雜誌說。

誰也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切斯特,你打算怎麼辦?”貓兒哈里最後說。

“我要回報攤裏去,”切斯特說:“如果貝利尼一家發現我走了,他們會以爲我放了火,逃走啦。”

“你憑什麼能斷定他們不會認爲你是放了火以後留下來的呢?”塔克說。

“我必須擔這個風險,”切斯特說。貓兒和老鼠還沒有來得及勸阻他,他已經跳回到報攤裏去了。

保羅已經告訴火車司機,他得耽誤幾班車,要留在這兒等貝利尼一家人。既然報攤的蓋子已經揭開,他不能讓任何人擺弄那架現金出納機。他以爲剛纔那場動物宴會中的杯子和袋子是馬里奧或貝利尼留在這兒的。當他把這些東西繞統收拾到垃圾桶裏的時候,切斯特跳上了架子。架子上的來西倒沒有燒掉,不過每樣東西都有一股煙味。蟋蟀悶悶不樂地跳進籠子裏,橫下一條心,準備對付任何可能發生的事。

貝利尼一家沒有多久就趕到了報攤。他們叫了一輛出租汽車。貝利尼一家居然叫了一輛出租汽車,你憑這一點就可以斷定這確實是緊急事件。切斯特聽見他們一家三口匆匆忙忙地從街上的樓梯下來。爸爸正在想方設法安慰媽媽。媽媽因爲着急和哮喘病,呼哧呼哧直喘氣。她一看到一堆堆燒焦了的報紙雜誌,開始搖着頭嗚咽起來。爸爸扶她坐在凳子上,可是凳子上仍然盡是水。她又站起來,裙子也溼了一塊。

“毀啦——我們全毀啦,”她啜泣着:“什麼都燒掉啦。”

爸爸想盡一切辦法安慰她,跟她說燒掉的不過是幾堆《婦女家庭雜誌》。可是,媽媽認爲他們遇到的是徹底的毀滅,別的一概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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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場悲哀的檢閱裏,馬里奧走在最後面,他首先想到的是蟋蟀的安全。但是,他看到蟋蟀在籠子裏,因此決定最好還是不作聲,讓媽媽這一陣悲傷的發作平息下來。

保羅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他們:他怎樣聞到了煙味,怎樣聽到了鬧鐘響。然後,他談到老鼠、貓兒和蟋蟀從起火的報攤裏逃出來。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貝利尼媽媽說,她的悲愁一變而爲憤怒:“貓兒和老鼠又到報攤裏來啦!我不是跟你說過嗎?”她舉起食指,指着馬里奧說:“我不是說過蟋蟀會把他的朋友都請進來呀?他可能放火,他是放火犯!”

馬里奧完全插不上嘴。他想爲切斯特辯護,可是他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他的話就全部淹沒在媽媽滔滔不絕的責罵裏。媽媽找到了一個應該對自己的不幸負責的譴責對象,沒完沒了地嘮叨着。

媽媽停下來歇口氣的時候,馬里奧怯生生地說:“我的蟋蟀決不會幹這種放火燒報攤的事。”

“事實明擺着嘛,”媽媽說:“我們遭了火災!”

“可是蟋蟀代表好運氣呀——”馬里奧開始說。

“好運氣!”媽媽氣沖沖地說:“他吃錢——他放火!他是個不吉利的倒黴鬼,事實就是這樣。他帶來的是倒黴運,他必須離開這兒。”媽媽兩手交叉,迭在胸口上。媽媽這中姿態,馬里奧明白,完全意味着一切都絕對完了。

“我可以把他放在別的地方,”馬里奧提出這個要求。

“不行,”媽媽一邊說,一邊搖頭,態度堅決得像一扇關死了的門:“他是個倒黴鬼,非滾蛋不可。”

爸爸把指頭按在嘴脣上,示意馬里奧不要再說下去,父子倆動手清掃起來。他們用手推車運走燒得一蹋糊塗的雜誌,再設法修整只稍微烤焦一點的雜誌。馬里奧拖乾淨報攤裏的地面,媽媽把報紙攤開來晾乾。等他們做完的時候,上下班乘客的第一次高潮又要到來了。

切斯特躺在蟋蟀籠的底板上。他感到有罪,因爲火哪怕不是他放的,但火災在某種方式下總是他的過錯。如果他不邀請別人到報攤裏來,火災就不會發生。再說,正是由於他演奏倫巴舞曲,才使得塔克忍不住要跳舞,才把火柴撞出來。那張兩美元的鈔票,也確實是他吃了的。他開始相信自己真是倒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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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天清晨的高峯時刻裏,馬里奧特別賣勁地高聲叫喊着:“買報吧,先生!”“買《時代週刊》吧,買《生活雜誌》吧,先生!”爸爸也比平常更起勁。但是,媽媽卻鬱鬱不樂地坐在椅子上,臉色陰沉,神情堅毅。儘管報攤那天早晨的生意很好,媽媽還是不肯改變原來的主意。高峯時刻過去後,爸爸出去買一把新鎖。

切斯特聽到紗紙盒後面沙沙作響,一張熟悉的臉從那兒向外窺探。“情況怎樣啦?”老鼠塔克低聲耳語着。

“你瘋了嗎?”切斯特壓低嗓子說:“他們正要抓你呢。”

“我必須搞清楚你現在怎麼辦,”塔克說。

“他們打算把我丟出去,”切斯特嘆氣說。

“唉,唉,唉,”塔克唉聲嘆氣:“把事情弄成這步田地的就是我呀。要是我把上次剩下的我一生的積蓄都給你,我們也許能買通他們不丟掉你吧。”

切斯特把小小的黑腦袋靠在蟋蟀籠的柵條上。“這次行不通啦,”他說:“貝利尼媽媽已經下了狠心。我也不怪她,但願我根本沒有來紐約就好了。”

“唉,切斯特,”老鼠塔克悲嘆着說:“別這樣說了!你使我覺得自己像只大老鼠,我突際上不過是隻小老鼠啊。”

“這不是你的過錯,塔克,”切斯特說:“從從我來到這兒,我對他們一家來說,只不過是壞運氣。”

因爲不知道怎麼辦纔好,蟋蟀開始發出叫聲,藉此安定自己的情緒。他覺得,如果把憂愁唱出來,多少會好一些。他顯然沒有仔細考慮,只不過碰巧奏出了頭天晚上聽到的一支意大利民歌的頭幾個音符。這支民歌是這樣憂鬱傷感,然而又是這樣甜蜜動聽,恰恰適合他現在的心情。

貝利尼媽媽正在解開一捆《先驅論壇》週刊,忽然聽到蟋蟀的演奏。開頭,她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用意大利語說:“Che cos’e questa?”(這是什麼?)

切斯特停止演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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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i cantava?”媽媽又說:“誰在唱呀?”

馬里奧望着媽媽。平常,碰上媽媽說意大利語的時候,那就意味着她的心情愉快。可是,今天的情況不可能是這樣啊。

老鼠塔克非常善於判斷別人的性格——不管是動物還是人類。他覺得他在貝利尼媽媽剛纔說話的聲音裏聽出了溫柔的感情。“再演奏一段吧,”他悄悄地對切斯特耳語。

“她恨我,”切斯特說:“再演奏下去,只去惹得她更加怒氣衝衝。”

“只管照我說的做吧!”老鼠焦急地命令蟋蟀說。

因此,蟋蟀又開始演奏。不管怎麼說,反正他丟臉已經丟夠了,再出一次醜又有什麼關係呢?現在,他正在演奏一支叫《回到梭倫託》的樂曲。這一次,運氣特別好,這恰巧是貝利尼媽媽最心靈的歌。爸爸媽媽來美國之前,在意大利的那不勒斯,爸爸向媽媽求愛,常常在月夜來到她的窗下,彈着一把舊吉他,唱着這支民歌。當蟋蟀演奏的時候,媽媽又陶醉在當年的情景之中:夜靜悄悄、暖洋洋的,一輪明月照耀着天鵝一樣的那不勒斯海港,爸爸向她歌唱。她想起那些消逝了的歲月,熱淚盈眶,情不自禁,柔聲地哼起了歌詞。

蟋蟀切斯特從來沒有像這次演奏得如此美妙。當他聽到貝利尼媽媽唱起來了,連忙降低演奏的速度,讓她不費力也能跟上。她唱得響的時候,蟋蟀演奏的樂曲聲也同樣提高。有時,她激動得嚥住了嗓子,聲音變小了,蟋蟀演奏的樂曲聲也跟着變低。不過,蟋蟀的演奏總是使她能夠順利地唱下去,使她始終保持正確的節拍和音調。蟋蟀是十分理想的伴奏人。

馬里奧驚呆了。他吃驚地看一看蟋蟀籠子,又看一看自己的母親。母親居然唱起歌來,蟋蟀居然能演奏熟悉的歌曲,這兩件事都是不可思議的奇蹟。母親特別快樂的時候,有時會吹吹口哨。有一兩次,馬里奧還聽到她哼過歌。可是,這一次,在這兒,母親竟像一隻意大利夜鶯一樣,居然顫着聲音唱起來啦。

切斯特奏完了“回到梭倫託”。

“再奏下去!再奏下去!”老鼠塔克尖聲叫着說:“她是愛聽憂鬱的歌的歌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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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貝利尼媽媽這種陶醉的心情還沒有消失以前,切斯特又開始演奏他昨晚在宴會上奏過的歌劇片斷。貝利尼媽媽不知道這些歌劇的歌詞,但仍然伴隨蟋蟀的演奏,哼着歌劇裏的一些曲子。馬里奧卻像石頭一樣沉默安靜。

貝利尼爸爸從鎖匠店裏回來。下樓梯的時候,他就感到奇怪,因爲他沒有聽到老婆和兒子叫喊賣報的聲音。但是,當他走近報攤,聽到歌劇《阿綺達》中的大進行曲的旋律從蟋蟀籠裏傳出來,他就更感到奇怪了。

“他演奏歌劇嗎?”爸爸叫喊着。他的一雙吃驚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活像兩枚煮熟了的硬雞蛋。

“噓——”媽媽朝爸爸揮手。

切斯特記憶樂曲的能力很強。他只要聽一遍曲子就能牢記不忘。他奏完所有的歌劇樂曲後停了下來,對仍然躲在紙手絹盒後面的老鼠塔克低聲說:“我是不是應該接着演奏流行樂曲呢?”

“等一會兒,”塔克說:“看看會發生什麼事?”

貝利尼媽媽的眼神如癡如夢,她伸手摟住自己的兒子說:“馬里奧,能夠唱出這樣動人的意大利樂曲的蟋蟀不可能放火,他可以留下來再待一段時間。”

馬里奧伸出雙手,抱住媽媽的頸子。

“聽到了吧?聽到了嗎?”老鼠塔克尖聲說:“你可以留下來啦!好傢伙——好傢伙——好傢伙!這還只是剛剛開頭咧。我來當你的經理,好嗎?”

“好,”切斯特說。

於是,蟋蟀切斯特(也可以說是任何一隻蟋蟀)一生中最不平凡的一週開始了。

斯梅德利先生

清晨兩點鐘,蟋蟀切斯特的新經理——老鼠塔克在蟋蟀籠子前踱來踱去。貓兒哈里躺在架子上,尾巴懶洋洋地垂下來。切斯特自己隨隨便便躺在火柴盒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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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在認真考慮這新的形勢,”老鼠塔克嚴肅地說。“事實上,我整天都不能想別的事。首先要懂得這一點:蟋蟀切斯特是很有才能的人。”

“對呀!對呀!”哈里說。切斯特向他微笑。貓兒哈里實在是個好極了的人。

“第二點,才能是稀有、美妙、寶貴的東西,決不能讓它白白浪費掉。”老鼠塔克清了清嗓子,繼續說:“第三點,才能裏也許有——誰說得準呢?也許有一點錢啊。”

“我早就知道,歸根到底是爲了錢,”哈里說。

“唔,請等一等。哈里,我求求你,先別說我是貪財的老鼠,聽我並一分鐘再說,”塔克在切斯特和哈里身邊坐下來,繼續說:“這家報攤的生意很糟糕——對不對?對嘛!如果貝利尼一家快快活活,貝利尼媽媽也就不會老是要趕走切斯特了——對不對?對嘛!她今天喜歡切斯特,是因爲切斯特奏出了她心愛的歌曲,但是誰說得出明天她會喜歡切斯特嗎?”

“我也很想幫助他們,他們對我這樣好,”切斯特插進來說。

“當然羅!”塔克說:“在成功的報酬裏,如果有一點點錢落到了那根排水管裏——那兒住着切斯特的一個可以信賴的老朋友,啊,那事情也不壞嘛!”

“我還是弄不明白,我們怎麼能賺到錢,”切斯特說。

“我還沒有制訂出詳細的計劃,”塔克說:“但是,我可以把這一點告訴你:紐約是這樣的一個地方,這裏的人願意對有才能的人付出報酬。因此,事情很清楚,切斯特還得學習更多的音樂。我個人更喜歡切斯特自己作的曲子——你不會見怪吧,切斯特。”

“不見怪,”蟋蟀說:“我的想法和你一樣呢。”

“不過,人嘛,”塔克繼續說:“人總是人——誰能怪他們呢?——他們寧願聽他們自己譜寫的樂曲。”

“可是,我怎麼能學到新的歌曲呢?”切斯特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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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容易啦,”老鼠塔克說。他衝到收音機旁,把全身的重量壓在一個旋紐上,啪地一下,打開了收音機。

“別開得太響了,”貓兒哈里說:“外面的人會懷疑的。”

塔克轉動旋紐,直到收音機裏傳出穩定、柔和的音樂。“你就在自己心裏默默跟着演奏吧。”他對切斯特說。

這是切斯特接受正規音樂教育的開始。在舉行宴會的那天夜晚,他演奏樂曲只不過是鬧着玩的,但現在卻開始嚴肅認真地學習人類的音樂。夜晚在沒有過完,他已經從不同的交響樂中記住了三個樂章,從音樂喜劇中記住了六支歌,在記住了一支鋼琴協奏曲中的獨奏部分。此外,他還從宗教晚儀中記熟了四首讚美詩。

第二天是八月最後一個星期天的早上,貝利尼一家三口來揭開報攤的蓋子。他們簡直不能相信昨天發生的事,急於想看看切斯特是不是會繼續演奏熟悉的歌曲。馬里奧給蟋蟀帶來了平常的早餐:桑葉和水。切斯特悠閒自在地慢慢吃着,他看得出貝利尼一家三口都非常激動,心中有幾分得意,有意要讓他們等一等。吃過早餐後,他舒舒服服地伸伸懶腰,活動活動自己的翅膀。

因爲是星期天,切斯特感到最好先奏一首讚美詩,所以他讚了“耶穌基督”這首讚美詩來開始他的音樂會。爸爸媽媽和馬里奧一聽到第一個音符,臉上都突然露出了笑容。三個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眼睛裏流露出十分快樂的神色,可是誰也不敢說一句話。

切斯特奏完了“耶酥基督”,停頓了一下。就在這時,斯梅德利先生走近了推推。他是來又違十月的《美國音樂》月刊的。他的雨傘,像平常一樣,卷得好好的,掛在手臂上。

“嘿,斯梅德利先生,我的蟋蟀演奏讚美待!”不等這個音樂教師說早上好,馬里奧口中就迸出這句話。

“還演奏歌劇!”爸爸說。

“還演奏意大利歌曲啊!”媽媽說。

“哦,哦,哦,”斯梅德利先生當然一句也不信。他說:“我看我們都非常喜愛我們的蟋蟀,不過我們是不是有一點想入非非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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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不是我們瞎想瞎說,”馬里奧說:“你聽吧,他馬上又會演奏的。”

切斯特呷了一口水,準備再演奏。他這一次不奏“耶穌基督”,卻奏出了激動人心的“基督教的戰士們,前進”。

斯梅德利先生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張嘴結舌,臉色變得慘白。

“斯梅德利先生,你要不要坐下來?”爸爸問:“你的臉色不大好呢。”

“我看最好還是坐一坐,”斯梅德利先生一邊用綢手帕揩自己的額頭,一邊說:“你知道,真使我嚇了一跳。”他走進報攤裏,坐在凳子上,因此他的臉離蟋蟀籠只有幾寸遠。切斯特演奏了“基督教的戰士們,前進”這首讚美詩的第二段,結尾奏出了一聲高昂的“阿們”。(譯者注:“阿們”是基督祈禱或聖歌的結束語。)

“哎呀,教堂裏的風琴手今天早上也是奏這首讚美詩,”這位音樂教師喘着氣說:“還趕不上蟋蟀一半好!當然,蟋蟀的演奏不會像風琴一樣響亮,但演奏得美妙,這就彌補了音量的不足。”

“這還算不了什麼,”貝利尼爸爸驕傲地說:“你應該聽聽他演奏《阿綺達》。”

“我可以做個試驗嗎?”斯梅德利先生問。

貝利尼全家馬上異口同聲說:“可以。”於是,音樂教師用口哨吹出了音階——多,來,米,發,梭,啦,西,多。切斯特的腿子一屈一伸,就像你的手指飛快地撥弄豎琴琴絃一樣迅速,他已經奏完了全部音階。

斯梅德利先生取下眼鏡,淚花潤溼了他的眼睛。“他唱的是最高音。”他用顫抖着的聲音說:“能夠唱這種高音的人,我只見過一個,那是一位女高音歌手,名叫阿拉貝拉·赫弗爾芬格。”

切斯特又開始演奏,奏出他已經學會的另外兩首讚美詩——《玫瑰經》和《上帝是堅強的堡壘》,接著演奏鋼琴協奏曲。沒有一支管絃樂隊支持他,蟋蟀自然不能完全按照樂譜奏出這支協奏曲,但是從全面來考慮,他確實了不起。

斯梅德利先生逐步意識到:他是在聽蟋蟀主演的音樂會,並高度讚賞蟋蟀的演奏。他特別讚美蟋蟀“處理樂曲短句的技巧”,那就是說,蟋蟀奏出一整段經過句的全部音符,乾脆利落,從不讓音符滑到一起。有時,某一段使斯梅德利先生深受感動,這位音樂教師就摸摸胸口說:“蟋蟀打動了我這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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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切斯特演奏節目的時候,已經有一大羣人聚集在報攤周圍。每奏完一支新的曲子,人們就高聲喝彩,向貝利尼一家人祝賀他們這只不平常的蟋蟀。爸爸和媽媽得意洋洋。馬里奧也非常高興,不過在整個夏季裏,他早就認爲切斯特是個非常了不起的人物。

演奏結束後,斯梅德利先生站起來,跟爸爸、媽媽和馬里奧握手。“我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美妙的時刻,我要感謝你們,”他說:“全世界都應該知道這隻蟋蟀。”他的臉上突然神采煥發。“哎呀!我看我應該寫封信給《紐約時報》的音樂編輯,”他說:“他們一定會感興趣。”

下面就是斯梅德利先生寫的信:

《紐約時報》音樂編輯和紐約市的市民們:

高興吧,啊,紐約人,因爲我們的城市裏出現了音樂奇蹟!就是今天,8月28日,星期天,肯定是音樂史上將要記載下來的一天。就在這一天,我愉快而又榮幸地出席了平生聽到的最美妙的一次個人演奏會,而我自己一生就是致力於音樂這個崇高藝術的。我本人是研究音樂的,以優異成績畢業於本市一所著名的音樂學院,因此我感到自己有資格判斷音樂方面的事。我毫不退疑地說,紐約從來沒有聽到過這樣美妙的旋律!

“可是,這位藝術家究竟是誰呢?”熱心的音樂受好者一定要問。“也許是某一位在歐洲各國首都轟動一時的新歌星剛剛載譽來到紐約吧?”

不,音樂愛好者們,不是什麼新歌星!

“那麼,也許是某一位小提琴家在演奏中將受情傾注到他心愛的小提琴裏面了吧?”

又說錯了,音樂愛好者們!

“難道是一位鋼琴家,他的長長的敏感的手指在顫抖着的象牙鍵盤上彈出了神奇的聲音嗎?”

啊——音樂受好者們,你們怎麼也不會猜中的。這位藝術家是一隻蟋蟀!一隻地地道道的蟋蟀,沒有我的半個小指頭長——我的小指頭是相當長的,因爲我彈鋼琴。可是,這隻蟋蟀卻能演奏歌劇樂曲,交響樂曲和流行樂曲。我說這是奇蹟,我難道說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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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非凡的演奏家在哪兒呢?音樂愛好者們啊,他既不在卡內奇音樂廳,也不在大都會歌劇院。你們可以在時報廣場地下車站的一家報攤裏找到他,那報攤是貝利尼先生一家開的。每一個從心坎裏喜愛音樂的男人、女人和孩子,我勸你們——我懇求你們!——決不要錯過他的出色的音樂會——不,應該說是輝煌的音樂會!

霍雷肖·P·斯梅德利謹啓

附言:我也教授鋼琴課程,欲知詳情,請寫信到:

紐約
  63街西1578號
  霍雷肖.P.斯梅德利

成名

《紐約時報》的音樂編輯收到斯梅德利先生的信後,感到十分驚奇,但是他是相信新聞自由的,就把這封信刊登在戲劇音樂版上。第二天早晨,成千上萬的人,在家裏的,在餐桌上的,坐公共汽車和火車到紐約來的,都讀到了切斯特的消息。

貝利尼一家清早就來到報攤,爸爸打開一卷《紐約時報》,取出一份,在上面找這封信。找到以後,他大聲讀給媽媽和馬裏和奧聽。然後無償勞動和剩餘價值,指出資本主義的歷史暫時性以及向共,他把報紙疊好,放回到出售的那一堆裏面去。

“哦,”爸爸說:“我們中間出了一個名人啦。”

這位名人這時候正在蟋蟀籠裏打了一個大呵欠。昨晚,他和他的經理老鼠塔克、貓兒哈里大半夜都沒有睡,一直在學新的樂曲。吃過早飯後,又伸了一次懶腰,他拭着摩擦自己的翅膀,就像一個小提琴家試試自己的小提琴有沒有走調。翅膀好極啦。每年的這個季節,他的翅膀總是癢酥酥的,想發出叫聲。切斯特匆匆地練了幾遍音階,便開始演奏樂曲。

他演奏的第一支由子是昨夜聽到的《小夜曲》,作曲的是莫扎特。切斯特、塔克和哈里都喜歡聽《小夜曲》。他們認爲蟋蟀學這支曲子挺合適,因爲他們第一次聽這支曲子正是在夜晚,也因爲切斯特本身也很小。這是一支可愛的樂曲,曲中的小調聽起來像蟲兒在四周跳來跳去,過着快樂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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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切斯特演奏的時候,車站裏已經擠滿了平日那些上下班的乘客。人們聚集在報攤周圍——有的是被演奏的樂曲聲吸引過來的,有的是想看看他們在報上讀到的那隻蟋蟀。紐約的情況總是這樣:什麼地方圍住了一羣人,更多的人就要走攏來看看別人在看什麼。蜜蜂是這樣做的,人類也是如此。

有人同是玻在演奏。

“一隻蟋蟀,”有個人回答說。

“啊,別開玩笑,”頭一個人說,哈哈大笑起來。

這個人前面有一位小個子太太,帽子上插着一根羽毛,正陶醉在音樂裏。她迴轉頭去,非常生氣地低聲說:“噓!”

在車站的另一角,一個人正在讀斯梅德利先生的信,另外兩個人也從他的肩膀上伸過頭去看這封信。

“天啦!”右邊的一個說:“是一隻蟋蟀在演奏,誰會相信這樣的事呢?”

“這是騙人的,”左邊的一個說:“可能是放的唱片。”

中間有報紙的那一位,啪地一下把報紙合攏來。“這不是騙人!”他說:“這是一個活生生的小動物,演唱得非常美妙!我打算退掉交響樂團音樂會的長期票了。”

到處有人們談着,爭論着,聽着切斯特演奏。

馬里奧把一堆舊雜誌碼起來,把蟋蟀籠放在上面,好讓每個人看得更清楚,聽得更清楚。每當切斯特演奏完一個節目,車站裏就響徹一片喊聲:“再來一個!再來一個!”蟋蟀要喘一口氣,喝一點水,活動一下翅膀,儘可能快地演奏新的樂曲。

人越來越多。貝利尼媽媽從來沒有見過報攤周圍擠滿了這麼多人。但她不是那種被好運氣衝昏頭腦的人,決不會錯過這樣好的機會。她把一捆《紐約時報》夾在膀子下,在周圍的人羣中擠過來,擠過去。爲了不妨礙那些音樂愛好者,她輕言細語地對他們說:“請看蟋蟀的新聞吧,請看蟋蟀的消息吧,就在這張《紐約時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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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像買糖果一樣地把報紙搶購一空。媽媽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回到報攤裏去取貨。不到半個小時,報攤裏的《紐約時報》都賣光了。

“別閉着眼睛坐在這兒,”媽媽低聲對爸爸說。(爸爸是那種喜歡閉着眼睛聽音樂的人。)媽媽把一捆《美國音樂》月刊塞在爸爸手裏:“去試拭看,現在機會難得呀。”

爸爸嘆了一口氣,不過還是照着媽媽的要求去做。一會兒,所有的《美國音樂》,也全部賣完了。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在時報廣場的地下車站裏,對音樂的興趣從來都沒有像那天早晨那麼濃厚。

在那邊的排水管裏,老鼠塔克和貓兒哈里也在聽——哈里把眼睛閉着,就跟貝利尼爸爸一樣。周圍的人這麼多,貓兒和老鼠甚至看不到報攤。但是,隔着所有這些人的腦袋、腿子和背,塔克和哈里仍然能夠聽見切斯特在演奏。他的清晰優美的旋律在整個車站裏縈繞。

“我不是跟你說過嗎?”塔克在演奏的間隙中說:“看看這些人吧,這裏面有一筆財富啊。我但願我們兩人都長得夠大,能夠拿着帽子去收錢。”

然而,哈里只是微笑着。就在目前這根排水管裏,坐着,聽着音樂,他已經夠快樂啦。

周圍的人羣還在繼續增多。單是那第一天,因爲停在這兒聽切斯特演奏,就有783人上班時退到。

在後來的幾天裏,除了《紐約時報》外,別的報紙也發表文章評論這隻蟋蟀。甚至連《美國音樂》月刊也派了一位助理編輯下來聽切斯特的獨奏會。切斯特成了無線電廣播和電視裏的新聞。所有的電臺播音員都在談論這只不平凡的蟋蟀,正是他使得擁擠在時報廣場地下車站的人羣十分快樂。

貝利尼一家決定:切斯特演奏的最理想的時間是清晨和下午比較晚的時候,因爲那正是車站客滿的時刻。音樂會在上午八點和下午四點半開始,一般延續一個半小時,應聽衆要求而作的重奏不包括在內。

報攤的生意興隆起來,媽媽確定要增加報紙雜誌的額外進貨。但是,即使增加了額外進貨,每到關門的時候,也已經銷售一空。順便說說,貝利尼媽媽現在成了蟋蟀最好的朋友。每天中午,她匆匆趕回家去,爲切斯特准備一點精美可口的東西作午餐,比如一點點水果色拉啦,或者小到可以擺在一塊銀元上的一頓蔬菜午餐啦。說實在的,切斯特更喜歡吃桑葉,爲了不傷貝利尼媽媽的感情,他把每樣東西都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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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賽在報紙上看到了切斯特的照片,繼續給馬里奧提供桑葉。他和那位中國老先生在閣樓上翻出了兩把折迭式的靠椅,每天上午八點和下午四點半都上城裏來聽切斯特的新節目。

斯梅德利先生每天至少也要來一次。他帶來一部磁帶錄音機,錄下了切斯特學會的一切新曲子。音樂會中間照例要休息十分鐘,斯梅德利先生就在這段時間裏發表簡短的談話,對聽衆談談音樂欣賞。

因此,到了星期四,蟋蟀切斯特已經成了紐約最著名的音樂家。可是,這時卻出現了一件奇怪的事:其實他並不快樂,不像過去那樣快快活活。生活似乎不像以前那樣充滿樂趣和自由。

就拿這一點來說吧,儘管切斯特認爲榮譽非常好,他卻發現榮譽使人疲勞。一天舉行兩次音樂會,天天如此,這樣的演奏節目使人精疲力竭,而且他也不習慣於按照規定的時間演奏。回想在家鄉的草地上,如果陽光溫暖宜人,或者碰上一輪皎潔的滿月,或者想要跟自己的朋友——雲雀用音樂交談,他就會自然而然地奏出樂曲,因爲內心深處有這個要求。可是,在這兒,不管他心裏樂不樂意,他必須在八點和四點半開始演奏。他當然非常樂於幫助貝利尼一家人,可是他的演奏卻失去了很多樂趣。

還有別的不愉快的事:切斯特不喜歡別人盯着他。當他正在演奏的時候,那還不算太糟糕。每個人都安安靜靜的,欣賞着音樂。可是,演奏完了以後,人們都擠攏來,他們把臉緊緊挨着蟋蟀籠,還把手指頭伸到籠子裏來。蒐集紀念品的人拿走了他的紙杯,甚至拿走了未吃完的桑葉。切斯特知道他們沒有惡意,但是幾百萬雙眼睛盯着他,他怎麼也受不了。音樂會結束後,情況這樣糟糕,他只好爬進火柴盒,把一張紙手絹擋住盒子口。

星期四那天,發生了三件事,使得他更加煩躁不安。頭一件事就是9月份到了。那天是9月1日。切斯特偶然擡頭看到了一份《紐約時報》的報頭,上面有日期,他看到上面寫着9月1日。新的月份來到了,新的季節也來到了。秋天差不多已經降臨人間。由於某種原因,切斯特一想到9月份,一想到9月帶來的各種變化,就使他覺得自己非常渺小,茫然若失。

那天黃昏,當他正在演奏的時候,一片黃葉,那年秋天的第一片落葉,飄進了車站,恰巧落在蟋蟀籠邊。啊,這片落葉來自新澤西州。一陣頑皮的風把它吹過哈得遜河,吹到紐約第四十二街,又把它吹進地下鐵道的入口。這片落葉飄下來的時候,切斯特剛好把一支歌演奏了一半。這片落葉使他大吃一驚,突然提醒他鄉下正在發生的一切,使得他的演奏也因此不能繼續下去,停頓了短短的一瞬間。但是,他馬上意識到自己是在什麼地方,強迫自己演奏下去。只有馬里奧一個人注意到了演奏中的這個短暫的停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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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最糟糕的事卻發生在音樂會結束以後。當時,切斯特正靠在火柴盒子上,突然有兩根手指頭從蟋蟀籠的柵條中間擠進來,向那顆小小的銀鈴伸過去。那不是媽媽的手指,不是爸爸的手指,也不是馬里奧的手指。他們一家人的手指,切斯特都認得。啊,有人想偷這個小銀鈴!那傢伙正準備扯下鈴子的時候,蟋蟀連忙發出報警的叫聲。

爸爸轉過頭來,看見了正在發生的事,大聲吼着:“嘿!你搞什麼鬼?”那傢伙溜進了人羣裏。

媽媽和馬里奧正在報攤外面賣掉當天剩下的最後幾份報紙。他們趕緊跑回報攤。媽媽喘着氣問:“怎麼一回事?”

“有賊,”爸爸說。

“我的蟋蟀沒出事吧?”媽媽焦急地問。

“還好,”爸爸說:“他在火柴盒裏呢。”

馬里奧拿起盒子朝裏面看去,切斯特在裏面呢,他把紙手絹擋住了出口。“你現在可以出來了,”這孩子說:“現在安全啦。”但是,切斯特不肯出來。馬里奧早已注意到,每當獨奏會結束,蟋蟀就開始躲起來,這使他感到不安。

貝利尼媽媽確信那人是個柺子,更確切地說,是個誘拐蟋蟀的柺子,還不單純是個賊。不過,爸爸告訴他們,那傢伙的手是筆直伸向鈴子的。

“那隻銀鈴是我的蟋蟀的,”馬里奧說:“方先生特地送給他的。”馬里奧把銀鈴解下來,放進現金出納機的抽屜,緊挨在媽媽的耳環旁邊,免得再引起別人的貪心。

切斯特仍然躲在火柴盒裏。馬里奧輕輕地抽掉火柴盒口的紙手絹,低聲說:“請出來吧。”切斯特微微動了一下,叫了一聲,卻仍然留在原來的地方。

“他怎麼啦?”爸爸說。

“我想他可能病了,”馬里奧說。他拿一片桑葉哄勸切斯特。蟋蟀從火柴盒裏伸出腦袋。他看到人羣已經走散,就跳上了馬里奧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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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應該帶他去看看給昆蟲治病的大夫,”媽媽說:“那些大夫的.名稱叫什麼呢?”

“叫昆蟲學家,”馬里奧一邊說,一邊把葉子餵給切斯特吃。

“帶他到昆蟲學家那兒去吧,”媽媽說。

“他也許只是疲倦了,”爸爸說:“我們可以讓他休息幾天。”

切斯特吃了他想吃的那麼多桑葉。他發出一聲短促的表示感謝的叫聲,跳回盒子裏。

“他一點也不快活,”馬里奧說。

“你怎麼知道的?”媽媽說。

“我知道嘛,”馬里奧說:“我知道我自己如果是隻蟋蟀,會怎麼樣想。”他把火柴盒放進蟋蟀籠裏。“下星期,學校開學,”他說:“我去上學的時候,你們得保證好好照顧蟋蟀。”

“我們會好好照顧他的,馬里奧,”爸爸說:“你知道,我們也喜歡他啊。”

馬里奧站在那兒低頭望着蟋蟀籠。他緊皺眉頭,憂心忡忡,最後說:“我幾乎希望他沒有到紐約來,要是他在這兒不快活的話。”

切斯特聽見了馬里奧的話,深深地思考着。當貝利尼一家把報攤蓋子裝上去的時候,他仍然在思索。後來,他們一家人都回家去了,切斯特在黑暗中仍然繼續思索着。於是,就像一把鎖咔嚓一聲鎖上了一樣,切斯特突然打好了主意。他一旦下了決心,就感到非常輕鬆。他吐了一口氣,舒展着翅膀和腿子,在那兒等着老鼠塔克。

俄耳甫斯

切斯特沒有等多久。幾分鐘後,老鼠塔克就跳進了報攤,跳上了凳子,又跳上了架子。哈里跟在後面,像平常一樣,悄悄地輕鬆地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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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鼠塔克既然當上了一位著名的音樂會演奏家的經理,他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嚴肅莊重。“晚上好,切斯特,”他說。“請原諒我向你提意見。不過,我認爲你今晚演奏的《星條旗萬歲》明清之際王夫之認道爲元氣之理。清顏元以理氣統一爲道,認,速度不對。你知道,不能因爲自己取得了成功就馬虎起來,好啦。讓我們開始練習吧。

切斯特從火柴盒裏爬出來。“難道我連跟哈里問問好都不行吧?”他問道。

“問好吧!”老鼠塔克說。“你好,哈里——你好,切斯特。好啦,打過招呼啦,讓我們開始練習吧。”

切斯特望着哈里搖搖頭。貓兒微笑着,眨眨眼睛。

塔克旋開了收音機的旋紐。切斯特有氣無力地把翅膀交錯在一起,準各演奏。收音機播送着一支愛爾蘭快步舞曲。蟋蟀正準備立刻奏出這支樂曲的第一個狂熱的旋律,忽然垂下翅膀說:“我今晚不想演奏。”

“怎麼啦?”塔克問他說。

“我不想演奏,”切斯特說。

“你不想演奏!”老鼠叫喊起來:“那就等於太陽說:‘我不想發光’。”

“嗯,有時候是有陰天的,”蟋蟀說:“難道我就不能休息一下嗎?”

“嗯,嗯,嗯——”老鼠塔克顯得非常狼狽。

“讓他休假一天吧,”貓兒哈里說:“你怎麼啦,切斯特?榮譽開始使你情緒低落了吧?”

“我想我是害了‘九月的懷鄉病’啦,”切斯特嘆息着說:“秋天快來啦。在康涅狄格州,秋天多美啊。樹葉全換了顏色,白晝晴朗明亮,地平線上升起了一縷樹葉燒起來的輕煙,南瓜開始成熟。”

“我們可以到中央公園去。”塔克說:“那兒的樹葉也換了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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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不一樣,”切斯特說:“我還想看看豎在田地裏的玉米堆呢。”他停了下來,神態不安。“我本來還不想告訴你,不過你知道了也好,我打算——我打算退休。”

“退休!”老鼠塔克尖聲叫了起來。

“是的,退休,”切斯特輕聲說:“我愛紐約,我喜歡有那麼多人聽我演奏,但我更愛康涅狄格,我要回家去。”

“可是——可是——可是——”老鼠塔克氣急敗壞,無能爲力地說。

“對不起,塔克,不過我已經打定了主意。”切斯特說。

“馬里奧怎麼辦呢?”老鼠說。

“他希望我幸福,”切斯特回答說:“他說過,要是我感到不幸,他唯願我根本不到紐約來還好些。”

“可是還有所有那些人啊!”塔克揮動着前腿說:“所有那些受苦受難的成千上萬的人,你的演奏給他們帶來了快樂,他們怎麼辦呢?”

“我的演奏也能給康涅狄格州的很多人帶來快樂呵,”切斯特說。

“誰?”老鼠塔克籤甚地同道。

“哦,土撥鼠啦,野雞啦,鴨子啦,兔子啦,所有那些住在草地上或小溪裏的人啦。有一次,一隻牛蛙告柝我,除了雨點落在他住的池塘裏的響聲外,他最喜歡聽的就是我的音樂。還有一次,在我住的樹墩旁,一隻狐狸正在追趕一隻兔子。當我演奏的時候,他們都停下來傾聽。”

“發生了什麼事呢?”塔克問道。

“兔子向自己的洞裏逃去,”切斯特說:“狐狸正要再去追兔子,我開始奏出狐狸最喜愛的歌,他就停下來聽。現在,我卻不能給地下車站的任何人奏出那樣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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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卻不那麼相信,”老鼠塔克說,他迴轉頭對貓兒說:“哈里,你說說吧!勸他留下來!”

“對啦,哈里,”切斯特說:“你的意見呢?”

貓兒哈里一動不動地坐了一會兒。他的鬍鬚不停地顫動,那是一個信號,表明他在苦苦思考。

“我的意見是,”他最後說:“這是切斯特自己的生活,他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如果榮譽只能使人不快樂,出名又有什麼好處呢?有些人在事業達到頂峯時退休了。不過,說老實話,我還得說,要是看到他離開這兒,我會萬分難過。”

老鼠塔克搔着自己的左耳朵——這一向是個好兆頭。貓兒哈里剛纔說的“在事業達到頂峯時”,其中有點東西激發了老鼠的想象力。“那將是很大的榮譽,我認爲,”他悅:“剛剛達到頂峯,卻放棄了一切,多麼高的姿恣啊!”這想法佔據了他那顆小小的老鼠的心。“我現在完全明白了。成功的頂峯——那跟事業的頂峯是一回事,對不對?”

“是一回事,”貓兒哈里說,對着切斯特笑起來。

“在成功的頂峯上,他卻突然消失了!”塔克在架子上跑來跑去,邊跑邊說:“報紙會發瘋的!他在哪兒?他上哪兒去啦?誰也不知道。他留下的只是美好的回憶。多麼感動人啊!多可愛啊!”他噼噼啪啪地說。

“唯一使我擔心的是,”切斯特說:“我走了,報攤會怎樣呢?”

“別擔心,”貓兒哈里說:“這家報攤已被被命運之神的金手指摸過了!他們也許要把它開闢成國家公園哩。”

“你真的這樣想吧?”切斯特說。

“嗯,即使他們不這樣做,”哈里回答說:“我也可以肯定,貝利尼一家會非常順利,他們現在也出名羅。”

“這麼看來,你打算什麼時候作最後一次演出呢?”塔克問道。

切斯特想了一會兒。“今天是星期四,”他說,“明晚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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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是退休的最好的日子,”老鼠說:“如果我什麼時候從收撿破爛的工作中退休,那一天也要是星期五。”

蟋蟀切斯特發出一聲長嘆。“哦,我感到好過了一些,”他說:“如果你們要我學習新曲子,準備明天演奏,現在就學吧。”

“爲什麼要費那個心呀?”貓兒哈里說:“今晚是你在紐約度過的最後一個完整的夜晚啊,你不如痛痛快快地玩一下。”

“到排水管裏來吧!”老鼠塔克說:“我們要舉行宴會,慶祝你退休。我有很多吃的東西。那裏沒有火柴,不會起火。”

於是,這三位朋友一路蹦蹦跳跳,飛快地跑到塔克的家裏。舉行了一場告別盛宴。三個人都吃得非常痛快。

第二天,六點差五分,切斯特在紐約舉行的最後一次公開演奏就要開始了。那是星期五的夜晚,是最繁忙的時刻。除了下班回家的乘客外,車站裏擠滿了離城去度週末的男男女女。他們從這兒搭車到中央總站去。但是,他們全都停下來聽切斯特演奏。報攤周圍聚集着那麼多人,警察不得不用繩子圍出上下火車的通道。

蟋蟀結束了他主演的最美妙的音樂會。爲了答謝羣衆最後一次要求他重演,他要演奏歌劇《咕咕噥噥的露茜》中的六重奏。六重奏是寫出來給六個人演奏的,哪怕蟋蟀的技藝非常高明,他也只能奏出其中的一部。因此,他選奏次中音樂曲,因爲主旋律大都分都在這裏面。

他們並不知道,切斯特演奏這部六重奏,是爲了向貝利尼全家致敬。這部六重奏,是爸爸最心愛的樂曲,馬里奧和媽媽也喜愛它。切斯特要使他們永遠記得他演奏過這支樂曲。他剛剛奏出第一個音符,貝利尼爸爸就發出一聲愉快的嘆息,往凳子上一靠,閉上了眼睛。媽媽靠在報攤側牆上,一隻手撐着腦袋。聽到了熟悉的旋律,她滿臉露出微笑,自己一點也沒有意識到。馬里奧向蟋蟀籠俯過身去,切斯特演奏的移動翅膀的景象使他看入了迷。他特別自豪,因爲切斯特是他的寶貝,每個人都在聽他的寶貝演奏音樂。

在排水管的出口,塔克和哈里井排坐着。只有他們倆才知道這是切斯特的告別演出。這使他們產生了嚴肅的感情和淡淡的憂愁,但是音樂太美了,他們情不自禁地又高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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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歌劇《咕咕噥噥的露茜》中的六重奏呢,”老鼠塔克宣佈說。在過去的一週中,他已經變成了音樂方面的專家。

“可惜沒有另外五個像切斯特這樣的蟋蟀,”貓兒哈里低聲說:“要不然就可以把六重奏全都奏出來。”

接着,他們也沉默下來了。在切斯特演奏的整個過程中,誰也沒有晃動過一根頭髮和鬍鬚,靜極了。

切斯特演奏的樂曲聲瀰漫着整個車站。就像一顆落進靜水中的石子激起了一圈又一圈漣漪,沉默的圈子也從這個報攤向外擴散。人們聽着聽着,臉上的表情發生了變化。心事重重的眼神變得溫柔平靜,舌頭不再嘮嘮叨叨,充斥城市噪聲的耳朵也在蟋蟀的美妙音樂中得到了休息。

在別的報攤那兒的人聽到了切斯特演奏,都不再叫賣他們的報紙雜誌。便餐櫃檯上的營業員米基聽到演奏,停止調配可口可樂。三位姑娘來到洛夫特糖果店門口。從下一層的地下鐵道上來的乘客在向警察問路時,停下不走。誰也不敢打破籠罩整個車站的一片寂靜。

在蟋蟀籠的頂上面,通過人行道上的格柵,蟋蟀演奏的樂曲聲傳到了大街上。百老匯大街上的一位行人停下來傾聽。接着,又有一個人停下來傾聽。一分鐘後,已經圍攏了一小羣人,大家的眼睛都盯着那塊格柵。

“什麼事?”

“出了事故吧?”

“發生了什麼呀?”

低聲的耳語在人羣中傳來傳去。不進,只要一靜下來,每個人就都能聽到切斯特演奏的音樂。

人行道站不下的人都站在大街上。警察只好斷絕交通,以免撞傷人。於是,坐在停止有硬的汽牟裏的人也聽到了切斯特演奏。你可能認爲蟋蟀的鳴聲微弱,不會傳播得那麼遠,但是當一切都安靜下來的時候,那沁人心脾的樂曲聲在幾哩外都能聽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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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通停頓了。公共汽車,小汽車,步行的男男女女,一切都停下來了。最奇怪的是:誰也沒有意見。就這一次,在紐約最繁忙的心臟地帶,人人心滿意足,不向前移動,幾乎連呼吸都停住了。在歌聲飄蕩縈迴的那幾分鐘裏,時報廣場像黃昏時候的草地一樣安靜。陽光流進來,照在人們身上。微風吹拂着他們,彷彿吹拂着深深的茂密的草叢。

中央總站

音樂會結束後,爸爸媽媽那天夜晚要出去。他們留下馬里奧照管報攤,並且說他們會回來幫他收攤。馬里奧從蟋蟀籠裏取出切斯特,讓他在自己的手指頭上站穩。他和蟋蟀有時間單獨在一起,打破平常的老一套,這孩子高興極了。

馬里奧首先拿出一塊紙板,他已經在紙板上寫好:“下一次音樂會上午八點開始。”他把這塊紙板靠在蟋蟀籠上。“這樣免得別人來打擾我們,打聽你什麼時候再演奏。”他說。切斯特叫了一聲,但是他心裏明白自己明天上午八點不會再演奏了。

“我們來吃晚飯吧。”馬里奧說。他解開包好了的一塊油炸雞蛋夾心麪包,又從現金出納機的抽屜裏拿出桑葉給蟋蟀吃。(桑葉就在抽屜內放兩角五分輔幣的旁邊那一格里。)飯後的甜食是一條巧克力,從角角上掰下一點點給切斯特,其餘的歸馬里奧。

吃過晚飯後,他們開始做遊戲。“跳背背”是他們非常喜歡的一種遊戲。馬里奧握住一個拳頭,切斯特必須從拳頭上跳過去。難就難在:馬里奧可以把拳頭擱在報攤裏的任何一個地方,想怎麼擱就怎麼擱,切斯特必須恰巧跳到拳頭的另一邊。他們半小時計算一次總分。切斯特跳對了34回,跳錯了5回。馬里奧把拳頭擱在一些很不好跳的地方,把這一點估計進去,切斯特的成績是很不錯的。

捉迷藏也很好玩。馬里奧閉住眼睛,數着數,切斯特就在報攤裏找個地方躲起來。因爲報攤裏到處堆滿了報紙,他自己又非常小,所以蟋蟀能夠找到好多好地方躲起來。如果馬里奧在幾分鐘內找不到他,切斯特就發出一聲短促的鳴叫,暗示他躲在哪裏。可是,很難說得準蟋蟀的叫聲是來自鬧鐘後面還是紙手絹盒後面,或者是現金出納機的抽屜裏。如果切斯特不得不叫了三次,那就算他贏了這一盤。

十點鐘左右,馬里奧開始打呵欠,他們停止了遊戲。馬里奧坐在凳子上,背靠着報攤的側牆板,切斯特單獨爲他演奏。切斯特不演奏他學來的任何曲子,而是自己即興作曲。他奏得特別輕柔,以免車站的人聽見了會跑過來。他這次演奏只想奏給馬里奧一個人聽。這孩子聽着聽着,眼皮慢慢合攏,腦袋慢慢倒向一邊肩膀。可是,在朦朧中,他仍然聽得見蟋蟀那像銀子一樣清脆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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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斯特奏完了他的歌曲,坐在架子上,望着馬里奧。地面上傳來了“噓——”的聲音,正像切斯特來到報攤的第一夜聽到的一樣。蟋蟀朝地上望過去。原來又是老鼠塔克,塔克正擡頭看着他哩。老鼠塔克臉上的表情總是那麼滑稽可愛,給他很深的印象。

“你最好抓緊時間,”塔克低聲說:“哈里找來了一份行車時間表,火車一小時後就要開呢。”

“我一分鐘後就過來,”切斯特低頭對他說。

“好,”老鼠答應了一聲,就匆匆跑過車站的地面。

馬里奧的右手手掌窩起來,擱在膝上。切斯特跳進馬里奧的手掌,這孩子在睡夢裏感覺到了,微微動了一下。切斯特擔心會驚醒他。但他只換了一個姿勢又睡着了。蟋蟀聳起翅膀,輕輕摩擦,把他對馬里奧的熱愛和告別都寄託在一聲鳴叫中。馬里奧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露出了微笑。

切斯特把報攤的上上下下都看了一眼——裝紙手絹的盒子啦,鬧鐘啦,爸爸的菸斗啦。當他來到現金出納機前的時候,他停住不動,飛快地跳上抽屜的邊緣,消失在黑暗的抽屜裏。等他再從抽屜裏出來的時候,那個小小的銀鈴已掛在他的左前腿上。他把銀鈴緊緊靠在身上,捂住鈴子的丁當聲,跳到凳子上,地板上,走出報攤的裂口。

“要這個鈴子幹什麼?”切斯特到了排水管的時候,塔克問他說。

“這鈴子是我的,”切斯特說:“馬里奧這樣說過的。我需要它,讓它使我回憶起這裏的一切。”

老鼠塔克在他家裏堆放食品的角落裏翻來找去,找出了用膠帶捆好的一個小包,對切斯特說:“我包了一點晚餐,給你帶到火車上去吃。當然羅,也沒有什麼好吃的,一塊牛肉片夾心麪包,一個巧克力小甜餅。但是,對於像你這樣有才能的人來說,這點東西實在算不了什麼。”

“謝謝你,塔克。”切斯特說,他本想說得快快活活的,誰知卻有點哽哽咽咽。

“好啦,我看我們得走啦,”貓兒哈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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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這樣想,”切斯特說。他再望了一眼排水管。軌道上傳來了區間火車在遠處行駛的喃喃聲。馬里奧仍然熟睡在報攤裏。霓虹燈吐出無窮無盡的藍綠色光輝。蟋蟀想記住這一切情景。“多有趣啊。”他最後說:“有時候,這地下車站看來還似乎很漂亮呢。”

“我一直是這樣想的,”塔克說。

“快,快,”貓兒哈里說。哈里、塔克都和切斯特一起跑上了大街的人行道。

地上的夜晚,空氣清新,既不像夏天那麼熱,又不像秋天那麼涼。切斯特跳上哈里的背,抓住哈里背上的毛。他自己也許能夠一路跳到中央總站去,但騎在哈里背上卻節省了時間。再說,對於一隻生長在康涅狄格州鄉下的蟋蟀來說,要穿過大街也成問題。但是塔克和哈里卻是穿街過市的專家。當他們在第42街排成一字長龍的小汽車下面悄悄地溜過去的時候,無聲無息,沒有一個人看到他們。

到達車站後,哈里領着他們穿過許多管道、無人居住的房間和後廳組成的迷宮,來到火車所在的那一層。貓兒哈里是個了不起的探險家,他知道紐約城大部分祕密地方的裏裏外外。

晚班快車要在第18股道上離站。切斯特跳上最後一切車廂的後門平臺,在車廂裏一個背風的角落裏安頓下來。只有幾分鐘,火車就要開了。

“你怎麼會知道你什麼時候到康涅狄格州呢?”塔克說:“你上次離開那兒的時候是壓在夾心麪包下面呀。”

“呵,我會知道的!”切斯特說:“我嗅得出那兒的樹,我感覺得到那兒的空氣,我自然會知道的。”

大家都不說話了,這是最難過的時刻。

“你明年夏天可能再來訪問紐約吧,”貓兒哈里說:“現在你已經認得路了。”

“約好再回到報攤裏來。”塔克說。

“我也許能來,”切斯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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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出現了片刻沉默。這時,火車向前顛簸了一下。火李一開動,這三位朋友就覺得他們每個人還有千言萬語要傾吐出來。哈里大聲叫喊,要切斯特保重。塔克要他別爲貝利尼一家擔心,他會照顧他們的。切斯特卻一個勁地說着再見,能說多久就說多久。

有一會兒,留在那兒的哈里和塔克還能看到蟋蟀揮動前腿告別,可是火車接着就遠遠駛向隧道的一片黑暗裏,消失不見了。他們全神貫注地朝着黑暗張望。

“你聽到了蟋蟀又叫了一聲吧?”塔克過了一分鐘後說。

“好啦,塔克,”哈里說:“我們回家去吧。”

他們一道走到時報廣場,又回到排水管裏,兩個人都一言不畏。他們向洞外望去,馬里奧還沒有醒來呢。

“他會很難過的,”塔克說。

媽媽和爸爸從更下面一層地下鐵道的梯子上走上來,媽媽爬樓梯爬得喘氣。爸爸把馬里奧輕輕搖醒。媽媽突然不喘氣了,地說:“蟋蟀在哪兒呢?”

他們找遍了整個報攤,可是找不到蟋蟀。媽媽斷定是那個想偷鈴子的人又來拐走了蟋蟀,她要去叫警察。爸爸認爲蟋蟀可能是到外面呼吸新鮮空氣去了。但是,馬里奧卻默不作聲,思索着。他仔細檢查現金出納機的抽屜,一格一格看清楚,然後把整個抽屜完全抽出來。後面的一格是空的,除了媽媽的耳環,別的什麼也沒有。

“他不會回來啦,”馬里奧說。

“你怎麼知道呢?”爸爸說。

“鈴子不見了,”馬里奧說:“只有你、我和蟋蟀才知道鈴子放在哪兒。如果賊偷了鈴子,他就會把現金出納機裏的錢也拿走。是我的蟋蟀拿了鈴子回去啦。”馬里奧的聲音陡然低落下來,但接着又恢復了堅定的口吻。“我是爲他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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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正要大聲說她不相信,可是爸爸把手擱在媽媽的膀子上。他說:他雖然不能完全肯定,但這是可能發生的。馬里奧不再說什麼,因爲他心裏有數。他們蓋好報攤的蓋子,向地下鐵道走去。

老鼠塔克望着貓兒哈里。“他知道啦,”他說。

哈里搖着尾巴說:“是的,他知道啦。”

他們終於放了心,有一分鐘都沒有動。現在一切都沒有問題啦。切斯特走了,不過這對任何人都沒有什麼不好。過了一會兒,塔克和哈里回到排水管裏,躺在碎報紙上。但是,兩個人好像都睡不着。

老鼠塔克翻來覆去,心神不安。“哈里,”他說。

“怎麼啦?”哈里說。

“明年夏天,我們也許可以到鄉下去吧。”

“也許可以吧。”

“我是說康涅狄格州鄉下呀,”塔克說。

“我懂得你的意思,”貓兒哈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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